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宗白华的《美学散步》中探寻魏晋之美

2018-09-29 05:44唐强薇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18年6期

唐强薇

摘要:魏晋南北朝作为美学发展的重要时期,其精神风貌和文艺成果都具有独特的风格,后人将晋人独有性格成为魏晋风度。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散步》中也对晋人风骨做出一番经典文章,本文将通过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散步》中的相关内容,对魏晋时期的美学进行简要的讨论,进一步了解魏晋时期的美学思想对后世文艺的影响。

关键词:魏晋风度;关学;《美学散步》

一、引言

在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散步》中,用优美的语言为我们展示了中西方不同的美学思想,“散步”一说更能够显示出宗白华先生散文式描述的魅力,而与宗白华先生“散步”具有相似性的美学思想,当属魏晋时期的美学思想。书中宗白华先生在《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一章节中提出“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这一个时期的精神是远离功利于尘俗的,不追求结果,而只在乎过程之中的自然之美与个人之美,这种精神不仅存在于魏晋人的意识层面,更是投射到了文人的气骨和诗歌之中,让后人得以从流传下来的逸事和文学艺术作品中感悟到魏晋人的风度。

美学是横亘在哲学和艺术之间的一座桥梁,常常为哲学所影响,表现于艺术之中。黑格尔认为艺术应当从物质形式超过精神内容的象征性艺术开始发展,随着自由意志的不断发展,静穆和悦的古典型艺术开始取代象征性艺术。有限的、不自由的物质与艺术内容冲突时,古典型艺术让位于浪漫型艺术。黑格尔所认为的从英雄时代到散文气息的时代,直到艺术的衰亡,这一规律似乎对于中国古典时期的艺术发展是无法覆盖论述的。中国古典艺术从《诗经》开始就陷入了现实主义的和悦之中,随着封建制度的建立,艺术在伦理法制中寻求安生,所以一直显得规矩中正,走入了崇高风格的象征性艺术,而到了魏晋时期又走入了无比浪漫的散文气息时代,迟到的自由意志让美学积攒的力量进发出来,让魏晋时期成为封建统治时期中一段特殊的美学快速发展时代。

二、社会动乱君子心悠

魏晋时期,社会动荡,政权更迭,战争不断,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南北分裂,人们的所有现世理想都被残酷的局势所扼杀,于是人们不得不去深入思想人生的意义,将视线从世俗转换到自然,去用新的意义解释至尊儒学,以找寻到一方净土来涵养心灵,摆脱世俗的压迫和剥削。具有出世意味的老庄思想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则是成为拯救魏晋仁人志士的一剂良方,在现实需求得不到满足时,文人常常将自己从现实中抽离开来,把复杂的人简单化为自然中的一个部分,换一个视角看待人,以此来填补存在感的缺席。魏晋时期儒学发展成为玄学,深受老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的影响,形成了儒学的新范式——玄学。魏晋时期是中国古代美学史上一个很特殊的时期,这个时期的人们不为利益所追逐,不为钱财所蛊惑,尤其是大家们,在社会的颠沛流离、动荡不安中,却可以保存自己心里的那份崇尚自然的美学思想,并且为之而摒弃所有的利益功名,只为的心中安逸。由此而产生的或者淡泊、或者狂妄的人生态度都是人性回归自然后的状态,将美定义为远离世俗的自由,产生了极为淡然的美学思想,将社会所附着的部分剔除,追寻最简单极致的理。而且他们所坚持的美绝非只是一个空泛概念,而是贯穿于其行为、思想、原则之中,为人作文都是如一,即使是死生之大事,也可以以文祭己,顺其自然状。魏晋之人可谓当之无愧君子也。

