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创新、城市化与城乡收入差距
——基于城市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

2018-10-12 11:31:08张亮亮
中国科技论坛 2018年10期
关键词:城乡居民城市化差距

赵 峥,张亮亮,陈 志

(1.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公共管理与人力资源研究所,北京 100010;2.南开大学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与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联合博士后工作站,北京 100038;3.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北京 100038)

1 文献综述

近年来,城乡居民收入分配差距过大已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据《中国统计年鉴》数据,2003—2013年的城乡收入比一直在3倍以上,2009年高达3.33倍,城乡之间能否协调发展已成为制约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和全面实现小康社会的一大瓶颈。城市化作为传统二元经济向现代一元经济转换的途径一直以来受到决策层的重视,然而,学术界关于城市化进程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影响的结论并不一致,已有研究结论主要有三种。一种认为,城市化进程有助于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虽然改革开放已经实施40年,但中国长期以来形成的城乡二元结构仍然存在,农民在教育、就业、医疗、社会保障等公共服务中仍然无法享受与城市居民同等的待遇。尤其在教育领域,由于公共教育财政支出巨大的城乡差距,农民及其子女的人力资本投资回报远远低于城市居民,并进一步反映在就业市场。然而,尽管中心城市为控制城市常住人口规模经常出台针对性政策限制农村进城务工人员,但只要存在城乡收入差距,就会有大量农村劳动力向城市流动并成为城市常住人口[1],而这种流动一方面通过增加城市劳动供给、加大城市劳动力市场竞争而降低城市劳动力的工资水平,另一方面则通过直接或间接提高外出进城务工者的家庭收入[2],减少农村剩余劳动力而提高农村劳动生产率和收入水平,从而使要素报酬均等化[3],进而缓解城乡收入差距。第二种结论认为城市化进程可能导致城乡收入差距进一步拉大。这是因为,城市化进程本身就是资本、技术、劳动等生产要素从农村向城市集聚的过程,大量生产要素的流失对农村发展和农民收入的提高造成严重影响,而随着城市规模的进一步扩大,城市经济越来越具有规模效应和集聚效应。同时,为满足城市人口增多带来的基础设施需求,更多投资将投向城市基础设施建设[4],城乡分割的固定资产投资体制则使城市经济对农村的虹吸效应进一步增强,从而进一步加大城市与农村居民之间的收入差距。再者,从户籍人口城市化的渠道来看,通过户口买卖、近郊农村城市化、子女升学、购房等方式实现户口“农转非”的农村居民收入水平显著高于其他农村人口,这部分农村高收入人群的离开使得农村人均收入相对下降。由于中国的城乡收入统计以户籍为基础,如果城市化进程中较富裕的农民首先转变为城市居民,城市化进程就可能在不改变所有居民收入的情况下扩大统计上的城乡收入差距[5]。同时城市户籍所享受到的种种附加福利又使得“农转非”居民的收入水平进一步提高,从而导致城乡收入差距继续扩大。第三种结论认为,城市化进程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存在倒U型影响。城市化进程初期,农村中具备技术、资本等比较优势的群体进入城市使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扩大,而到城市化中后期,要素报酬均等化使得城乡收入差距转而缩小呈现倒U型趋势[6-7]。

城市化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得到实证研究的支持,但如果对产业技术与城市化的演进进行历史考察,可以发现,城市化进程取决于产业技术的发展[8]。从熊彼特的创新理论来看,一个产业部门的技术创新将会在产业技术链和产业部门链中引起连锁反应,率先创新的主导产业部门会促使相邻产业部门增加投入或提高技术效率,而产业技术体系的扩展会增加生产要素的需求诸如需要增加服务业和建筑业等[9]。技术创新及扩散形成的高新技术产业园区等产业集聚区以及配套的现代服务业也产生大量人才需求,由此,技术创新及扩散能够通过直接及间接效应加快城市化进程。同时,国内外实证研究结论也表明城市化对区域创新能力提升具有积极显著的促进作用。例如,有研究表明1870—1920年美国各州的城市化水平对人均专利授权数之间具有非常显著的正向影响[10],绝大多数技术创新集中于城市地区[11]。城市在专业化与多样性、人力资本积累、信息交流网络形成以及交易效率提高等方面的优势有利于技术创新的产生,城市完善的信息、通讯等基础设施也为创新扩散提供良好的传播渠道和环境[12]。城市化既会通过人才集聚、知识基础设施优势与复合功能等城市化外部性提高创新效率,增强创新供给能力,也会通过消费多样化偏好等为区域创新提供大规模需求牵引[13]。

