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源隆 于靖园
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梦想是前进的方向,更是推动前进的动力。嫦娥奔月、夸父追日、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自古以来,中国人就用口耳相传的神话传说,诉说着对神秘太空的向往。
8月17日是中国传统七夕佳节,这一天,中国探月工程在西安举办“论月”中国探月科普论坛。在陕西科技馆,中国月球探测工程首任首席科学家欧阳自远与著名演员杨颖、“中国探月科普营”负责人张悦,接受《小康》杂志专访,共同分享科学与神话、科学与科幻、科学与科普的故事。
杨颖在现场提交了“嫦娥四号”月球车的征名:玄兔号,接受了中国探月工程的荣誉证书。她表示:“作为中国人,为中国探月工程取得的成就感到无比骄傲,非常荣幸能为中国航天事业助力。”
《小康》:今天是七夕,请问杨颖小姐,一般怎么过这个节日?
杨颖:七夕节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也就是咱们中国的情人节,所以七夕节如果没有工作,那一定是和情人一起度过的。七夕节也叫乞巧节,古时的女孩子们会在这一天乞求上天让自己能像织女那样心灵手巧,祈祷自己能有如意称心的美满婚姻,所以我曾经也为自己许过这样的愿望。
《小康》:那您的愿望果然实现了。也想请问欧阳院士,现实当中的牛郎星与织女星可不可能像神话传说中一样产生联系?
欧阳自远:七夕节是我们国家的传统节日,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很感人。现实中,织女星属于天琴座,牛郎星属于天鹰座,它们隔银河相望。整个银河周围能看到很多星星,但是唯有牛郎和织女两颗星是最亮的。现在科学精确的测算,牛郎星与织女星相距16个光年,也就是以光速行驶,也要16年才能相会。织女以光速发个微信或打个电话给牛郎,问“孩子们怎么样了”,往返也要32年,她的问题才能得以回答。如果以现代的航天技术,织女乘坐飞船飞到牛郎身旁至少要飞行25万年。我们的神话传说想象力太丰富了,希望未来我们的科技进步可以让牛郎织女一夜就能相会。
杨颖:我也想请问欧阳院士,我特别想知道,现实中嫦娥真要奔月,得奔多远,奔多久才能到广寒宫?
欧阳自远:首先,嫦娥得学会飞。2007年,我们的“嫦娥一号”飞到月球上去,用了13天14小时19分钟,一共飞行了206万公里。坦白讲,我们当时没什么经验,很担心。因为之前美国和前苏联很多次发射探月卫星,都是快要到月球时飞走了,或者撞到月球上,所以探月卫星的速度要恰到好处,刚好被月球抓住,让它绕着月亮飞。所以我们让嫦娥一号绕着地球转了三大圈,到一定速度才飞向月球。到“嫦娥二号”,我们有经验了,胆子也大了,所以直奔月球,大概花了4天半的时间到达月球,速度很快,一秒钟十几公里。地球距离月球平均距离38万公里,所以嫦娥要是以嫦娥二号的速度飞天,也得飞5天。
神话更具有想象力,比科学更富有魅力。不过科学和神话也有相互交汇的时候。比如“广寒宫”如今是月亮上真实存在的了。我们的“嫦娥三号”着陆的虹湾地区,已经得到国际批准将它命名为“广寒宫”,所以月亮上有一个真正的“广寒宫”了,中国的民间传说真的实现了。而且“广寒宫”周边有很多大撞击坑,我们用古代二十八星宿的名字命名它们,这些星都是古代预言着国家命运的恒星,现在它们都围绕在“广寒宫”周围。
《小康》:杨颖女士曾出演电影《独立日2》,在里面扮演了一名太空飞行员,与外星人作战,您如何看待科幻作品对于科学的诠释?
杨颖:我对科幻很感兴趣,在我演的那部科幻电影里,人类对于月球的建设已经非常完善,有一个很庞大的月球基地,在基地中生活没有失重,人们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我相信随着我们科学的发展,这种美好的愿望和想象是可以实现的。
《小康》:请问欧阳院士,我们今后有没有可能在月球上生活,就像电影里那样?
