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动天地，15年秘密缘起奇妙相遇

□ 萌 洁

一诺动天地，晚霞中上演奇妙缘分

2003年11月的一天下午，陈志凤到杭州市328路公交站台，要坐车去下沙经济开发区。这时，她看到一个40多岁的男子推着婴儿车正在乞讨。陈志凤过去一看，只见婴儿车里躺着一个女婴，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见到陈志凤时，居然咧嘴笑了起来。

那一刻，陈志凤的心被融化了。“你们从哪来?”陈志凤问那名男子。“我叫张继虎……”男子才说了5个字，就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

张继虎说，他是安徽阜阳市临泉县宋集镇东李庄村人，老家有3个孩子和85岁母亲，前些年妻子因病去世，他到杭州打工，2003年年初和一个金华女子生下这个女孩。“她妈妈难产去世了。”回忆往事，张继虎眼角泛起泪花，“孩子生下来就残疾，有人让我把她扔了，我绝不可能这样做。”

陈志凤翻开女孩的盖被，看到她双手畸形，没有左脚，光秃秃的左腿一抽一抽地动着……张继虎继续说：“我身体不好，只能乞讨。我感冒了很久，没钱看病，头痛得厉害，现在只能用止疼药对付一下。”

陈志凤越听，心揪得越紧，她翻出身上仅有的15元钱塞给张继虎。张继虎连声道谢……

陈志凤和青云小时候的珍贵合影

这天，陈志凤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帮助他们。次日傍晚，陈志凤又来到这个车站，看到张继虎父女后，陈志凤把50元钱塞到女孩被子里，轻声说：“你要乖，一切都会好起来。”女孩仿佛听懂了，使劲探着脑袋。

随后，陈志凤对张继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每月给孩子500元生活费，资助16年。”不过，这是有条件的，她让张继虎带孩子回老家，把身体养好，也让孩子有一个安定的家；如果他继续带孩子乞讨，她将停止支付，并要求他退还之前资助的钱。

“你是好人，我什么都听你的，我认你做干姐姐吧，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张继虎热泪盈眶，要跪下来，陈志凤忙拉住他。陈志凤清楚地记得，那天她离开车站时，漫天晚霞映衬着小女孩的脸，仿佛在昭示着一种奇妙的缘分……

“好人”陈志凤是一个怎样的人?陈志凤于1942年出生，早年在宁波舟山市广播电台工作，后进入浙江传媒学院成为新闻与传播学院的教师，1997年2月退休后被返聘，给专科升本科的学生辅导新闻等专业课。

陈志凤退休工资每月2000多元，辅导课每节四五十元，她不想让这事惊动其他人，决定资助费就用上辅导课挣的钱出。

当时，陈志凤的外孙女已两岁，她想着，要是那个女孩也能像自己的外孙女一样，在一个良好的环境里成长，该多好啊!

为确定张继虎是否如约回到老家，陈志凤联系了在安徽电视台工作的学生张政。张政到张继虎家了解情况后告诉她：“张继虎父女都回老家了。”陈志凤这才放心。张政觉得奇怪，老师为什么关心这样一个家庭?陈志凤只是笑而不答。

就这样，陈志凤每月都按时将500元钱汇给张继虎，还会不时打电话询问父女俩近况。

孩子莫哭泣，山路再远也要拥抱你

2004年1月，陈志凤接到张继虎的电话，他的声音非常虚弱：“陈姐，我得了肺炎，没办法照顾女儿了。”陈志凤连忙安慰他：“肺炎能治好的，钱不够我们再想办法。你女儿我会资助到16岁，请放心。”张继虎哭了：“女儿有你照顾，我死也瞑目了，我给她取名‘青云’，希望她以后能好好的。”

陈志凤还想说什么，对方已挂了电话。3天后，陈志凤接到张继虎的大女儿张学英打来的电话，说父亲已经去世，他得的不是肺炎，是肺癌。

陈志凤很难过，想着接下来只能靠张学英照顾同父异母的青云了，但张学英是怎样的人?为了这事，陈志凤连续几晚辗转反侧。

2004年1月底，陈志凤在贵州电视台工作的学生石方到杭州拜访她，陈志凤向石方说了张继虎父女情况，但她没说资助的事。石方提议陪她去张家看看，陈志凤很高兴，买了一堆衣服和玩具等。两人从杭州坐了一夜卧铺火车到安徽阜阳，又坐3个多小时汽车来到临泉县宋集镇，徒步走半个多小时羊肠小道，才来到东李庄村。