可以看到,虽然城市化可能导致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拉大,但是城市化一方面对城乡收入差距具有直接影响,另一方面城市化会通过技术创新进而对城乡收入差距产生间接影响。技术创新与收入不平等具有密切联系,但研究结论不一。国外学者多从技术进步偏向性理论的角度开展研究,例如,Acemoglu对美国劳动力市场的技能溢价与工资不平等关系进行分析后发现收入不平等程度的持续扩大源于技术偏向型技术进步[14];Ojha等也认为改变技术进步方向可以改善收入分配差距过大的格局[15]。国内学者则从多个角度研究技术创新与收入分配差距的关系。陈安平等基于省级数据的研究表明地方财政的科教文卫支出更有利于农民收入的增长从而缩小城乡差距,但随着地方政府财政自主权的增强,科教文卫支出对城乡差距的削减作用在减弱[16]。丁从明等则认为现阶段劳动收入分配失衡的一大原因在于技术的选择偏离本国的要素禀赋结构[17];董直庆等发现中性技术进步能够增加技能劳动的供给,并减小技能劳动和非技能劳动的工资差距[18]。

中国常住人口城市化率2011年已超过50%,全社会R&D经费投入强度也已于2013年突破2%,在城市化快速推进、创新投入强度不断提高的背景下,我国城乡收入差距将如何演变?综合国内外文献,大多仅分析技术创新或者城市化与城乡收入差距两者间的关系,鲜有关于三者之间作用机制及关系的研究。本文将技术创新、城市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纳入一个统一分析框架,并综合运用静态面板和动态面板方法进行实证检验,使结论更为稳健可靠。与以往基于省级数据或时间序列数据的研究不同,基于地级及以上城市的面板数据对不同规模等级的城市进行的考察为我们理解中国各地城市的创新、城市化及发展差距提供了新的视角。

2 模型设定与变量说明

2.1 基本模型

科学识别近年来我国城市化进程及技术创新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可为我国在十三五时期践行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并最终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政策选择提供一定理论依据。为实证分析城市化及技术创新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首先建立如下静态面板模型:

IDit=Ci+α1URBit+α2INNOit+βXit+ui+εit

(1)

在模型(1)中,IDit为i城市t年的城乡收入差距;URBit为i城市t年的城市化率;INNOit为i城市t年的创新投入水平;Xit为控制变量向量;Ci为代表个体城市异质性的截距项;α1、α2、β为待估参数;ui为个体效应;εit为随机误差项。在确定上述变量的基础上,考虑到城乡收入差距可能具有较强的循环累积效应,受往期的影响较大,因此加入滞后一期城乡收入差距变量IDit-1,设定动态面板模型:

IDit=Ci+IDit-1+α1URBit+α2INNOit+βXit+ui+εit

(2)

