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西北人,长期从事西域古洞窟壁画研究与保护。
西千佛洞概说
西千佛洞位于今敦煌市以西35公里处的党河大峡谷,东距莫高窟60公里,鸣沙山的西端。因在敦煌古城与莫高窟的西面故称西千佛洞。它是敦煌石窟群之一,亦是敦煌石窟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敦煌莫高窟、瓜州榆林窟并称三姊妹窟。
西千佛洞现编石窟号有19个洞窟,能够直接看到的有16个,分别为北魏、西魏、北周、隋代、唐代、五代、回鹘和元代建造。现存壁画面积约 900 多平方米,完成、未完成和残存的历代塑像50余身。
西千佛洞外景
4号窟~5号窟西壁南侧张大千墨书题“第三窟”。
4号窟~5号窟紧贴的这两身童子飞天,全身裸露,身上仅有一根飘带缠绕在胳膊间,穿双靴子。画工仅用土红色,深浅对比勾勒晕染创作了这幅简洁明快、生动有趣的作品,同时似采用了没骨画的手法,把孩童那种憨态可掬、天真活泼,乘云飞翔的姿态刻画的惟妙惟肖。
4号窟~5号窟北壁门头顶这幅说法图断盛唐时期作品,虽因窟室前部坍塌自然毁损导致退色或变色已漫漶不清,但人物的形体、神态及线条依然清晰可辨,聪慧敏睿、人见人爱的小阿难,老成持重、潜行苦修的老迦叶,还有数身妆饰华丽、神态宁静安适、丰骨秀肌的菩萨。其敷色丰富艳丽、厚重沉稳,构图大气,亦不失为盛唐之佳作。
11号窟回鹘(西夏)时期绘数身菩萨像,倒栽的柳叶眉,双腮丰满圆润,人物仅用土红线勾勒形体,浅红色晕染,脸部及身体其它部位的晕染均已退色,仅留下朱墨胶合的线描稿。人物形态显得舒展妩媚,此亦继承唐代以后丰满圆润之遗风。
党河大峡谷
18号窟南披正中绘的这幅说法图,佛的背光无论图案的设计,色彩的晕染都颇具匠心,它以虚实对比、动静结合的绘制手法表现佛内心的超脱与宁静,而佛的背光却犹如五彩的光波在流动、旋转。下方绘两身呈胡跪姿态听法菩萨及供桌,周围皆绘千佛。此说法图因处窟室的南披,受光线照射及其它侵害较轻,另因画工在处理这身主尊佛像敷色时,所用色彩调配对比的缘故,在其它绘制的佛像人物,大多因氧化及其它原因导致变灰、变黑或变成褐色。但此身像基本保持较原始颜面敷色即肉红色未变。画工在此仅用简练流畅而富于造型的线条勾勒出人物形体,用少量肉红色在能体现形体凹凸效果的适当部位加以晕染,使整个人物造型更显得圆润丰腴,其色彩完好如新,尤为难得。
西千佛洞外景
16号窟甬道东壁绘头带凤冠,博鬓抱面,耳垂圆形凤饰耳坠,现编16号窟,是西千佛洞保存的几个回鹘时期(公元1030年~公元1036年)洞窟中较完整的一个窟。此窟是在原晚唐窟的基础上又大面积重新绘制的。在公元十世纪后期至十二世纪初,世居瓜沙地区的回鹘人(现维吾尔族的祖先)势力逐渐强盛,于公元1030年取代了曹氏家族在瓜沙地区的统治权,史称“沙洲回鹘”。在他们仅有几年的统治期内,在敦煌石窟群中遗留下部分洞窟及作品,西千佛洞16号窟就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洞窟之一。内穿圆领衫,外穿弧形大翻领窄袖长袍,裙裾曳地,手上托一精美供品盘,谦恭肃穆地站在地毯上的回鹘王后供养像及侍从像。
