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张小灵
遵义会议期间毛泽东张闻天王稼祥住址
张闻天与历史文化名城遵义,有着深厚的不解之缘。80年前的长征初期,张闻天同毛泽东、王稼祥一起组成“中央队三人团”,“给遵义会议的伟大胜利放下了物质基础”;遵义会议前的“张、王橘谈”,为遵义会议进行组织改选作了强力铺垫。遵义会议上张闻天作“反报告”,旗帜鲜明、全面系统地批评了第五次反“围剿”和长征途中的错误军事领导,为遵义会议彻底否定单纯防御军事路线定下了基调,为遵义会议挽救党、挽救红军、挽救中国革命,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本文所叙述的,是张闻天长征在遵义期间发生的几则轶闻趣事。“趣”中见革命精神,“趣”中寓红军品质,“趣”中显光辉历史。希望能为研究、宣传张闻天的光辉一生,起到一点基础性的作用。
遵义会议后,红军来到一个叫“鸡鸣三省”的村子时,中央政治局常委决定由张闻天接替博古“负总的责任”(习惯上称为“总书记”),张闻天成为党的最高领导人。2月10日,张闻天在扎西传达遵义会议精神,台下的刘英听得非常仔细。她回忆说:“通过遵义会议,张闻天在红军中的威望迅速提高了。我本来只知道闻天理论强,没有想到他对战略方针还有那么深刻的认识,我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就好起来了,觉得洛甫同志还真行。”
就在这个时候,毛泽东已经有了凑合张闻天和刘英的意思,他开始逗刘英。有一回刘英到毛泽东那里去,毛泽东突然对她说:“你那个秘密跟我讲一讲,你喜欢哪一个呀?”
刘英说:“哪个也不喜欢。”
毛泽东马上追问:“那你已经有人了?”
刘英连声说没有。毛泽东马上接过话题说:“我给你介绍一个。”
刘英对毛泽东说,我不要结婚,我怕生孩子。你看贺子珍,怀孕了还在行军,生孩子也放在老乡家里,这个样子怎么行呢?
毛泽东笑道,那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嘛。他扭头念起前些日子行军时写给张闻天的打油诗:“洛甫洛甫真英豪,不会骑马会摔跤……”
刘英听明白了毛泽东的意思,毕竟有些难为情,赶紧走了。
该轮到张闻天自己向刘英射出丘比特之箭了。
红军再度占领遵义的第二天,中央秘书长邓小平对地方工作部的同志建议说:“走,今天我们逛街去。”女红军刘英等人跟着邓小平走到了大街上,一帮青年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神气而又快活。街道两边的土墙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一派喜庆气氛。这时,张闻天从对面走过来,彼此打过招呼后,刘英刚走出不远,就听到张闻天喊她,刘英以为有什么事,小跑着迎上前。张闻天说:“刘英,到我那里去聊聊,好吗?”
“好啊!”开朗的刘英不加思索地答应了。
两个人一起来到中央队的驻地。张闻天同毛泽东住在一个大户人家的院落里,刘英跟随张闻天走进去时,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就忍不住问道:“毛主席在吗?”
“他不在,到前线去了。”
由于是早春,天气还有些阴冷,好在屋子里生了一盆炭火,张闻天吩咐警卫员彭健去给刘英煮点醪糟吃。刘英一听高兴极了,心想首长可真会体贴人,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醪糟了,甚至都快想不起是什么味来了。
两个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起来。刘英往常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发怵,有一次还带头到王稼祥的宿舍搜东西吃,把翻出来的东西得意地拿给王稼祥看。就是在毛主席面前,她也从未感到过拘束,毛主席也喜欢同这个小老乡开玩笑。和张闻天说话更是随便。可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情形不太一样,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冷场了。刘英觉得有点不自然,仿佛空气里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两个人之间飘来荡去。刘英无意间抬起头,却遇见了张闻天火一样炽热的目光,她突然一阵心慌,脸上热辣辣地发烫。她预感到张闻天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对她说,她一边喝着带酸味的醪糟,一边紧张而热切地期待着。
长征路上,刘英常到中央队“三人团”处反映情况,张闻天对性格爽快、办事麻利的刘英很有好感,渐渐产生了爱慕之情。每当刘英去看张闻天和陈云等人打乒乓球,他都喊上一句:“刘英,来一盘!”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张闻天鼓足了勇气,对她说:“刘英同志,我们在一起工作很长时间了,相互之间也比较了解,我们能不能不再是一般的同志关系呢。”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刘英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她和张闻天早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时就已经相识,参加红军后接触更加频繁,对张闻天这位学识丰富、坦诚正直的领导,她是敬慕的。可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哪里还有心思谈恋爱啊,每天累得要死,有时连绑腿都不松,倒下就睡,她又是女干部,一路上要做大量的工作,假如结婚生孩子……想到这里,刘英担心地闭上眼睛。她有些生硬地对张闻天说:“我早有打算,五年之内不结婚。”