2.2 估计方法

本文通过混合OLS(Pooled OLS)、固定效应(Fixed effects)、随机效应(Random effects)和系统广义矩估计(SGMM)四种模型对式(2)进行估计。在模型(2)中,城乡收入差距水平受到上一期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因此该式实质上是一个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其中,以混合OLS回归在对标准差估计时采用聚类稳健标准差,但混合回归并未考虑个体效应,由于个体效应以固定效应与随机效应两种形式存在,需对面板数据进行Hausman检验以判断究竟使用固定效应模型还是随机效应模型,即如果拒绝原假设则采用固定效应模型。但若将固定效应模型作为一个含滞后因变量的普通回归模型来估计,由于样本时期较短,滞后项的估计结果将产生向下偏差。虽然固定效应可以控制个体之间不可观测的异质性,但存在动态面板偏差问题,并不能完全解决遗漏变量所导致的模型内生性问题,系统广义矩估计不仅可以控制不可观测的固定效应,还可纠正固定效应估计对动态面板模型估计的有偏性,在一般情况下比差分广义矩估计更有效,同时不易受弱工具变量的影响,从而较好地克服遗漏变量和反向因果问题[19]。对于系统GMM,我们通过AR(2)统计量检验差分后的残差项是否存在二阶自相关,并通过Sargan统计量进行过度识别约束检验以考察工具变量是否整体有效。此外,在回归中使用两步估计,并在所有的估计中包括年度虚拟变量。估计过程中使用由Stata命令xtabond2得出系统广义矩估计量,并同时对两步估计中报告的标准差进行有限样本修正,以纠正可能发生的向下的偏误[20-21]。文中采用前述四种估计方法进行估计,并主要以系统GMM的估计结果进行分析。

2.3 数据和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即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采用文献中常用的方法,本文以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之比对其进行衡量,其中收入数据均以各地城乡居民消费价格指数进行平减,该变量反映城乡收入差距的相对水平及城乡收入来源的动态特征,变量值越大代表城乡收入差距越大,反之意味着城乡收入差距的缩小。

(2)解释变量。包括城市化(URB)和技术创新(INNO)。其中,城市化以户籍人口城市化率为代理变量,即如果第i个城市t期的城市化水平为URBit,那么URBit= i城市t期的非农业人口/i城市t期的总人口。中国统计城市化率的现行指标有两个,一个是常住人口城市化率,一个是户籍人口城市化率。以2013年为例,常住人口城市化率为53.7%,而户籍人口城市化率仅为35.7%,二者相差18个百分点。由于计算常住人口城市化率时将大量农村进城务工人员作为城市人口,但其并不能享受到与城市户口居民同等的教育、医疗和社会保障等公共服务,这部分人口的收入水平和消费模式与城市户口居民并不相同。考虑到本文研究目的,选取户籍人口城市化率即非农业人口占全市总人口的比率作为城市化水平的衡量指标,这一做法也为国内外诸多学者所认可。同时基于数据的可获得性考虑,本文重点关注的另一解释变量技术创新(INNO)以财政科技支出为代理变量。政府通过财政科技支出对企业、高校和科研院所等创新主体的技术创新活动进行直接经费支持,国内外已有研究表明,财政科技支出能够有效促进技术创新。政府的税收减免和补贴等政策工具可以降低企业技术创新的研发成本和风险,有效促进企业加大研发投入[22-23]。

(3)其他控制变量。考虑实际数据的可得性,沿袭国内学者在分析城乡收入差距时考虑的因素,本文将公共教育投入、经济开放程度、产业结构作为控制变量纳入模型中进行分析。其中,以公共教育投入作为控制变量是因为人力资本存量是城乡差距的重要因素之一,而公共教育投入可以通过作用于人力资本积累来影响城乡差距;经济开放程度以外商直接投资作为代理变量,具体地,选择该城市政府与外商签订合同之后当年实际得到并有效使用的外资金额度量该城市的经济开放程度。以非农就业比率即第二、第三产业就业人数之和与该城市全部从业人数的比率来考察产业结构的变动升级情况。

本文所用数据包括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总共286个城市的样本。其中,城市和农村居民收入数据来源于《中国区域经济统计年鉴》,由于仅可获得2013年前的地级市居民收入数据,所有变量选取2003—2013年的数据。非农业人口和总人口数据来源于《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其他变量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部分缺失的数据采用各省份统计年鉴中的数据予以补充。由于变量取对数后不会改变原来的关系,且可减轻可能的异方差问题,除地区和年度虚拟变量外,各变量均取自然对数,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3 实证分析结果