得知恩人要来，张学英早早做了准备。陈志凤看到她家虽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青云好像还认识她，咿呀地叫着。“小青云，你好吗?我好想你呀。”陈志凤亲亲青云的小脸蛋，拿出为她选购的一件蓝底彩色花点的衣服和红色条纹帽，给她穿戴上。石方用相机为她们拍下一张珍贵的照片……

青云（前排中）和姐姐（后排中）姐夫一家

张学英比青云大20多岁，和丈夫宋有朋育有两个女儿，夫妻俩为人和善，勤劳本分。陈志凤得知，张继虎去世后，曾有人出价1万元买走青云，说要带着她去乞讨，被张学英夫妇严词拒绝了。这让陈志凤更放心，青云跟着他们不会受苦。

“您对我们家有大恩，又是我爸的干姐姐，我们就是亲人了，我叫您姑姑吧。”张学英对陈志凤说，“我们会好好把青云抚养大的。”同时，张学英和她商量，虽然青云是她同父异母妹妹，但因两人年龄相差悬殊，再加上张学英的孩子都比青云大，为免青云长大后感觉不自在，她和宋有朋商量，打算让青云叫他们“爸妈”。陈志凤明白张学英夫妇的苦心，就表示赞同。

一年后，陈志凤和3个学生再次前往安徽探望青云，看到已两岁的青云左腿一跛一跛的，双手也无法轻松地抓起玩具，不由心疼得直掉眼泪。这年，张学英又生下一个男孩。家里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青云特别开心。临别，陈志凤给张学英留下4000元钱，让他们家好好过个春节。

一晃数年，陈志凤每个月都按时把500元资助费汇给张学英。张学英或宋有朋不时打电话给陈志凤，说说青云的情况，还会给她寄来青云的照片。他们多次询问陈志凤在杭州的住址，想来探望，但陈志凤都婉言谢绝。每次电话结束前，张学英夫妇都会让青云和陈志凤说几句话，青云喊她“姑姥姥”，声音很甜，她常说：“姑姥姥，我好想你呀。”陈志凤听了，能乐上大半天。

无奈泄秘密，是对故人的如金承诺

自从2005年后，陈志凤就再也没去过安徽探望青云，工作忙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她的身体每况愈下。2011年，69岁的陈志凤体检时被查出身体有问题，医生让她马上做个肠镜。但陈志凤不想匆匆丢下学生，坚持要把一学期的课上完。当再去医院检查时，她被确诊为大肠癌。手术前，陈志凤只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那就是青云。她左思右想后，把自己的老同事、浙江传媒学院离退休第二党支部书记金玉琴请到了病床前。

“这一关不知道我能不能扛过去，有件事要麻烦你了。”陈志凤把青云的事告诉了她。金玉琴边听边流泪：“这事你一个人默默扛了这么多年，现在让我和学生们一起帮你，帮助那个小女孩吧。”

“如果我没办法继续资助青云了，你就帮我找5个学生，每人每月100元就可以了。”陈志凤说，“我这里有些钱，是接下来几个月的资助费，你帮我按时汇过去。如果我能熬过这一关，接下来的资助费，我就继续自己汇。”

道别时，陈志凤再三嘱咐金玉琴：“千万别把我生病的事告诉青云他们家，也别把我资助孩子的事说出去。”金玉琴点头答应，她让陈志凤安心治病，接下来的事全交给她来办。

之后两个月，陈志凤接受了手术和化疗。这两个月，金玉琴按时将青云的资助费汇过去。养病期间，陈志凤偶尔会接到青云电话，她没什么力气，但还是硬撑着，不让孩子听出异样。有一次，青云说：“姑姥姥，我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会许个愿，祝姑姥姥永远健康快乐……”

陈志凤很感动，问青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青云脱口而出：“我想要一双皮鞋，我看隔壁家的小彤天天穿着皮鞋去上学……”话没说完，青云突然沉默了。陈志凤知道，青云没左脚，只能穿运动鞋“遮掩”缺陷。由于怕青云伤心，陈志凤只好避开这个话题：“很快，你也能去上学了，到时姑姥姥给你买套连衣裙。”

