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代夫

2018-09-30 03:12池瑶
北京纪事 2018年10期
关键词:哈德大黑马尔代夫

相遇时恨缘,离别时恨路。

远远的,我们乘着快艇离开吉哈德这座小岛,码头上负责接待的中国姐姐目送我们离去,不停地挥手,我们坐在颠簸的快艇上挥了两下手,便不敢再回头看……

沿途的浪花激起白色的波,紧跟随船尾形成一道逐渐模糊的线,仿佛替吉哈德岛诉着无言的离殇。

这就是我们离开时的场景,虽距那时有一年半,还记忆犹新,我们还想念着Yoyo、小蓝、大堂经理、大黑……你问这些人是谁?他们是我们在岛上认识的朋友,也是岛上的服务生。我们与他们的故事就从得知“椰子岛”这个名字讲起吧……

那是高考后的第一个寒假,我和两个闺蜜一拍即合,三人独自跨洋游马尔代夫。应付了家长们的无数个“安全教育小会”后,坐标北京的我们,终于在“飞行”8小时后落地马尔代夫首都马累的国际机场,来到梦寐的国家。北京的旅行社说过落地会有酒店的人来接机,本想着出了机场一眼就能找到他们,而看到的却是这样一番场景——

机场外延围站了一排举着大大小小牌子的当地人,姿态各异,高矮林立,肤色的分布构成了一组黄黑调的色阶。一眼望去,没有中文、没有亚洲人、没有我们的名字,小岛的名字此情此景也记不得分毫。不得不从包里掏出折得皱巴巴的游玩指南,三人打开手机电筒在密密麻麻的中英文里搜寻酒店的英文名。小岛的中文名“吉哈德”出现了无数次,忐忑的情绪下我们怎么也找不到酒店的英文,就在绝望的刹那发现最后一页的角落里藏着一个英文“KIHAAD”,大概是“吉哈德”的英文吧。

越往外走,当地人和各种肤色的旅客越混杂,黑压压一片中我们试着找写有“KIHAAD”的牌子。单词不符合读音常规,我们不知道怎么读,不好意思开口问,也不知道找谁问。走来走去,想要给旅游公司打电话,移动WiFi信号弱;想找正规渠道询问,不见穿制服的服务人员。周围人声嘈杂,我们三个慌了,心想要是和接机的人走岔了就麻烦了!焦急万分时,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当地人操着一口马尔代夫味儿的英语问:“你们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我们谨记着爸妈的教导“不理陌生人”,换了个位置徘徊。他看了看四周又扯着嗓子问了一遍,这才引起我们的注意,他比我们矮半头,黑瘦的身子,穿着褪色的背心短裤,手里还攥着一块残破的纸牌子。我们抱着试试的心态给他指指旅游介绍上极小的六个字母,那人看了两秒恍然大悟,黑黑的皮肤间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地读出“KIHAAD”,那发音和中文“吉哈德”很像。他说“KIHAAD”在迪维希语(马尔代夫人的母语)中的意思是年轻的椰子,因为岛的形状像一个巨大的椰子而得名,在这里每个岛很小,小到一个岛只有一家酒店。语罢他指了指我们右手边的方向,“去找那边蓝色背景带有白色花的板子吧,祝你们玩得愉快哦!”他愉快地说。我们道了谢,顺着他的指向成功找到酒店接机人。感动之余感叹,我们不是那个人要接的客户,他还能跟我们讲这么多,让我们在马尔代夫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下子没有了恐惧和陌生感!

