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慧君
一、叙事与动作场面的创新与突破
(一)叙事模式的变更及多线叙事动机的插入
早期的香港动作片电影如胡金铨、张彻、刘家良等对动作片的要求首要的是“动作”,而在故事情节的叙事结构上没有找到突破口。使得动作与喜剧元素结合的初期探索阶段,叙事的结构上有一套相对固定的模式。这些大同小异的叙事结构使得片子在情节上无法在当时众多的动作喜剧电影中脱颖而出,而众多相似情节的动作喜剧电影也常常让观众把某些影片的叙事情节相互搅混。
缺少了的饱满叙事线索和情节发展的动机,往往会使得片中的人物性格不够丰满,叙事结构的混乱,留给观众的可能只剩“动作”和“喜剧”,无法把观众带入影片的情绪点,难以让观众依照剧情的走势而引起共鸣。
叙事线索上暂未获得很好的创新突破,但母题的行为动机却开始发生了改变,报仇这一主题开始缩减。情节的线索开始从复仇变成了因误会而引发的矛盾冲突,如在1980年成龙导演的《师弟出马》里,取消了固有的反派角色最初的存在,而是由误会从而发展的叙事动机。可以说从这时开始,正派人物的主角不再是早期观众心目中理所当然的正义大侠,反派的角色也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大奸人。
这些叙事动机经过多年的引用与反复的试验后最后被创作者推翻,因此在进入21世纪后,叙事动机又回复到了“复仇”题材,这一动机的回归更好的凸显人物的性格特征及通过叙事线索更直接的渲染观众情绪,把观众引入角色情感中。而更为显著的特点是相对于较早的电影“复仇”这单一的叙事动机,创作者有意避免单一的动机之外,还会加入其他的动机线索,这样使得叙事结构更为的饱满,人物行动性更为强烈与更具说服力。
在2006年的动作喜剧片《宝贝计划》中,婴儿被陈宝国掳走,成龙与古天乐奋不顾身的去营救,这里就存在了两个动机线索---夺回婴儿而“复仇”与对婴儿的情感。这两个动机点更让最后营救婴儿的行动更具有说服力,而后成龙为了救回已冻僵的婴儿,冒着生命危险接电给他做心脏复苏,这样的情节设置是游离于“复仇”以外的动机,如果以单一“复仇”动机出现,最后成龙冒生命危险救小孩这一动机便显得牵强,加入了情感这一线索动机更好的把观众情绪带入影片中,获得更多情绪共鸣的效果。同样在2014年成龙的《天将雄狮》中,多线索动机的叙事机构也是让该片变得更为饱满。影片中两个主要的线索动机---朋友的情谊与国家荣誉。因此在最后阿德里安布劳迪来犯时,成龙既要为了国家荣誉而守着边疆,也是为了朋友“复仇”而出战,为朋友的“复仇”更立足于个人情感的行为动力,这叙事的动机能更好的渲染出影片的其中一个主题--朋友的情谊,而另一条线索动机为国家荣誉而战则更突显成龙在剧中这一角色的气概,在人物塑造方面更为的饱满和立体。
(二)别具匠心的动作场面设计
香港的动作喜剧片之所以能逐步发展并占得一席之地,独特的动作场面处理是推动发展最为重要的一个突破口。动作场面是展现影片人物成长和性格变化的“手语”,也是展现导演个人风格的重要标志。在打斗场面里面,独特的中国功夫加入了杂技、默片式的肢体动作等新鲜的打斗招式,创新出了“一锅熟”的动作形式。相比于早期张彻、胡金铨作品里对男性身体的残害,所以创作者在构想打斗场面的时候,首当其冲的不在于表现血腥的搏斗场面,也不注重在对战时候紧张气氛的营造,而把动作片传统打斗风格保留下来的同时,把狂欢式的杂技放入到了这场搏斗的舞台中。功夫北派的戏曲台风和动作在动作喜剧片中得到幽默、诙谐的呈现,对决中本是紧张状态的敌我方,加入灵活多变的杂技,在冲淡暴力冲击力的同时,得到了喜剧和动作相结合的最大效果。
这种类型的片子在动作场面的还具备一种对细节的创新利用,能充分的利用好环境空间里有的道具来进行眼花缭乱的打斗场面,这种非紧张氛围下的搏斗,更让动作喜剧的动作设计具有杂耍的色彩,同时也借助这种小道具让剧情更具张力。在成龙作品《宝贝计划》里面,利用环境来进行设计动作搏斗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影片中成龙在婴儿乐园利用蹦蹦床的弹性来躲避、打击对手;在家里利用房门的快速滑动、窗户的格挡来避开对手和警察的追捕。创作者巧妙的运用环境给予的优势来进行创作,这样的设置既能让观众更直接的消除环境带来的陌生感,也让这些效果更顺理成章的和环境结合成就喜剧的效果。
