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贸易战箭已离弦 航运业如何应对风险？

旭莲

中美贸易战箭已离弦。2018年3月以来，美国特朗普政府多次放言对中国的产品加征关税，直至7月6日，美国海关开始对首批818种中国产品征收额外的25%关税，产品价值约340亿美元;第二批价值160亿美元的284种推荐产品的清单正在审查中。不久前，美国甚至威胁对5 0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加征关税。中美贸易陡生变数，航运市场的不确定性与曲折波动趋于增大。未雨绸缪，主动应对海运贸易新的不确定性，已是中国航运业当下的必然选择。

贸易生变，吹皱中美海运一池春水

20世纪70年代末，中远麾下的“柳林海”轮由上海起航，横跨太平洋，首次抵达美国西雅图港，成为中美建交后首航美国第一船。打破中美海运贸易的坚冰后，两国海上运输往来在此后的数十年间，不断取得突破性增长。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向美国出口货物达5 056亿美元，美国向中国出口货物1 303亿美元。在出口美国的货物中，来自亚洲的集装箱货量预计今年仍将增长近7%。这是近年来的最高值，主要基于强劲的经济增长预期，国内增长总值、消费性开支和非石油进口等指标全部看涨。

中美海运贸易从海上运输到港口，一直以来呈现稳定与繁荣景象。在以往岁月里，中国乃至亚洲至美国的班轮航线曾有过一些小波折，但不可否认的是，强劲的贸易需求与持续的海运增长，使得连接太平洋的中美航线始终保持着全球班轮业“难以替代的利润线”之美誉。各大班轮公司竞相角逐于太平洋的波涛上。据统计，2017年太平洋航线完成货量2 530万TEU，同比增长5.0%。其中，东行航线完成货量1 750万TEU，增长7.4%，为近年来的最高点;西行航线完成货量780万TEU，微跌0.6%。

作为两国海运集装箱货运的门户港，2017年，洛杉矶港完成934万TEU，同比增长5%;长滩港完成754万TEU，同比增长11%;纽约新泽西港完成671万TEU，同比增长7%;萨凡纳港完成405万TEU，同比增长11%;汉普顿港群完成284万TEU，同比增长7%;奥克兰港完成242万TEU，同比增长2%。为了保证美西航线班轮的准班，以及不受码头拥挤而及时挂靠，多年前，中远海运先后以股权方式获得了共同经营权，目前在长滩港的Pier J码头（PCT）持有46%的股份，在洛杉矶港的Pier 100-102西盆集装箱码头（WBCT）持有100%股份。无论美西、美东港口，均借助于贸易增长取得了发展。

“尽管美国对中国存在贸易逆差，但从比例上看，两国却很相似，2015年中国24%的出口量面向美国，同样比例的美国出口货物前往中国。”德路里航运咨询公司经济学家Mario Moreno表示， “西海岸港口一直努力让市场多元化，向其他亚洲国家发展，比如越南、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如果没有贸易战，港口发展前景可观。”

中美海运特别是班轮业的一池春水，将随着贸易走向的改变而生变。丹麦船东协会执行董事Jacob K. Clasen直言：“中美之间的贸易约占全球贸易的4%，因此两国的贸易争端将损害全球贸易格局。此外，提高关税会把世界贸易引向一个非常错误的方向，即各国会把加强市场限制当做一种合理的发展方式。这种错误的方式，最终会伤害全世界的消费者。为了防止贸易冲突的进一步升级，世界主要贸易集团需要加强对话。”

乱云飞渡，已萌生海运业的潜在破坏

乱云飞渡，吹尽繁红无数。美国在20世纪30年代推出贸易保护主义，对超过2万种进口商品征收高额关税，引发贸易伙伴采取报复性关税措施。在1929—1934年期间，全球贸易规模萎缩了大约66%。根据美国的统计，2017年中国出口到美国的货物总额是5 054亿美元，而中国从美国进口的货物总额则是1 299亿美元。美中贸易逆差高达3 755亿美元。因此，就短期而言，貿易战对中国的冲击较大。

德鲁里最新的集装箱运输市场预测报告分析认为，美国若对中国实施从500亿美元至5 000亿美元不等的中国进口商品征收额外关税，在一段时间内，东向跨太平洋集装箱运输市场上受到影响的箱量将高达180万TEU，即接近全球集运市场总运输量的1%。就目前情况来看，征收25%额外关税的两批中国产品清单，影响范围相对较小，约为20万TEU。