后来我们发现,这样亲和而淳朴的服务者在马尔代夫不是个例。

在马累的第二天早上,早餐时间还没有到,为了赶上去往吉哈德岛的飞机,我们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空着肚子就上了班车。SIMRY小酒店的当地人看我们没有吃饭,连忙找出一个袋子为我们装上店里的硬面包,没有收一分钱,硬在班车门关上的刹那塞进我的手里,还不忘说句:“不太好吃,别介意。”隔着后车窗,我们看到他们一边挥手一边微笑,目送了好一会儿才回去。手里攥着的硬面包,一点一点咽下肚,虽是冷的,心里却有些暖。

来到位于国际机场旁边的当地机场,每个服务人员身着制服,女性头戴统一发饰,男性佩戴统一领结。几乎所有服务者面对面走来都会和我们热情地打招呼,一开始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在中国很难见到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互相打招呼,即便是服务者也不会见到客人就打招呼。

行李被工作人员拿去托运了,我们三人无所事事地这儿转转那儿看看,服务者看到我们说:“在这里找个位置休息一下,等飞机来了会及时通知您的,不要着急。”并引导我们去吃小机场免费的自助餐,当然也可能包含在飞机费用里,种类还算丰富,堪比国内宜家餐厅,规模相当于一个中型食堂。

岛与岛间的班机是螺旋桨飞机,看起来除了小一些,与普通飞机没什么两样。坐进去能感受到一边的螺旋桨发动机先轰隆隆地转起来,转到一定速度,另一边也跟著转起来。飞机晃动得厉害,不习惯的人很容易晕机,但如果选择靠窗的位置向下眺望,沉迷于美丽的景色,便忽略掉了上下颠簸的晕眩感。遥望途经的海面上,岛屿从上空看很小很小,一个接着一个,就像坐落在浅海的珊瑚,又像是摊在培养皿上的蓝绿色菌落,平躺在静谧的深蓝色中,靠近岛屿的地方形成一道天然分界线,内圈呈清澈透亮的浅绿色,甚是迷人。

下了飞机,天气晒得就像置身沙漠,三五成群的黑皮肤当地人快步走向我们,抢夺一般接过我们的行李,有点吃力地一手拎起一件快步走向停靠岸边的白色快艇,我们小跑跟在后面。他们边走边气喘吁吁地说,怕我们行李箱的轮子在粗糙的洋灰地上磨坏,所以拎着走。软软和绵绵笑道:“吓死我了,还以为身家就要这样被抢走了呢。”是的,这里人不善言辞,但是把我们照顾得像是幼稚园的孩子。

来到岛上,我们认识了每天早晨在小泳池周围打扫的蓝T恤红短裤的小蓝,大泳池旁调酒的“贫嘴王”Yoyo,自助餐厅工作的话痨“大堂经理”,还有落日巡航船上的潜水健将大黑。

到达吉哈德岛的第一天,我们来到小泳池里嬉戏玩耍,软软在教绵绵游泳,我则靠在泳池边沿上呆望着蔚蓝的天。“你们是姐妹吗?”突然,一个声音从右前方传来,我扭头看到身着天蓝色T恤衫红色半截裤的小蓝。我跟他说我们是好朋友,但关系胜似姐妹,他好似没有听懂,滞滞地望着我好一会儿,笑笑说了句什么转身就走了。正当我纳闷儿时,他一脸神秘地走来,手里拿了一盘东西放在躺椅旁的桌子上,又转身走了。再回来手里换成了三杯冒着泡泡的饮料,每个杯口插着一片青柠檬,他挥挥手示意我们过去。

原来小蓝为我们拿来了牛角包、曲奇饼干、巧克力卷、抹茶蛋糕和炸春饼,还有三杯荔枝味气泡水。“下午茶时间。”他说,“不够的话还可以去那边拿,要早点去不然就没有了。”我们惊讶极了,五星级酒店也做不到游着泳还能有人免费送餐啊,而且都是我们喜欢吃的,这简直就是“亲妈级”服务!小蓝看出来我们的受宠若惊,低下头有些害羞,傻傻地站在一旁。

往后的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如此,我们也和小蓝渐渐熟悉了起来,尽力理解着他蹩脚的英语口音,和他聊着年龄、生日、星座,偶然发现他竟和我们是同龄人。软软关注了小蓝的Facebook,晚上的时候聊起天,小蓝说软软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子。