成龙也同样把这种打斗行为方式带到了好莱坞,在他与克里斯塔克主演的《尖峰时刻2》里,章子怡与克里斯塔克在赌场有一场打斗戏,场景两边排满了拿着标枪的骑士模型,武艺不及章子怡的克里斯塔克最后也凭借那环境里的标枪打倒了章子怡。在《我是谁》里面,成龙饰演我是谁在天台与两位高手对决,打斗过程当中,成龙借用敌人的西装及身上的耳环对敌人进行限制和攻击;成龙在天台边缘的横条平衡显示出情景的危险;以及使用场景中有的石灰袋来攻击敌人等等,这些充分利用环境的可行条件进行运用,使得打斗场景更为紧张,节奏却更为顺畅。
二、功夫喜剧的风格特征
(一)建构性剪辑的延续
香港动作片的风格不论是本文研究的动作喜剧片还是张彻、胡金铨的武侠动作片,在剪辑手法里多以建构性剪辑为基础。胡金铨便建构性剪辑手法的代表者,在《大醉侠》、《侠女》里打斗场面的剪辑把一个动作分解为多个镜头,并把每个镜头单独的出现,在这些单独镜头出现后,观众的记忆思维里自然的把前一个镜头连接上,从而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动作。
这种分割式的剪辑方式也让动作片里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得以完成。正是因为把一个完整的动作分割成了几个单独的镜头体,在一些人体难以完成的高难度动作里例如高高跃起形成动作,翻跟斗等能够利用分割镜头来进行组拼,但在观众的思维里是一个动作两个镜头的拍摄,接而会继续把思维投入到这些个动作的连贯组合里,形成一个完整的动作。这种构建性剪辑能很好的诠释创作者的风格和思想,从而更能放开的去制造特定的艺术效果。
(二)长镜头的使用与动作节奏的掌控
如果建构性剪辑作为香港动作电影风格的主心骨,那么采用全景、中景为主的长镜头拍摄打斗场面,并大量使用急速推拉的变焦镜头的调整节奏则是风格骨子里衍生出来的“新骨”。在多数的动作喜剧片中譬如《新警察故事》、《大兵小将》在表现这种激烈的打斗场景时,很少使用到复杂多变的移动镜头,即便现在电影世界所崇尚的动作场景剪接大多倾向于好莱坞的快节奏拼接,而动作喜剧片发展至今也仍保留了一定量的固定鏡头,并非与好莱坞相似的快节奏剪接。这种固定长镜头的运用对演员情绪的保持和一条连贯打斗场面,可以让观众清楚的看到双方从开始搏斗前的对峙,到贴身过招的过程,让观众能一口气的看完整一个真实的打斗全过程,而非以镜头的组接来完成的动作连贯。长镜头的运用与近似好莱坞快节奏的剪辑想结合风格也是该类型片最富特点代表的标签。同时在景别的处理里,景别以全景和中景作为基础,以便展示出环境的全部还有人物与环境的关系。而在表现某些招式或是动作高潮时会用到近景和特写来表现。
香港动作喜剧类型片另一个特点展现在动作场面的节奏掌握上。动作场面调整的节奏体现在变焦镜头与演员的动作表演上,这两种形式也是创作者最为主要运用的途径。香港动作片搏斗场景里,人物对情绪的掌控是平静—爆发---平静这一简单的情绪变化节奏,这种运用的手法正好可以对称上影片中人物的情绪变化。演员时常会在激烈紧张的打斗中做出一些脱节于快节奏和游离于打斗之外的事情,在影片《千机变》中,成龙与吸血鬼的激烈打斗中,挑逗了一下吸血鬼的牙齿让其感觉瘙痒,这样的打斗节奏掌控舒缓观众观看时窒息情绪的同时也增加了类型的喜剧特点。另一方面演员表演的张弛有度是节奏控制最关键,以成龙和洪金宝为例,两人早期都是出自“七小福”班,自小练习有戏曲杂技的功底,使得他们在面对动作喜剧这种类型的片子时更为得心应手,在上文有说到动作喜剧的打斗类型偏向北方形式的杂耍杂技,再加上两人扎实的功夫功底,在面对节奏掌握时有着敏锐的把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