6号窟~7号窟西向面龛内外上部皆绘制飞天,其身形体态飘逸生动,造型显得奔放洒脱富有生气,已摆脱了早期飞天笨拙僵硬的身形姿态,特别这组飞天前呼后应、自由飞翔更加灵动自如。
9号窟初唐时绘说法图一铺,这幅作品画面内容较简洁,虽有变色现象,但整个画面无论构图、设色、人物造型可谓出之高手,堪称佳作。神态威严端庄、目光和悦慈祥的佛陀结痂趺坐一莲花座上,身边站立的两协侍菩萨婀娜窈窕,挺胸扭腰,身佩珠宝项饰,着装华贵艳丽,从画工上色晕染我们似乎可以看到菩萨着装的质感面料来。这两身菩萨神情恬淡宁静,好似一副唐代贵夫人的真实写照。在这幅画右上角留有“如意元年”(公元692年,“如意”为武则天执政时年号)的朱墨。
9号窟中心柱龛楣上的这幅绘于西魏的弥勒上生经变画,讲述弥勒在兜率天宫给诸天众说法的情景,弥勒初降生于波罗奈国的婆罗门家,后入灭上生兜率陀天成为一补处菩萨。(霍熙亮先生断代),画面中间绘弥勒着菩萨装,交脚而坐,意在兜率天宫给诸天众讲经说法,身旁站立俩听法菩萨,这一题材在敦煌石窟龛楣画中并不多见,一般大多在这一空间绘缠枝忍冬或莲花纹及莲花生童子图案,而这幅是西千佛洞石窟中唯一一幅绘制交脚弥勒说法的情景。周围还有十数身飞天环绕飞舞,有散花、舞蹈、奏乐(乐器有琵琶、箜篌、横笛、腰鼓),还有手托供品以示供养佛。整个画面显得热烈恬静,构图和谐优美,好一派迷人的佛国仙界。特别是左侧绘的这身杂耍人物,做一手足倒立的动作,画工大胆地仅用墨、红两种大的色块,把人物形体涂染出来,没有做细节上的勾勒描绘,但整个画面看上去十分的夸张诙谐、生动活泼。另外这幅壁画与敦煌石窟同一时期的作品其上色和绘制方法有所不同,其它的大多以土红色为底色,而这一幅则是在大面积深绿色的底子上作画,这在敦煌石窟是少见的,这说明西千佛洞在整个敦煌石窟艺术中既有它统一的艺术特征,又有自己独有的风格。
西千佛洞外景
西千佛洞外景
西千佛洞外景
9号窟端供器着俗装的供养人,此身画像写实对研究回鹘(西夏)时俗人着装及发式具有一定价值。此人双手托的供器中盛有象牙、珊瑚、海贝、珍宝等供养佛的宝物。
12号窟形成的“三佛”组合形式,首开敦煌隋、唐“三佛”窟之先河。东壁南端遗留一尊北周时期彩塑佛像,(西壁南端佛像、菩萨像全毁,仅残留腿、足痕迹及背光部分),此像身高2.52 米,身躯微微前倾,面部神情宁静端详,双目俯视,头大面方,面似满月,上身浑圆健硕,佛内穿僧祗支,外着土红色田相纹袈裟,跣足而立。整体视觉效果上、下身体的比例有些失调,这是工匠有意识这样塑做的,亦是这一时期较特殊的一种风格特征。其目的,是解决和造成视觉上的差异,是在有限的空间,能充分地体现作品所要表达的意境、语境及视觉效果,起初人们进入洞窟礼佛,是要虔诚的跪拜,当你跪倒在佛像的面前叩头行礼时,抬起头观佛像时,收入眼帘的只是佛的腹部以上及头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佛那高大威严的气势,和悦慈祥的面孔。这身北周时期的造像,已具有了隋代塑像稚拙朴实、浑厚沉着的特征,亦是北周向隋代过渡的前趋。
党河大峡谷