第四天我们就没有去小泳池。

大泳池比小泳池更靠近海,里面水的浮力特别大,不会游泳的人在里面都能够完全漂起来,就比如绵绵,我和软软扶着她慢慢漂在水面上,不会游泳的她激动地说:“没敢想象能有这样的场景,感觉太奇妙了。”这时候走来一个戴墨镜的皮肤黝黑的当地人,他穿着黑色带领T恤,瘦瘦的双手拉着一个白人小孩,“你们好啊,我叫Yoyo。”他向我们打招呼,我们问他这里的水为什么浮力这么大?他说这里的水是将海水过滤后直接注入进来的,海水有多大浮力泳池中的水就有多大浮力。我们聊了一会儿,他说他要带着小孩回去了,小孩是那边一个美国游客的。见那金发碧眼的小男孩盯着我们三人看,他笑嘻嘻地问他:“这三个女孩你最喜欢哪一个啊?”小孩子害羞地转过头,一会儿悄悄指了指软软,Yoyo看了眼软软又看了眼小孩:“那她就是你女朋友啦,来亲一下!”

夕阳西下,海鸥在海面上盘旋,时而突然下落又迅速跃起,大泳池离海很近,四周边沿是外高里低的斜面,水因此漫至外沿,显得泳池没有边沿,仿佛一个猛子冲出去能直接飞入大海。

我们抖抖身上的水走出泳池,又碰到Yoyo,他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神神秘秘地引我们来到大泳池边的露天酒吧吧台,让我们坐在秋千上稍候。不一会儿,三杯浅海一般鲜绿的果汁被端上了吧台,他说这是低度数酒精的鸡尾酒。尝了一口,先苦后甜,咽下去喉咙清爽发凉,他说里面加入了薄荷、柠檬和朗姆酒,应该味道不错,是漂亮女孩子的最爱。嘱咐我们不要尝试玛格丽特,后劲太大,一般的水果鸡尾酒更适合我们。

Yoyo是个幽默的人,他英语非常流利,词汇量大,很多旅客看到他都主动打招呼,和他的相识就像老朋友重逢,亲密而开心,一点也没有压力,也不需要一个“认生”的过程。

不得不提的是,每到饭点我们都能遇到一个皮肤黄黑,笑眯眯的中年大叔,他是个极为热情的人,负责我们三人的饭后签单。他身高大概有一米八,目光沉稳,所以看着像个领导,我们称他“大堂经理”。

有天我们吃饭很晚,大堂经理为我们签完单说带我们去看crabs(螃蟹)。一行人打着手电来到退潮的沙滩,马尔代夫晚上的浅海滩不像北戴河的阴冷潮湿,没有坚硬的贝壳被冲上海滩在脚下作祟。微风拂面,薄浪轻拍,柔软的细沙不凉,潮湿而细腻。沙滩表面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洞,大堂经理说这就是螃蟹们的杰作。他用手电照射某一小洞,不一会儿一只乳白色拇指大的小螃蟹快步爬出来,惊慌地横向爬出光圈瞬间不见了踪影。

晚风的温度降下来,我们回到打烊的自助餐厅,黑漆漆一片,在手电的微光下我们和大堂经理聊起天。他说他是土生土长的马累人,因为马代是旅游国家,所以英语是他们最重要的科目。他说,这里很多的小岛上本没有人,因为旅游的开发,他们从马尔代夫的各个地方来岛上工作。在这里他接触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美国人、中国人、意大利人,他和有些意大利人极为合不来,因为他们傲慢得可恶。我们问他对北京人的印象如何,他说:“就像你们一样,诚实而善良。”我们给他讲述北京地铁的“拥堵盛况”,他感到诧异无比,让他不解的不只是人挤人的拥堵,还有地铁是个什么东西?也对,马代不需要地铁,就像北京不需要seaplane(水上飞机)一样。

