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一
5月11日 晴
水从河道间流过,留下鹅卵石的光滑;风从山林里掠过,帶来春的绿;日子从人生中经过,印刻下永远的回忆。
那天是我家移民安置房乔迁的日子,我放弃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回家参加仪式。说是仪式,不过是先去饭店吃个饭,再到新房子去参观一番,作为小主人还要在那住上一晚上。请假去饭店的路上,就听见奶奶打电话给爸爸,说爷爷情绪不好不能一起去吃饭了。饭局自是不能因为爷爷一个人而耽误,即使他本该是仪式的主角。
饭局结束之后,自是要去参观新房子,一大群亲戚嗑着瓜子在几层楼间踱步。“这窗帘不错,花了不少钱吧。”“那个客厅的设计倒真好看啊……”他们不停攀谈着,即使早已看完了整幢房子,因情绪不好而未能来参加饭局的爷爷似乎早已被遗忘。
我想到去看看未露面的爷爷,也是在厌倦了那些无休止的攀谈之后。推开爷爷暂时居住的小房间,一切都是冷冷清清的。全不似别处那番嘈杂。我的看望似乎让早已神志不清的爷爷十分激动。他从懒椅上坐起,拿出插在口袋里那双饱经风霜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当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时,爷爷已开始抽泣。我本以为是激动的泪水。但当我赞扬这房子时,爷爷却不曾有丝毫回应。尴尬的我停顿片刻,继续问:
“饭吃过了吗?”
“吃了。”爷爷随口答道。
我追问:“菜可好啊?”
“好。”即使边上的小方桌上还盛放着不太新鲜的酱瓜。
“嗯……衣服穿着暖和吗?”我接着问。
“暖”尽管这时小房间的温度已让我的腿冷得发抖。
一切都是这样的“完美”,或许是因为爷爷人生中的无数个日子让他渐渐明白了什么是无奈,进而渐渐变得忍耐和顺从了。
可当我又一次赞叹:“这房子确实是好啊!”
他却冷冷地接上一句:“好倒也不是很好。”我有些奇怪,爷爷那么将就的人竟对这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新房子不大加赞许。
后来我慢慢明白了爷爷的想法。作为在乡下土生土长的农民,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离开那片土地。当他得知那片土地要被征用去修水库时,他变得非常抗拒。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拆迁的一个个环节如期进行,每次他都有些抗拒,但每次都以一种无奈告终。他为的不是那点拆迁费,而是为了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那段日子里,他总是去后山守望着那片土地。
日子冲刷着他的记忆,让他日渐糊涂;日子冲刷着他的性格,让他日渐顺从。但日子却冲刷不去他那份坚定的守望、永远的回忆。
浙江省新昌中学高二(11)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