12号窟“人”字披横梁绘莲花图案,两斜披绘的木椽据考是一种带有装饰性的木构建筑构件,其特征为椽子的两头有一铜箍装饰固定实木椽子上,余部再做彩绘装饰,此种构建装饰方式起源于何时待考,在西安墓室考古发掘中有实物存在。椽与椽之间的望板画莲花、忍冬、藤蔓、卷草、禽鸟、动物等融汇变形的纹样,其中有猫头鹰、猴子、孔雀、大雁、鸭子、鹅、鸽子,还有标方位的朱雀。特别几组有禽鸟、动物、藤蔓、卷草融汇变形构成的装饰纹样颇具特色,画工以拟人的手法,把禽鸟及小动物之间的关系表现的生动有趣、富有浪漫随意的生活情趣。顽皮可爱、嬉戏打斗的猴子,你呼我唤相应成趣。一对窃窃私语、含情羞涩的鸽子,仿佛是一对初恋的情人在嬉笑玩耍,不时还耍点小脾气。那双步履蹒跚留恋顾盼的孔雀,走在前面的一只顺口衔起路边的花草,回头递给紧随其后的这只孔雀,画面构图显得十分的和谐典雅。还有那凌空翱翔的大雁,振翅欲飞的朱雀。恩爱有佳、形影不离的鸳鸯鸟。每一幅画面都充分体现了画工细致入微的洞察力和表现力,这一幅幅精致完美的画面不仅仅是一种装饰,更有画工一种美好的情感、寓意蕴含其中。整个画面设色清丽淡雅、爽朗明快,构图婉转舒展、简洁流畅,不失为一组精致完美富有特色的建筑装饰图案。
党河大峡谷
12号窟绘舍利弗化自身毗沙门天王火烧夜叉鬼的情景,在这幅图中,构图并不复杂,但是构图处理的却十分地巧妙,我们看到夜叉鬼身体三面被火围攻,只有正面对着毗沙门天王的一面有一部分身体没被火围,仿佛立刻可以逃生,此种处理方式充分体现了佛教的一个思想理念,他的本意不是斩尽杀绝,而是也让这些外道能放弃邪恶皈依佛门而有意给他留了一条生路,把这样一种思想巧妙地融入画面。
党河大峡谷
16号窟南壁门西,右侧绘一身形高大的僧人。左侧绘一头戴桃形发冠,身着团花束腰红色长袍,长袍开叉曳地,脚穿白色靴子,腰系蹀躞带(少数民族特意佩带的玉带腰饰,上挂解结锥、小刀、荷包等众多常备的方便生活的物件,是一种装饰物,亦是一种实用物件),手持花束十分虔诚地面向窟门站立的回鹘王子礼佛像,由此亦反应当时回鹘人礼佛的一些习俗。
18号窟绘一幅狩猎兔子的情景。在这我们看到有一只小白兔惊惧奔逃,后面有三匹高头大马围追堵截紧追不舍,其中一猎人一边跃马急弛,一手高举猎鹰,这只猎鹰展开双翅似乎随时在等待主人的命令扑向猎物,整个画面使人惊心动魄。这一场景实则有悖于佛教不杀生这一宗教理念,但为使画面更符合生活情趣及更加生动具有观赏性,画工以自己对现实生活的理解和所见所闻,在此把这一场景又形象生动地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一般常见绘《未生怨》的情节,都是从太子发动宫廷政变囚禁其父,到佛给韦提希夫人讲说因缘为止。而此画中唯一绘出了国王调兵遣将困饿致死道人,猎杀兔子的情景。这幅连环画在构图上,画工把这一野外活动场景,通过山川河流把画面巧妙隔开,亦是西千佛洞唯一保留下来的一幅情景交融的青绿山水画。并把宫廷与屋舍内的活动场景,通过屋舍墙垣自然过渡,使画面衔接自然,构图严谨,情景交融,使故事情节更趋合理完美。
18号窟南壁门头顶残留《降魔变》部分内容,表现释迦牟尼在修道即将成佛时,外道采取种种鄙劣手段阻挠释迦牟尼修道的场面。画面中佛的镇定自若与外道张牙舞爪的一群乌合之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画面构图简洁,人物形体、神态刻画细腻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