依模型设定和估计方法不同,本节基于286个城市的面板数据对技术创新、城市化及城乡收入差距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分析。第(1)列的估计表明,如果不考虑非观测异质性,OLS估计的滞后期城乡收入差距参数相对较大,这是因为OLS估计对非观测异质性的忽视会导致估计结果存在向上偏误[24],这表明非观测异质性可以部分解释城乡收入差距和滞后项之间的正相关关系。为了进行比较,第(2)列的解释变量中未考虑城乡收入差距的滞后项,当在第(3)列中用固定效应估计动态模型时,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滞后变量在1%水平下具有显著性,表明如若将模型设定为静态面板将导致严重的遗漏变量偏差。我们也对静态和动态模型同时采用了随机效应估计,但Hausman检验均显示拒绝原假设,因此应该采用固定效应估计结果。固定效应可以很好地剔除城市个体的异质性以及滞后一期城乡收入差距所未能捕捉到的历史收入分配特征所带来的影响。然而,如果应用固定效应来估计动态模型仍然存在两个较严重问题,首先,固定效应估计动态面板模型在有限样本中有偏;其次,虽然固定效应可以控制个体城市间不可观测的异质性,但并不能完全解决遗漏变量所导致的模型内生性问题,因为如制度因素等会随时间变化的遗漏变量可能会同时影响当期和前期的城乡收入差距;最后,城市偏向政策引致的城乡收入差距是农村居民向城市迁移的直接拉动力,城市化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可能互为因果,城乡收入差距与动态模型中的某些解释变量如城市化之间可能存在的双向因果关系将产生联立性偏差。

本文将用系统广义矩估计法在动态面板模型中估计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因素以解决前述问题。我们采用两步系统广义矩估计法,在估计中以内生变量的所有滞后值为工具变量,对应的Sargan检验P值表明模型中的工具整体有效,AR(2)检验P值显示不能拒绝残差项差分的二阶自相关系数为零的原假设。我们用系统广义矩估计(SGMM)得到的系数对回归结果作解释,作为参照,表2同时报告了用混合回归、固定效应回归(FE)对城乡收入差距动态模型估计的系数。

表2 城镇化、技术创新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估计结果

注:***、**、*分别表示在1%、5%、10%的水平上显著,括号内为标准差;AR(2)和Sargan检验为统计量相应P值;回归中均控制了年度虚拟变量,限于篇幅未列示。

系统GMM的估计显示滞后因变量显著为正,这表明城乡收入差距本身具有自我强化、累积循环的内生机制,城乡二元结构导致的初始分配不均在中国市场化和城市化进程中进一步强化并通过社会阶层的不断分化最终导致城乡收入差距陷入恶性循环趋势。

估计结果还显示,户籍人口城市化率的系数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表明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城市化进程扩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从户籍人口城市化的渠道看,无论是通过买户口、子女升学、购房还是通过近郊农村“村改居”,这部分实现“农转非”的农民平均收入水平显著高于其他农村人口,即城市化进程中较富裕的农民首先转变为城市居民,而城市的要素集聚效应、财政支出政策的城市偏向以及城市户口的种种附加福利使得原本平均收入较高的城市居民收入水平得到进一步保障和强化,从而持续扩大并固化城乡收入差距。

无论是采用混合OLS、固定效应回归还是系统GMM回归,估计结果均显示技术创新系数显著为负,表明以地方政府财政科技支出为代理变量的技术创新将显著缩小城乡收入差距。而第(5)列中的城市化与技术创新的交乘项为负,且通过5%的显著性检验,说明技术创新具有负向的中介效应,城市化将通过技术创新这一中介变量缓解城乡收入差距。

经济开放程度变量系数显著为负,且与技术创新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程度相当,表明积极吸引外商直接投资能够有效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和市场化程度是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重要途径之一;从产业结构变量来看,非农就业比重对城乡收入差距在统计上也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非农就业比重越高,工业化发展水平越高,同时也意味着第二产业及第三产业将为农村剩余劳动力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产业结构更加优化,农民收入增加,城乡收入差距得到缓解。地区虚拟变量系数的估计结果同时表明,位于西部地区的城市城乡收入差距最大,中部地区城市次之,东部地区城市城乡差距最小。