根据相关数据，中国对出口的依赖比美国大。出口占美国经济的12%，却占中国经济的20%。马士基集团首席执行官施索仁表示，在中美贸易摩擦升温的背景下，马士基的运输业务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美国和中国之间有着很大的贸易量，每天、每周都可以看到大量的集装箱在运输。因此，贸易订单的减少将意味着运输量的降低，由此会对马士基的业务产生不利影响。克拉克森分析认为，日前已实施的关税政策对中美双边集装箱贸易量的影响为700万吨左右，如果贸易战继续升级，全球约2%的集装箱海运贸易量、1.4%的干散货海运贸易量、0.3%的原油海运贸易量和4%的液化石油气海运贸易量将受到波及。

针对贸易战影响，德鲁里航运咨询公司经济学家Mario Moreno预测，一旦家具、服装和鞋类被锁定，影响会十分重大，因为这三类货物占中国向美国集装箱出口的20%。中美贸易战将对包括长滩和洛杉矶双子港在内的美国西岸港口造成影响，2012—2016年期间，68%来自中国的集装箱进口经过西岸港口，另外分别有29%和3%的货物经过美国东岸和墨西哥湾港口。毫无疑问，一方面是表面上最直接的产业生产降幅带来的货运量减少，就以钢铁和铝来讲，港口集装箱就会有所下降;从长期来看，货运量和就业的岗位受到损失，包括码头工人以及整条供应链。就具体产业来看，航空、海运等跨境物流业将受到冲击，国内与相关出口行业合作的物流企业也会受影响。

德鲁里集运市场研究高级经理Simon Heaney表示：“即使考虑到针锋相对的措施和与其他贸易伙伴的争端，目前对集运市场需求的风险威胁也相对较低，但如果即将出台额外的关税，很显然，事态会变得更糟。或许，最大的风险是这一切的不可预测性，以及它将给世界经济带来的潜在信心冲击，而此时世界经济似乎正在站稳脚跟。”

加紧准备，应对贸易战带来的风险

贸易战掩盖了2018年前几个月强劲的贸易需求。德鲁里将班轮市场未来两年的需求预测分别上调至6.5%和5.8%。但随着中美贸易风云突变，中国航运业如何应对？

“真正的贸易战早就开始了，但不是中美贸易战，而是一场美国发起、以一对多的世界贸易大战，无论形式如何，它都可能会是一场影响巨大、改写历史的持久战。”这是特朗普政府宣布加征中国产品关税以来形成的共识。

贸易战打响之际，全球班轮业巨头闻风而动。截至6月最后一周，马士基与地中海航运的2M联盟，宣布华东、华南至美国西南岸航线停航，长荣、东方海外、中远海运与法国达飞所属的海洋联盟，也在华南至美西航线上停航一个航班。“今年班轮公司将会以需求增加和供需缓慢改善的方式获得一些收益，但更多的是痛苦。” 德鲁里集运市场研究高级经理 Simon Heaney表示，“不断上涨的燃油价格已经导致行业的盈利预测削减至收支平衡，而预计运费在下半年将温和上升，但这并不足以扭转局面。在某些方面，需求旺盛是目前班轮公司面临的一个问题，因为每一个亏损运输的额外箱子只能放大赤字。”

主动应对短期冲击抑或潜在性的破坏，都须化解不利因素。对此，中远海运集团副总经理王宇航提出：“一是高度关注，因为我们是搞航运服务业的，虽然说这个冲击不会直接波及我们这里，或者是不会马上波及我们航运服务业，但是它肯定会对航运业产生一定的影响。所以说，我们首先从管理层、董事会都会高度地关注这样一个情况。二是认真研究，中美双方提出来的这些相关的政策、策略，都加以高度的关注，认真地分析它可能产生的对于航运业和整个航运服务业的切实影响。三是积极应对，管理层会在分析了各种可能的情况之后，采取有效措施，加以积极应对。那么从现在初步分析的情况来看，就2018年总体的情况，我们认为中美贸易战对行业的影响相对小一些，对今年全年业绩的平稳发展，我们还是充满信心的。”

在全球经济一体化日益深入的背景下，对外出口产品往往都是全球产业链合作的结果。例如：在美国对中国产品征税领域，有高性能医疗机械、新能源车、航空产品、高铁装备等，看着附加值特别高，事实上零部件来自于全球各地，即使最终体现是中国制造产品。这对整个产业供应链上的所有利益相关者都有很大的损害，而作为供应链服务上不可或缺的一环——物流，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业内专家认为，2017年中国经济的复苏与出口的改善有较大关系，中美贸易战可能影响中国出口增速下滑，影响经济总量。但是，欧洲、日韩、东盟也处于复苏状态，可以通过增加对欧盟、东盟的进出口来缓释美国的压力。对于中美贸易生变与冲突，中国航运业在密切关注的同时，须保持战略定力，审时度势，认真谋划，加紧準备，方能从容应对，赢得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