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语音和语法之间是互为影响因素,互相制约的关系,语音的轻重、停顿、语调都会影响语法。近年来语音对语法的影响的研究逐渐增多,可见学术界已经越来越关注语言三要素之间的互动研究,因此在研究多项定语排序问题上对语音因素的讨论是必不可少的。文章主要通过分析语音各个要素对语法语序的影响,探讨语音与多项定语排序之间的关系,探讨语音、韵律对语序的影响。
关键词:语音;定中结构;定语;排序
作者简介:郑国(1980.7-),四川阆中人,现西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对外汉语教学方向)硕士研究生在读。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26--02
语音和语法之间是互为影响因素,互相制约的关系,比如汉语中语法制约结构重音(也有人称“语法重音”或“常规重音”)[1]和表达重音等,本文不做详细讨论,主要分析语音对语法的影响。
语音的轻重会影响语法,例如“我想起来了”,如果重读“起来”,那么“起来”就是一个谓语动词,表示动作趋向;但如果重读“想”,那么轻读的“起来”就变为一个动态助词。
语音的停顿会影响语法,例如“他说我见过你”,如果在“他说”后面停顿,那么“他”和“我”是指同一个人,“说我见过你”是一个动宾短语;如果在“我”后面停顿,那么“说我见过你”就是一个兼语短语,“他”和“我”是指两个不同的人。
语调影响语法,例如:
a.小明走了!(感叹句)
b.小明走了?(疑问句)
音节影响语法,汉语中有很典型的例子就是如果某人姓“张”,我们会称呼他“老张”或“小张”,一般不会直接叫“张”,但是如果是姓“欧阳”,我们会直接称呼他“欧阳”,一般不会用“小欧阳”或“老欧阳”。
一、汉语“轻重型”韵律模式
汉语自古以来就有抑扬顿挫的音乐感,最早发现汉语语句存在韵律结构的学者是罗常培和王均。[2]上面我们提到了语音的轻重会影响语法,现在我们主要来讨论汉语轻重音影响下的韵律模式。
诗歌节律便是对汉语韵律节奏的规范化格式,格律诗的平仄配置要求中有一条“逢双必究”的原则,就是“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一般认为格律诗的“平仄律”模式是[3]:
A○平|○仄|○平||仄
B○仄|○平|○仄||平
C○仄|○平|○仄||仄
D○平|○仄|○平||平
(○为平仄不可拘泥的位置,||后的最后一个音节是押韵位置)
律诗的每个音节内部形成相对的长与短、轻与重的对比,构成抑扬顿挫的韵律,汉语自古以来就有着很强的音乐感,现代汉语也是如此。
对于现代汉语轻重音是“前重”还是“后重”学术界一直没有一致的看法,一些实验研究的结果是:
a.短語都是后字重;
b.一个词根语素和一个黏着语素组成的单位中是典型的前重;
c.两个都是词根语素组成的单位中没有明显的“前重”还是“后重”的倾向
另外笔者还发现,助词和语气词大都读轻声,部分介词和连词在句中也读轻声。
吴为善在对汉语重轻音的研究中把重轻音的节律归纳为五种模式类型:[4]
a.单重型
b.重轻型
重叠词或叠音词(如“星星、爸爸”)
双音节单纯词(如“牡丹、蚂蚁”)
后一音节轻读的双音节词(如“事情、萝卜”)
后缀双音派生词(如“桌子、尾巴”)
单音动词重叠式(如“走走、看看”)
带趋向词、方位词的双音组合(如“下去、打开”)
补语虚化的双音述补结构(如“吃掉、听到”)
单音词带助词的形式(如“白的、是的”)
c.中重型
不含轻声的两字组(如“跳水、劈柴”)
前缀双音派生词(如“老师、阿姨”)
d.中重轻型
加后缀的三音节派生词(如“笔杆子、脚趾头”)
中重双音词带助词的形式(如“鲜红的”)
单音动词与重轻型双音词组合(如“想明白”)
e.中轻重型
前缀的三音节派生词(如“小市民”)
不带轻声的三字组(如“数理化、晚自习”)
二、音调和停顿影响语法
在汉语中有一类词,声母韵母都不变的情况下如果声调发生变化,词性也会随之变化,例如:“好”读上声时是形容词,“她是一个好人”;而读去声时则是动词,“她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孩子”。再比如“空”如果声调是阴平,就是一个形容词,“空瓶子”,“一只空碗”;读去声时则是名词,“今天有空”,“很大的空格”。
同样,语音的停顿也会影响语法,在自然话语中,语速越快停顿越短,例如:“老王买好酒”,如果停顿出现在“好”字后面,即“老王买好|酒”,那么这个 “好”就做补语,表示“老王已经买好了酒”;而如果停顿在“好”字前面,即“老王买|好酒”,则“好”作定语修饰中心语“酒”,表示“老王买了好酒”。
关于句法和韵律的关系,曹剑芬对停顿插入的句法位置做过细致的研究,她把停顿分为四级,一级最大,二级次之,依次排列:[5]
(1)一级大多停顿在主语和谓语之间,当然也有些情况会与二级、三级停顿的地方会有交叉,因此一般情况下一级停顿出现的地方有以下几种:
a.主语和谓语之间
b.前置状语和主语之间
c.复杂偏正结构的不同修饰语之间
(2)二级停顿出现的位置则相对分散,大致有以下几处:
a.述宾之间或者系表之间
b.复杂偏正结构的不同修饰语之间
(3)三级停顿跟二级停顿分布的位置会有所交叉:
a.述宾之间或系表之间
b.修饰语与中心语之间
(4)四级停顿出现的范围也很广,大致概括有:
a.不带“的”或“地”的偏正短语结构
b.词组的两词之间
c.带“的”的名词短语或词组的“的”字之后
三、汉语音节对句法选择的影响