2012年9月，青云进入宋集镇中心小学读书。有天放学回家，青云一进屋就问：“妈妈，为什么姐姐和弟弟都姓宋，我却姓张呀?”宋有朋听到，急中生智，抢着回答：“家里孩子多，所以让你跟妈妈姓。”青云听了，没多想什么。

青云上小学了，陈志凤有时会在电话里给她“补课”，但渐渐地，她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2013年5月，她被查出胃部有肿瘤，在浙江省肿瘤医院接受第二次手术。那个月青云的资助费也是金玉琴代寄的，汇款时，金玉琴把陈志凤的病情告诉给了宋有朋。宋有朋感到既意外又悲痛，张学英和青云知道后，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她们给陈志凤打电话，说一定要去杭州看她，可陈志凤再三表示：“你们别来，这么远的路，我会担心，你们要让躺在病床上的我不安心吗?”张学英等人只好遵从陈志凤的意愿。

当晚，宋有朋和张学英商量，不再接受陈志凤资助了。第二天他们打电话给陈志凤表达了这个想法，但陈志凤坚决不同意：“我答应了青云爸爸，一定要资助16年，这是我对一个已故之人的承诺。”

2018年4月9日，浙江传媒学院离退休第二党支部开民主生活会，80多岁的金玉琴抑制不住内心激动，将陈志凤15年来默默资助青云的事讲给大家听。所有人都很感动，消息迅速传开，在当地引起极大反响。

很快，陈志凤的丈夫和女儿也都知道了这事，不约而同“责怪”道：“这事你不告诉外人，至少要让我们知道呀。”陈志凤笑着说：“我这不是不想麻烦更多的人嘛。现在这么多人知道了，可别影响到青云。”

不出陈志凤所料，青云的生活还是被“影响”到了。安徽临泉县泉河医院院长李超被陈志凤的义举深深感动，7月初把青云接到医院，为她实施肢体延长手术，将左下肢肢体延长12厘米，行走就能减少跛形。

青云入院的同时，陈志凤也再次入院，她的胃部又查出一个肿瘤。同在医院的两人经常通过微信聊天。“青云，你说过要一双漂亮的皮鞋，等你做了手术，我亲自给你去挑。”陈志凤说。青云咯咯咯地笑了：“谢谢姑姥姥，我出院后一定要画一幅画送给您。我上学期画画得了二等奖，老师奖我一本作文本呢。”

而今，15岁的青云，已是一个有“秘密”的姑娘了。7月12日晚，青云告诉陈志凤一个秘密：“其实我已经知道，我爸已经去世，我现在的‘爸妈’是我的姐姐和姐夫，是村里人告诉我的。但我理解他们，也会继续做他们的‘女儿’。”陈志凤听了，哽咽着说：“孩子，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你3次。在我眼里，你是在电话里、照片里慢慢‘长大’的。老天虽然给了你一个残缺的身躯，但也给了你一个健康的心灵，你要继续善良、包容、感恩地生活着……”

（摘自《家庭》2018年第18期）

短 句

●（英）狄更斯：在你的人生中永远不要弄破四样东西：信任、关系、诺言和心，因为当它们破了，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却异常地痛苦。

●（日）小林一茶：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日本电影导演小津安二郎：电影和人生，都是以余味定输赢。

●耳机和手机的发明，一件可以让人假装听不到，一件可以让人假装看不到。

●过来人语：专一不是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而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一心一意。

●什么叫新闻语言?美国一个小镇报纸的实习记者报道一宗意外爆炸事件，写了几次都被总编打回头，原因是太啰唆。记者急了，发狠写了最后一次。总编瞄了一眼即通过。正文如下：约翰划着了一根火柴，想看看汽油桶里还有没有汽油。有。38岁。

●人生有两种痛苦：一种是努力的痛苦，一种是后悔的痛苦。后者要比前者大千倍。

●老婆买了一条斜肩连衣裙，露出一边膀子的那种。她穿上给我看，我总感觉眼熟，好像在哪见过。直到她拿起扫把，我才想起来，像少林寺的武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