《嗝嗝老师》：你是我的北极星

杨一一

近年来，引进片市场所掀起的“印度热”，似乎在这个秋天开始回归理性。因《摔跤吧！爸爸》、《神秘巨星》、《小萝莉的猴神大叔》、《起跑线》等高票房印度电影席卷市场所带来的“光环”，并没有在上个月上映的《苏丹》身上奏效——这部疯狂感动阿米尔·汗的摔跤题材作品，在内地的票房却没有突破五千万。显然，中国观众们对于印度电影的期待与要求，已不再是停留在几年前“嘲讽宝莱坞神剧”的阶段。我们已经将这个标准设立得越来越高，每上映一部新的印度电影，都会将其与上面那几部电影作出对比。

最新上映的这部《嗝嗝老师》，也许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能顶住检验的一个破冰之作。国庆档后，不少好莱坞大片将逐步定档，而且在一众华语片、好莱坞的电影混战、竞争如此激烈的内地影市，印度电影近几年征服观众的不在少数。印度电影的逆袭全靠接地气的故事题材，如《摔跤吧！爸爸》讲的是印度社会男女不平等、《起跑线》讲的是社会贫富分化及教育资源的分配……而最近定档的这部《嗝嗝老师》则讲诉贫民窟学生命运的逆袭，当然，在阶层固化、贫富两极尤为严重的印度国家，想要逆天改命的可能性极小。但对于平凡人来说，一小步一小步的前进，难道不是最接地气的励志吗？

一直以來，现实题材的印度片都以娱乐化的方式来揭示社会现实，不时加入歌舞元素，形成独树一帜的宝莱坞法宝。《嗝嗝老师》也不例外，在充满喜剧元素的前提下，让观众意外收获感动。近几年电影市场逐步放开之后，宝莱坞以娱乐与现实相结合的方式为内地观众带来不少欢笑与泪水。

没有坏学生，只有差老师

“为什么与为什么不？”这句话是奈娜老师对人生的态度，一字之差，就是一种别样人生。她接手的班级都是差等学生，她也被这些学生门的调皮捣蛋各种捉弄。但她都耐心忍耐下来，因为她相信这群孩子的内心是善良的。印度的阶层等级区分是特别严重的，这自然在孩子的心里留下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贫民窟的孩子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没有尊严，没有安全感。所以，他们用叛逆、个性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无助和恐惧，这群孩子甚至因为捣蛋面临学校给以开除的严峻惩戒。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刻，奈娜老师问他们，是否愿意改变？还是一成不变？是为什么？还是为什么不？一字之差，学生们的命运就开启了不一样的天地。

人生就卡在了那一张纸上，一群顽皮叛逆的孩子如何顺利的改变自己，改变命运？当那一群顽皮的学生被学校及贵族们看不起，谁都觉得他们天生学习不好，天生是穷孩子的命，天生是差等生，而奈娜觉得他们个个都是宝，每个人都是善良的好学生，她一次次的在学校为学生梦争取机会和利益，在她眼里一视同仁，她说，“没有差学生，只有差老师”。那帮熊孩子却是屡屡给老师拖后腿，各种波折之后，学生们终于被奈娜老师的真诚感动，开始奋发图强，取得了好成绩，证明了自己的尊严。

奈娜老师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老师，寓教于乐，在操场上课，用每个人的特长定制不同的学习方案，开启每个孩子的天赋潜能，有人永远不相信差等生能得到优秀学生的徽章，但是她偏不信，朝着目标努力前行，打破常规，永不服输。还有一个特别的细节，奈娜老师让每一个学生拿出一张纸，写出他们自己害怕的事、恐惧的事、担心的事，然后，告诉他们，你的人生千万不要卡在这张纸上，然后将每张纸做成了纸飞机，与学生们一起放飞，一起释放恐惧，一起轻装前行。在心理学上，这是一堂很重要的负面清理过程，帮助孩子们在心灵上重塑自信，这也是影片很厉害的地方，将心理学的知识运用的非常巧妙。

当然，看如《嗝嗝老师》这样的电影，其实不用太担心最后她这位嗝嗝老师是否能够带领孩子们逆袭。毕竟，在逆境中，创造奇迹，是一部精彩又励志的影片的不二法门。只是，看着这一班抽烟、赌牌、打架，搞起各种恶作剧相当专业的叛逆少年少女们，如何一步步的"春风化雨"，驯服为印度版的"放牛班的春天"，这个过程，仍然是充满了各种悬念。

在电影的最后，没想到会是一直戴着反派脸谱的那位A班的老头老师，在台上进行了点睛式的一段演讲。他说道“二十年前，以为老师的教学难，如今发现原来做学生更难。因为老师教的不好，不会被人批评、不用承担后果；而当学生，则要面对老师的批评、考试升学的压力。”这既是他对自己一贯用“有色眼镜”待人的行为所作的反思，也是对印度社会的教育体制现状所作的一段反思。