前面我们已经大概提到音节对语法的影响,我们发现音节也影响到词与词的组合。
我们举例来看:
“汽车工厂”(偏正),我们可以表达为“汽车厂”或者“车厂”,但不能表达成“车工厂”;
“煤炭商店”(偏正),我们可以表达为“煤炭店”或者“煤店”,但很少有“煤商店”或者“炭商店”;
在汉语中,一般是两个音节为一个自然音步(中重读与非重读音的组合),有些情况是三个音节为一个音步,除诗词外很少有一个音节作一个音步的,在“煤商店”这个组合中我们发现“商店”为一个自然音步,而“煤”无法单独成一个音步,不符合日常口语交际言语表达,而“煤炭店”这个组合中就是一个三音节一个音步,它的重轻音节律类型是属于中轻重型。
从静态层面看,句法选择除了受词类性质和语义关系的影响之外还受音节的影响,例如在语义上,“动词+名词”的动宾式是可行的,动词是单音节时,对名词的音节不做限制,但是当动词是双音节时,名词就不能是音节;例如:
?a.擦手 擦玻璃 擦电风扇
b.擦洗手 擦洗玻璃 擦洗电风扇
?a.扫地 扫操场 扫台球室
b.打扫地 打扫操场 打扫台球室
在上面的组合中,“擦洗手”和“打扫地”显然就不恰当。另外在“动补+宾”的组合中,补语的音节数目也很重要;例如:
?a.他累弯了腰。[6]
b.他累弯曲了腰。
?a.女孩哭哑了嗓子。
b.女孩哭嘶哑了嗓子。
我们能看出在上面的例子中?b和?b的句子表达不正确。
四、汉语语音与多项定语语序的关系
我们先看这样一个例子,“一本厚书”,“一本”和“厚”作定语修饰“书”表达没问题,但是如果换成“厚一本书”,“一本”和“厚”仍然作定语,而且语法上也没有形容词不能放在数量短语前的规则,但是很显然我们不会这样表达,为什么会这样,就是音节的问题,如果我们在“厚”前面加一个音节,比如“很厚一本书”,那么句子就说得通了;同样的,如果我们把“很厚一本书”位置也换一下,变成“一本很厚书”,表达也不恰当,在这个搭配中“很厚”是重读,书也是重读,不符合汉语重轻音协调的韵律模式。
再比如“大红花”,“大”和“红”作“花”的定语,但注意,三者都是单音节,如果把“红”换成“红色”,变为“大红色花”,定语的排序也符合我们之前讨论过的规则,但这个搭配为什么不恰当呢,因为音节不对称,如果把它们位置交换,变成“红色大花”,似乎可行。
我们之前提到在动宾结构中,动词是单音节还是双音节会对整个结构的句法选择产生影响,同样,单音节动词和双音节动词在作定语时也会有不同的表现,比如大多情况下动词作定语都需要加结构助词“的”,当然,对于单音节动词,这条规律仍然成立,但部分双音节动词作定语时不需要加。例如:
“来的人”,如果不加 “的”,就会变成动宾结构“来人”;但是像“调查小组、斗争方式、补充材料、教育方针”等就不需要加“的”。
在定中结构中,中心语音节多少的变化会影响对修饰它的定语的音节多少的选择,例如:
女式裤子(恰当)
女裤子(不恰当)
女裤(恰当)
在上面这个组合中,当定语变成单音节时,与原来的双音节中心就会出现不妥当的表达,这也是音节对句法成分选择的影响。
再比如:
装啤酒的白瓶子。
上面这个定中结构的句子中,“瓶子”是中心语,“装啤酒的”和“白”分别是动宾短语和形容词作定语,符合我们前文关于多项定语排序的规则,很显然,这个句子如果表達为“白装啤酒的瓶子”是不可行的;但是如果把一个音节的定语“白”换成三个音节,“白色的”,变成“白色的装啤酒的瓶子。”则是成立的。
结语:
我们可以看出汉语语音对定语排序有一定的影响,不仅是重轻音的影响,还有汉语韵律对定语排序的限制和音节对定语语序的影响。在对外汉语的课堂教学中,注意到语音对语法的影响至关重要,减少学生学习和使用过程中的偏误。
注释:
[1]参见范晓《论语言内部各要素之间的制约关系》现代中文学刊.2007年第1期.
[2]参见王茂林《汉语自然话语韵律模式研究论》暨南大学出版社,2011.第23页.
[3]参见吴为善《汉语“重轻型”韵律模式的辨义功能及其系统价值》学林出版社,2015.第15页.
[4]参见吴为善《汉语“重轻型”韵律模式的辨义功能及其系统价值》学林出版社,2015.第35页.
[5]参见曹剑芬的《汉语韵律切分的语音学和语言学线索》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
[6]参见刘顺、吴新民.《论语音对语法的影响与制约.》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07年第1期.
参考文献;
[1]王茂林.汉语自然话语韵律模式研究论[M].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13.
[2]范晓.论语言内部各要素之间的制约关系[J].现代中文学刊.2007年第1期.
[3]周韧.现代汉语韵律与语法的互动关系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4]吴为善.汉语“重轻型”韵律模式的辨义功能及其系统价值[M].上海:学林出版社,2015.
[5]曹剑芬.汉语韵律切分的语音学和语言学线索.载《新世纪的现代语音学——第五届全国现代语音学学术会议论文集》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
[6]刘顺、吴新民.论语音对语法的影响与制约[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0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