三、自然为尚天人相融

魏晋之前的汉朝独尊儒术,面对着铺天盖地的儒学文化,整个社会都在“仁”的智慧下生存,战乱可以摧毁城墙、摧毁宫殿、摧毁生命,可是思想的洪流却是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每个人,而魏晋的大家在文化的专制上另起楼阁,在儒学的现实主义中极致地注入老庄的学说,于是‘崇尚自然,成了魏晋君子的信条。他们对自然的信仰已经到了一种痴迷的地步,可以全然不受世俗的眼光,更不受利益驱使,用酒让自己离开乱世,以醉让美学建构完整。或者“裸行于室”,或者“流觞曲水”,竹林里纵谈诗歌,断头台上奏一曲,无论哪种,于古于今都是自然到一种境界的。美学作为哲学与艺术之间的一座桥梁,是接近生活的,但有时又是远离的,魏晋时期的美学便是后者。魏晋时期的人格不是对现实生活的顺从或者反抗,更多表现出来的是完全自然的状态,以自然山水比作人之高伟低贱,用完全去雕饰的天生之物夸饰人格,这种完全去世俗的处世风格是与前世迥异的。当整个社会和人格都是如此的,那么表达出的艺术和美自然也是如空中楼阁般缥缈。陶渊明不喜清幽莲花,不宠华丽牡丹,只偏爱山间可见的菊君,扛着锄头,披星戴月,望着自然山水,无须太多辞藻装扮风景,只需一句“欲辨已忘言”,各种风度溢于言表。桓温北征,慨然“木有如此,人何以堪?”眼前之境不止为景,更为人生之叹,而人与自然又是无异。魏晋人就在这种人与自然的融合之中,造就了独一无二的魏晋风度。

四、山随人心水随情移

魏晋除人格以外,对山水之画与诗还有独特造诣。在魏晋时期,出现了专咏山水之诗,以陶渊明最能为其代表,在陶渊明的山水诗中,以隐逸之情,描绘山水之景,融汇了哲理的成分,“俯仰终宇宙,不乐复如何!”、“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陶渊明以眼前之景出发,描绘山水田园景色,由眼前小宇之景延伸至大宇宙之叹,奠定了中国诗之中的空间意识,由此景延发到更大之处,丰富文辞的情感内容,更将诗句的跳跃性发挥到了极点,让我们跟随者作者的笔触从小处转到更空阔、辽远的远处,思想为之发散,陷入对人生、宇宙的思考,这便是儒学发展到玄学所核心的,当眼前之境已无太多可深究的,便转入了更深邃的宇宙人生,俯仰之间,更得哲理。陶渊明将山水之景与人生宇宙之感融为一体,深处庙堂之外的山林野处,感受自然的造化,“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将世俗的成分减到最少,把顺其自然的思想融入到诗句和生活之中,这就是魏晋痴人的山水之感。

除了山水画以外,魏晋时期其他的的艺术成就更是对后世有着极大的影响,无论是绘画还是书法,多元的风格,各式的存在,无论何种经典,都可以在笔墨涂染之中表露出言外之意,在行云流水之間表达艺术家或洒脱,或旷达,或沉郁的思想,显示出对人生境界不同的追求。思想上的自由成就了其形式上的自由,“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艺术上的自由也是如此,不想被自由乱了身形,那便追求公正有序,若是不愿意为形式的炼造而损坏了思想的纯净,那便是放浪形骸,肆意为之。自由之境界,始于魏晋。

苏轼说:“绚烂至极归于平淡”。这种辩证的思维是老庄在道的领悟过程中时常提及的,魏晋将老庄之道融入儒学之中,使得后代更多的文人艺术家得以在现实的儒学治世之道中存留关于虚无变幻的理想,成就了虚实相生的艺术境界,在空间远近的转换中寻求自己的理想境界。

魏晋好似中国思想史上的一座海市蜃楼,虚无缥缈,这或许就是因为在建构思想的过程中,魏晋人已经与自然融为一体,抛弃了世俗的沉浮,显得格外梦幻迷人,让后世的文学与艺术在追求境界的同时被魏晋风度所折服,步趋其洒脱自然,融入各家之看法,成就了一个中国文学艺术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