夜空中指引前路的“北极星”

看完《嗝嗝老师》不少人说是印度版的《放牛班的春天》。十多年过去了，《放牛班的春天》曾无数次引人落泪，多年来该片已成为法国电影的标杆之一。一个有疾的老师，和一帮被视为"异类"的孩子，如何在众人的歧视中抬起头，如何在自我的放纵中站起身，似乎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真心的佩服纳娜，勇敢的扛起了这个班级，也扛起了来自学校的种种质疑，谁说去执行不可能完成任务的只有汤姆克鲁斯呢？纳娜的表现，俨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嗝嗝老师》带给观众最揪心的地方，在于纳娜的病情。这是一种无法克服的顽疾。在看到这部电影之前，可能很多人跟我一样觉得这片名好奇怪，为什么叫嗝嗝老师？看了电影之后，让我认识了一个新的世界。原来这世界还有这样一种疾病，这样一群人，他们不由自主的打嗝、抽搐，看着非常痛苦却无法自控，这种症状叫做“图雷特综合症”。此种患者会不自主动作，包括抽搐、眨眼睛、噘嘴巴、装鬼脸、脸部扭曲、耸肩膀、摇头晃脑，以及不自主出声，包括清喉咙、大叫或发类似“干”的怪声。影片中的女老师奈娜就是这种病症的患者。她总是不停的打嗝、捶嗓子，甚至发出狗叫的“汪汪”的声音，她无法控制自己，从小到大受到各种歧视。但是她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老师，而她的症状无疑是成为老师最大的障碍，十几所学校都拒绝了她。但是她依然不放弃。

“图雷特综合症”患者会不自主的产生多发性肌肉抽动和声音痉挛，紧张时，症状会加重。对于童年的纳娜而言，由此受尽了小朋友们的嘲讽，而成年之后的她，也被不断质疑，是否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老师，让她不断在求职之路上碰壁。但，纳娜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则是来自于童年的一段记忆，一次的全校会上，她被校长邀请至舞台，并郑重承诺，一定会向对待所有的孩子一样对待她。校长的公平与博爱，改变了小纳娜的生活轨迹，也让她致力于做一名好老师，来反哺自己当年所承受的深情。

所以，纳娜与F9班，在影片中的相遇，与其说是一次巨大的挑战，不如说是一次天作之合的相遇。或许，再也没有谁能够像纳娜这样，为孩子们付诸常人无法想象的耐心和精力。当然，这一班14个孩子，各有各的问题，绝非像纳娜的病情一般一目了然，如何因材施教，如何扬长避短，成了纳娜最苦心积虑的事情，她的病情，也因為这帮不省心的孩子，几次严重发作，让人揪心不已。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面对孩子，纳娜始终饱含深情，她的宽容与爱，是影片的最温暖所在，尽管孩子们并不太领情，还一再的给她各种打击。

扮演奈娜的拉妮·玛克赫吉被印度媒体称为“情感女皇”，奈娜的病症表现对演员来说有着相当高的要求，因为“嗝嗝”就是表演的一部分。从奈娜本身来说，“嗝嗝”会将她的情绪、内心活动毫无遗漏地展现在别人面前，这比“嗝嗝”声更让人难堪。从演员的角度呢，“嗝嗝”完全就是角色的情绪表达，她激动、难过、兴奋、高兴、哭泣，观众都能从“嗝嗝”的频率、声音来进行区分，这等于是要演员用两种人格来表现一个人物。我们在听到奈娜的“嗝嗝”声能设身处地地感到难受，正是因为拉妮的强大演绎，让人被她的情绪给圈定。这比扮盲、扮哑要难太多了。

《嗝嗝老师》讲了很多主题，但电影的核心，其实就是展现出在遇到社会的困境、人生的困境时，要如何选择勇敢地去打破、去实践、去革新，而非回避问题。嗝嗝老师不仅破除教育的教条主义，给我们展示了即便在一个并不理想的社会里，也能拥有的理想化教育环境。同时，她也战胜了自己。即便身患疾病、饱受嘲笑与欺侮，面对再多、再大的质疑，也能坚信心中的善念，并凭此做出自我选择，为人生找到方向。

像莫言所说：“教育就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纳娜赢得了学生的敬重。那个打架、破坏公物、戏弄老师的“问题少年”阿提什动情地说：“北极星的那片星空，我不知道在哪儿，但在地球上，老师，你就是我的北极星！”学生们把奈娜当成了指引方向的北斗七星，老师本身也是点亮学生心灯的人，是带领着学生一路健康成长，长大成才的引路人。

奈娜老师把一生都奉献给了教育，当她年迈退休时，众多学生前来相送。虽然她有着特殊的疾病，但并没有影响她教书育人，成为一个好老师。这让我想起了中国的那句古话：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愿每个少年的夜空都有颗闪亮的北极星，照彻你的心灵与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