值得注意的是,公共教育投入的系数为正且非常显著,也就是说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条件下,地方财政教育支出每增加1%,城乡收入差距将扩大约0.06%。已有研究业已表明,教育不平等是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主要原因之一[25],城市偏向的教育经费投入政策导致城乡教育质量的显著差异,进而影响城乡居民的人力资本投资收益,而教育回报率更高的城市居民将更有动力增加人力资本投资,使得城市居民的人力资本水平高于农村居民,进而导致城乡差距进一步拉大[26]。

4 结论与政策含义

本文将技术创新、城市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纳入一个统一分析框架,基于2003—2013年286个地级及以上城市面板数据,对中国的城市化、技术创新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检验,研究结论如下:第一,城市化进程将扩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第二,技术创新将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同时,城市化将通过技术创新这一中介变量缓解城乡收入差距。第三,对外开放、非农就业比重、城市所处区域等变量系数的估计结果显示,经济越发达、市场化和工业化程度越高的城市将越有能力缓解城乡收入差距、协调城乡发展。

以城市面板数据为基础的估计结果表明,当前绝大多数地区实施的市民化即户籍人口城市化政策值得商榷,以扩大城市户口占比为核心的市民准入门槛实际上是富裕农民的市民化,而不能取得城市户籍的农民及进城务工人员则无权享受与市民同等的教育、社会保障等基本公共服务,户籍人口城市化实施上是择优给予城市户口,非但并未达到预期的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目标,反而使原有的城乡二元结构得到固化。这也使以省级区域数据为基础的实证结论在地级市的地理单元上得到验证,现行以扩大户籍比率为措施的市民化政策会扩大我国城乡收入差距。自2011年中国常住人口城市化率超过50%以来,如何使城市化成为继工业化之后推动经济发展的稳定动力成为社会焦点问题,扩大城市户籍人口比重被视为提高城市化质量的重要举措,然而,择优录取的户籍人口城市化政策以及基于现行户籍制度的市民化政策事实上是对原有城乡二元结构的进一步固化,高质量城市化的重点在于城市居民对高质量公共服务的可得性,尽快缩小城乡户籍附带的公共服务差异,使城市外来常住人口与户籍人口在医疗、卫生、养老、教育、文化等公共服务领域具有同等权利才是城市化的路径及本来意义所在。

从本文研究的时间段来看,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走势总体表现为城乡居民收入均在提高,但农村居民收入实际增长速度不及城市,这一趋势直到2010年才有所转变。由于政绩考核、利益团体推动以及制度惯性等众所周知的原因,大多数经济政策均具有城市偏向,但与城市偏向的公共财政教育投入政策由于家庭教育投资决策行为的循环累积效应而极易强化城乡收入差距不同,财政科技投入政策虽然也是城市偏向,其投入的客体却是企业、科研院所等科研实体,创新对于实体经济发展的驱动有利于整个社会的协调发展从而减小城乡差距。此外,农村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低的基数使得技术创新本身及其扩散效应给农民带来的收入拉动效果更为明显,这从各地出现的“民工荒”、“技工荒”中也可见一斑。这与诸多研究认为技术创新将扩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结论不同,实践中各级政府对创新的强调和重视在本研究中得到证据支持。考虑到各地城市已相继进入工业化和城市化中后期,地方政府应在创新领域大力推动工业反哺农业、城市支持农村,继续提高财政科技投入强度,一方面促进工业技术创新扩散,健全科技投入产出评价体系,提高资金使用效率,另一方面积极构建农业科技创新协同机制,完善农业科技创新硬件及软件建设,提升农业科技水平,夯实新农村建设的产业基础。

从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来看,经济越发达、市场化和工业化程度越高的城市将越有能力缓解城乡收入差距,深入推进改革及开放仍应是解决长期以来城乡收入差距过大问题的优选路径,改革开放不可因国民收入分配失衡等等发展中势必出现的问题而有所停滞;此外,既然提高非农就业比重也即推进工业化、发展服务经济对缩小城乡差距在城市辖区的全样本中表现出显著的积极作用,那么考虑到城市对各类生产要素的集聚效应,以及农村工业化进程中业已普遍发生的土地资源浪费、环境污染难以管控等问题,是否继续推动农村工业化应加以慎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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