欧阳自远:现在有很多计划在月球建立月球村,移民。但是月球有极大缺陷,拿它沒办法,它也不能被改造,因为个头太小,它没有能力抓住气体形成大气层。所以在月球上生存,第一它是超高真空,没有空气。第二,比如站在月球上,对着太阳一面零上120摄氏度以上,背着太阳的一面零下150多摄氏度。而且,月球不像地球,有磁场、大气层、电离层和磁层等很多层保护。所以月球没法生存。
在月球上建造基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学咱们陕北的窑洞,在山里开洞,人们躲在里面制造空气、改变温度,靠山体抵挡辐射和小行星的碰撞,这应该是最可行的办法。但是太艰难了,成效不会太大,去不了几个人,不能大量移民。
现在大量移民的办法就是改造火星,把火星改造成第二个地球,这是更可行的办法。
《小康》:其实我们传统的神话故事都反映的是人类的航天梦想,张悦女士作为一名老师、一名科普教育者,对于孩子们的科学梦想体会会很深吧?
张悦:明代有一个“万户飞天”的故事,讲述的是受封官职为万户、名为陶成道的中国明朝的一个官员,他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坐在绑了47支火箭的椅子上,手里拿着风筝,想飞上天去,结果没飞多远火箭就爆炸了。对于孩子们而言,只有科学的梦想是不够的,梦想一定要建立在一定的知识基础之上。
今年五月,在西昌卫星发射基地发射“鹊桥”中继卫星,是我们第一届“探月科普营”开营,第二届是7月,北斗卫星发射的时候。起初,来到科普营的孩子们和家长们都是抱着一个试一试的心态、一种旅游的心态。结果参与进来以后,他们给我的反馈是震撼和满足的。震撼的是近距离观看火箭发射的壮观场面,满足的是孩子们对于知识的渴望。在科普营不仅有发射基地的技术人员言传身教,我们还请到了欧阳自远院士给孩子们讲课。从孩子们惊讶、好奇的表情里,我就能感觉到,我们的科普营活动在他们的心里埋下了科学的种子。
欧阳自远:的确,近距离观看火箭发射,别说对这些孩子们,就是对我这个老头子来说也是感到相当震撼的。
但是并非要求这些孩子们今后一定要从事与航天相关的工作。科学的范围是极其广泛的,在浩瀚的科学海洋中,未来孩子们能够选择一份与科学相关的职业,还要符合他们的兴趣,这本身就不易。而且科学的道路也是无尽漫长的,在研究探索的过程中,一直保持初心,不倦怠,就更是不易。因此,我认为,“中国探月科普营”最大的意义就是,为孩子们埋下科学的种子,在我们国家这么肥沃的土壤中,今后一定会开花结果的。
而且,“中国探月科普营”不只是一个科普的教育,它也蕴含着爱国主义教育,孩子们通过参观卫星发射基地,能够切实感受到我们祖国的科技力量、国防力量,为祖国感到自豪和骄傲。
《小康》:近十年来,欧阳院士您一直致力于科普工作,很多人不理解像您这样的科學家做科普,认为是“高射炮打蚊子”,您怎么看?
欧阳自远:习总书记近些年来一直强调:科技创新与科学普及同等重要,如鸟之双翼,如车之双轮,缺一不可。所以,我们科技工作者不能一只翅膀飞,我们做科研花了国家那么多钱,就应该把科学技术还给公众,让公众了解。
所以我做科普工作不是“高射炮打蚊子”,是“高射机枪打飞机”。我感觉,能够做科普工作,更大地发挥了我的作用。做好研究是我的天职,做好科普是我的责任。因此像“中国探月科普营”这样的活动,我都是全力支持。我们的路子走得很对,近些年来,我在各地做科普时感触非常深刻,大家的科学素养都在提升。我还记得,在“中国探月科普营”上,一个4岁的孩子问我拉格朗日点的问题,令我吃惊,他四岁就懂得这么多,我们国家未来的科学人才培养一定是枝繁叶茂的。
《小康》:对于“中国探月科普营”的未来,有着什么样的期待?
张悦:未来,我们想通过中国航天科技的发展,形成航天科普教育的一个矩阵,包括科普讲座、课程和竞赛;研学方面包括我国的卫星发射基地、航天城、飞控中心等参观活动,我们也和欧洲太空局、俄罗斯航天局都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未来会组织参观研学;还有就是和各地科技馆的合作,以科技节、巡展的模式推广科普教育。我们目前还只是点状的科普教育,普及的面还不够大,未来由点到面,我希望我们会做得更加全面。
欧阳自远:我们一直以来做科普的方法还比较原始,就是讲座,听众一次500—600人,多的1000—2000人,我都讲过,这还是太局限了。现在新媒体的发展给我们创造了良好的科普渠道,借助网络、手机、电视,我们传播得会更加广泛。我希望“中国探月科普营”逐渐扩大传播普及面,让更多的孩子可以了解科学、热爱科学,用科学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同时激励我们这些科技工作者更好地履行科学普及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