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树臣
搬 家
一滴灯火 淹没黑夜的梦
几声狗吠 妈妈醒了
小屯也跟着打了个冷战
妈妈点燃一支蛤蟆头烟
吸了两口 咳嗽利落了很多
夜还在继续 炊烟和风
在墙角悄悄走散
妈妈用嘴哈了一下双手
灶下的火旺了
生命的声音 半锅水响边了
犹如砍柴地凸凹不平的羁绊
半截磕头燎被雾气缠绕
看不清生活真实的底色
妈妈抖了抖面袋 一碗
玉米面倒入锅里 还有两颗
大粒盐 这是我十一岁
七十年代初 一家人远行的早餐
碾 坊
碾坊里的话语多了
笑声多了 小屯里的人
走路 身边都带着风
金黄饱满的玉米
在碾盘上跳跃 歌唱
整个冬天就温暖了
添人進口 唢呐声声
红红的喜字 贴在窗纸上
过年了 出门见喜的吉祥
分外显眼 袅袅的炊烟
有了甜丝丝的味道
碾坊的门锁了 锁锈了
小屯的日子 开始叹气了
燕 子
燕子来了 燕子在房梁
垒窝了 是家人的喜气儿
捅燕窝 瞎眼晴
这句话是妈妈说的
我和燕子是一家
清晨 听她用方言唱歌
中午 看她用蚊虫育子
黄昏 羡慕她点水飞翔
有时 她把我的目光举向 蓝天
有时 她把我的心思带往 远方
秋到了 燕子走了
盼燕子 燕子来了
我手上的冻伤 就好了
玉 米
大地上的一株玉米 结两穗
一穗青煮饥饿年代的饕餮
一穗秋食生活恐慌的人生
北风走过 秋天的咸味
在泥土上方飘浮 漫延 冷冻
孤独的身影 冬的剪刀打量棉衣
三九天 一切那么自然
诅咒 谩骂 抗争无济于事
犹如我手脚的冻疮 一处接一处
春来了 冻处有紊乱紫红的印痕
玉米 狗日的粮食
现在 心情好时就拿它打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