我们就这样一直聊到夜里十一点半,深夜的吉哈德岛是静谧的,树丛间的灯光成了唯一的张扬。我们和大堂经理之间不曾有过交集,却因为巨大地域差异拥有聊不完的话题,这样的感觉无比奇妙。

6天的时间极为短暂,4天已过,我们在第5天下午登上落日巡航的电动船。

落日巡航是吉哈德自由行附赠的项目之一,本来安排十个人登上游船,最后和我们一起登上的只有一对新婚情侣,船上除了船员只有我们五个人。在这里,我们遇到高大威猛的大黑,他很绅士地挨个扶我们登上巡航船。离岸越远,海风越大,海浪拍击船体的声音直击心脏。大黑撩妹一把好手,船在海浪和大风的舞动中剧烈晃动,他靠在船壁上腾出双手扶我们登上船顶观望台,说:“上面的景色非常好,和我一起上去看看吧。”

观望台四周是摇摇欲坠的生锈的栏杆,我和绵绵小心翼翼地扶着船沿一步一摇走到船头,几个黝黑皮肤的船员走到另一边平衡我们的重量。大黑则站在后面保护着我们,一有要摔倒的趋势就赶快扶我们一把。

观望台上的风更大,船晃来晃去,根本找不到摇晃的规律,在上面行走举步维艰。我们三个人长长的头发凌乱在风中,眼镜上沾着细碎的小晶体,黏黏的像是随风刮来的树胶,偶尔张口就能尝到海水的咸味,头发和风一齐钻进口中,这迫使我们席地而坐,在甲板上臀部、双脚三点着地将将稳住躯体。船员把一盘零食甜品拿到观望台上,大黑坐在船沿上看着我们享用美食,要过我的手机给我们照相,甲板上的、船沿边的、在门口吹着海风的,甚至站在无比危险的二層船沿顶上为一层船头上的我们三个照集体照,现在想想真是太危险了,为美女照相也不用这么拼吧。

转眼已经是最后一天的晚上,天上的牛郎星、织女星、银河清晰可见,北斗七星闪耀在夜空,指着我们家乡北京的方向。我们和小蓝、Yoyo、大堂经理合影道别,没有见到大黑,还是有些遗憾的。这一天晚上,Yoyo在我们强烈要求下,无奈为我们调制了烈酒玛格丽特,三个人在微醺中泛着泪光,是对这片土地美景的不舍,是对当地淳朴可爱的朋友们的留恋。

令人惊喜的是,在临行前五分钟,我们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是大黑!他带着一群白人从巡航船上下来,身着潜水服,很帅。他和我们仓促说了句再见,没来得及合照就跟白人旅客们一起回岛了,酷酷的背影仿佛告诉我们不必留恋。

思念在马代结识的朋友们,也就是岛上的服务生,短短6天有他们陪伴既充实又愉快。他们的服务没有主仆的卑躬屈膝,没有买卖的冰冷势利,只有主客的友善热情。这样的服务让人感到无比舒适,这是一种我们从未享受过的服务。

马尔代夫的吉哈德岛对于我们,正如其名,呼吸的空气是清甜的椰汁、交到的朋友是纯洁的椰果、离别的酸楚是刺手的椰皮,还有写不完的回忆,是享用椰子后味蕾在回味。一句再见,或是再也不见,回忆里的人们,永驻我心。在歌颂当地人淳朴热情的同时,我更想推崇一种服务理念,把顾客当作家里客人,自己以主人为角色,热情招待顾客,不要卑躬屈膝也不要唯利是图,只是认真的和每位顾客交朋友,时刻照顾朋友的感受,这样双方都乐在其中的服务模式其实就是主客的关系,顾客最喜欢的服务态度,就在我们身边。只是,抛下利益关系,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胡思乱想,真的挺难。

(编辑·池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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