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四十七载 父子接力为英雄守灵

◎文/本刊记者 吴限

艾买尔·依提生前和儿子一起在陵园巡查

你是永不换岗的哨兵，用生命守护着一句承诺；

你是永不退伍的老兵，用承诺发扬着一种精神。

巍巍喀喇昆仑山脚下，被誉为“雪域昆仑第一城”的新疆喀什地区叶城县，是新藏公路零公里起点。为了永久纪念1962年10月在中印边境西段自卫反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的革命烈士，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人民政府和新疆军区决定于1965年10月修建叶城烈士陵园。在庄严的烈士陵园里，225位各族英雄长眠于此。1970年，一位退伍老兵来到这里，信守对战友的承诺，默默地做了一名守墓人，他就是艾买尔·依提老人。“他们是我的战友，我们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如果没人为他们守墓，他们会感到孤单、寂寞。”这位老兵这样说。这一守，就是47年，直到去年8月他因病离世。

半生·苍茫戈壁中的坚守

艾买尔3岁时，母亲去世，8岁父亲去世。在亲戚朋友的照顾下，1960年4月，已经在卫校就读两年半的艾买尔·依提面对祖国边关的召唤，毅然选择投笔从戎。在新兵连里，他认识了司马义·买买提。因为志趣相投，他们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1962年，两人参加中印边境自卫作战，在战火纷飞中，他们短暂地见过两面。第一次见面时，司马义·买买提半开玩笑地对艾买尔·依提说：“如果我死了，你守我的墓。如果你死了，我守你的墓”。

1962年，中印边境战争爆发。同年10月27日，司马义·买买提在中印边界率班乘车巡逻过程中突然遭到印军伏击，为吸引压制敌军火力掩护全班展开还击，他端起冲锋枪站在汽车上向敌人扫射，三次中弹仍坚持战斗，直至牺牲。国防部于1963年授予他“战斗英雄”称号。得知好友为国牺牲的消息后，艾买尔·依提悲痛欲绝。

1968年5月，艾买尔·依提从部队复员回家，在组织安排下先后担任了村支书和中学校长。当时叶城县烈士陵园已经建成，艰苦的守墓环境让许多人望而却步。1970年，艾买尔·依提信守当时自己许下的承诺，带着妻子和不足半岁的儿子搬进了陵园，甚至都没有考虑过可能遭遇的生活困难。

当时，陵园一片荒芜。艾买尔·依提就想尽各种方法种树，“为了烈士陵园，他真是不要命！有一次在拉水途中，他不小心摔伤。医生要求卧床休养3个月，结果1个月不到，他就固执地办了出院手续，说是放不下战友。”艾买尔·依提的妻子说道，“他非常细心，按照汉族的习惯，在罗光燮、王忠殿等汉族烈士的墓两侧栽种了松树。因为维吾尔族喜欢果树，他在司马义·买买提等维吾尔族烈士的墓两侧栽种了桃树。”

不过，对他而言，最大的困难还是取水问题，要从几公里外的地方用车拉。180公升的铁皮桶和轱辘车，是一家人最熟悉的生活工具。陵园里的所有用水，都是每天一趟趟拉回来的。如今，松柏肃立、长柳依依，树木已有20000多株了。47年来，艾买尔·依提忠诚地守卫着长眠的战友。他还主动担当起民族团结教育宣传员的职责，多次应邀到各地宣讲、追忆烈士事迹，阐述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和民族团结的重要。

接力·两辈人的无悔选择

“从我记事起，这里是一片戈壁滩，父亲带着我们一起种树。”艾买尔·依提的儿子艾尼瓦尔·艾买尔回忆。随着年龄增大，艾买尔·依提开始担心：自己老了动不了，谁来干？艾尼瓦尔·艾买尔懂得父亲的心思，2002年辞去工厂的工作，接过了父亲的担子。每年的新年、清明，以及维吾尔族集体扫墓的6月15日，艾买尔·依提都会为每一个烈士扫墓。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艾尼瓦尔无悔，“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长眠的烈士，牺牲时大多20岁左右，都没有后人。我们就是烈士的后人。我接过爸爸的班，也算是给这些可亲可敬的叔叔伯伯们尽孝。他们永远活在我心里！”艾尼瓦尔说。

“爸爸虽然退休了，不论刮风下雨，每天还是步行几公里到陵园里来，扫沙子，种树，种花，给人讲烈士的故事。我对父亲说有我在，你就放心吧，但父亲根本不听，去世前一天还过来看看战友。”2017年8月16日，艾买尔·依提因病去世，就在第二天，8月17日，以他为主人公的大型文献纪录片《永远的军魂》登陆央视9套，然而，老人却没能看到这一幕，但他47年的坚守，为我们诠释一个词汇：军魂！

“风萧萧的路上，多少金戈铁马和多少雨雪风霜；你一定在路上，征尘依然飞扬，你将儿女情长，折叠好藏进戎装……你走得如此匆忙，我沿着你的目光，追赶你的方向，我看到鲜花开满山岗。”这首每天回荡在叶城烈士陵园的军歌，是艾买尔·依提老人生前的最爱，也是艾尼瓦尔·艾买尔的最爱。

现在，艾尼瓦尔·艾买尔每天都沿着父亲足迹，打扫陵园，拔去烈士墓前的杂草，擦拭墓碑，看看坟边树苗的长势。“每一座墓碑都蕴藏着一个动人心魄的故事；每一个故事背后，都有一个或是一群可亲可敬的英魂。”艾尼瓦尔·艾买尔说。每有当地学生、驻防战士、来往游客前来凭吊，他总是一遍遍讲述曾经的岁月。

网友声音：

@难舍难分的时光机：“就因为一句承诺，从1970年起，艾买尔·依提守护牺牲的英雄，为他们守墓整整四十多年。真是让人佩服！”

@好事好说：“四十多年的时光，外边的世界很精彩。但那些变化，对老兵来说，却有点陌生。艾买尔·依提一直在荒凉的苍茫戈壁，默默陪伴着战友。烈士陵园，就是他的世界。”

@我的头发乱了：“一个民族不敬重烈士，就不会再有烈士；一个国家不崇尚英雄，就不会再有英雄。”艾买尔·依提老人用行动诠释了真正含义。”

@黄色的气球：“价值多元的时代，生活意义的坐标建构在何处，不同人有不同的答案。但无论社会如何变迁，我们都不能忘记幸福生活的起点，是英烈用鲜血打拼出来的。当战争阴影远去，当苦难记忆渐退，让感恩英烈成为社会共识。”

@梦境是真的吗：“与英雄光芒四射的一瞬不同，一位把毕生献给英烈的老人同样让人肃然起敬。”

@和我是同学：“守烈士墓，一守几十年。在烈士墓的背后，有一群这样的人，他们清扫公墓，祭奠英魂，岁月更迭，不改初心，默默守护着一座座烈士丰碑，他们就是义务守护烈士墓的人。为他们鼓掌，让他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