对于结婚,刘英心里有过创伤。她生性好强,不甘平庸。少女时代她就冲破家庭重男轻女思想的束缚,发奋求学。1924年,她考入徐特立刚刚创办的长沙女子师范学校,深受革命思想熏陶,1925年入党走上了职业革命家的道路。1927年“马日事变”后,她赴上海向党中央汇报,行前一周同将赴醴陵任县委书记的林蔚结婚。不想这次分别竟成永诀,1928年3月刘英返回长沙再赴上海时,方知林蔚已在醴陵牺牲。1929年春,党中央将她送到莫斯科中国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学习,1932年冬回国后,先后担任少共中央局巡视员、宣传部长、组织部长等职务。1934年5月突击扩大红军,她被派往于都县任“扩红”突击队长,用一个半月时间超额完成了三个月的任务,受到了武装动员部的嘉奖。长征开始,刘英担任“红章”纵队三梯队政治部主任。三梯队负责后勤、供给,组织几千名新兵运输员和挑夫搬运炮弹、发电机、文件档案和金银钱财。遵义会议后不久,她被调到地方工作部做群众工作。每到一地,打土豪,分浮财,“撒种子”(秘密发展党员留在本地工作),发动群众,拥护红军。在艰苦卓绝的长征途中,刘英是红一方面军30名女战士的杰出人物之一。
此时,刘英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张闻天的种种言谈举止,特别是她刚由莫斯科回国就被张闻天约上十几个同志打“土豪”的往事,觉得他确实可亲可爱。但为了打定主意一心工作,也只能割爱拒绝他了。张闻天先是一怔,接着大度地一笑。这个话题就这样搁在了一边,两个人开始谈战争、谈工作,气氛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张闻天见开饭的时间到了,就热情地挽留刘英在他那里用饭。
刘英说:“罗迈抓得可紧了,出来久了怕不好。”
张闻天只好派警卫员送她回去。
这样,张闻天的“预谋”已久的求婚行动,就只得暂时偃旗息鼓了。而他同时已经改变了主意,因为他知道对刘英这样的姑娘,只能冷水泡茶——慢慢浓,慢慢地来。同时,刘英也默默地感受着张闻天的爱和毛泽东等的关心。虽然在长征途中她一直和张闻天保持一定距离,尽管她其实已经爱上他了。直到同甘共苦走完长征到了瓦窑堡,两人才终于走到了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
早在长征之前,党中央就非常重视对战士的文化教育。1934年春季,中央苏区红军就开展了“红军青年冲锋季”竞赛活动,提出了“四不五要三努力”的口号。“五要”中的一条就是“每人要识三百字”。在长征中,红军虽然也有固定的“红军大学”,但由于行军路途艰难、战争不断,每每都是绝处逢生,这种情况下要停下来学习简直不敢想象。不过,即使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红军进行文化教育的好传统并没有因此而搁浅。红军在二渡赤水掉头转回贵州向遵义行进的途中,时任党中央总负责人张闻天发明了一个“看后背”学文化的高招。
扎西会议后,红军乘敌军兵力集中在川南而黔北空虚之际,掉头转向贵州,回师攻占遵义。部队从扎西出发后,一路上没有平坦大道,尽是崎岖山路、羊肠小道,队伍只能成一路纵队前进。新任党中央总负责人张闻天站在山坡上,战士一个又一个从他跟前穿过。望着战士们一个个精神饱满步伐矫健,张闻天感到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此时,他想起红军中过去有的团长、师长没有文化,不会写作战文书,不会写战斗简报,下命令只能由通讯员传达。后来通过上红军大学学习,使这些人有了文化,军事指挥能力也提高了。但是,红军中营以下干部还有不少人是文盲,战士中文盲更多。现在形势紧张,坐下来学文化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允许的。行军中能不能学文化呢?张闻天皱着眉头深思着。
突然,他有了新发现:当队伍成一路纵队前进时,每个战士之间相距1米左右,后面的战士双眼,始终紧盯着前面战士的背。他寻思:如果在前面战士后背上挂一块布,上面写着字,后面的战士不是可以一面走路,一面识字学文化了吗?
立即,张闻天叫住了这个团的政委,和他商量道:“现在道路狭窄,战士走路腿脚很辛苦,但脑子闲着,能不能一面行军一面学文化?”
“一面行军一面学文化?”团政委睁大眼睛,怎么也不明白。
“就是采取‘看后背’学文化的方式,在战士后背挂上识字牌。”
“这个办法好!”团政委这才悟过来,连连点头。
经过集思广益,张闻天发明并推广了人类文明史上从来没有过的“看后背”学文化的方式。要求每个红军战士在宿营时寻找废旧白布片、木板或桦树皮,由会写字的人在上面写上字句,制成一块块识字牌,各自把识字牌插在背包上。当部队成一路纵队行进时,后面的人看着前面人后背上的识字牌,边走路边认字。原来的字熟悉了,再换上新的字。“要求每人每天识5个到10个字,可以先从个人的姓名开始,然后再学认中央制定的标语、口号、纪律等,这样既认了字,又学习了政治常识。”
“红、军、是——”在行军途中,红军战士小李一边走,一边眼睛盯住班长背后挂的那块白布上写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
第四个字是什么字呀?他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咦!刚才休息时,文书还专门讲过这个字,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他拍了拍脑袋,还是没有想出来,真急死人!好了,只好问别人了。
“班长,第四个字怎么读呀?”小李朝前问。班长前面挂的布上写的字与他背后的字是一样的。可是班长也读不下去。
突然小李的背后传来声音:“第四个字是‘窮’”
“什么?小马。”小李没有听清。
“窮人的‘窮’,就是没有地、没有牛、没有钱,一个人光着身子活在天底下。”
小马大声说。“对,是这个读法。”小李高兴起来。“怎么这样难写啊?”“多看、多读、多写就记住了。”小李开始重新读:“红、军、是、穷、人、的、队、伍。”
停了一会,他又读了一遍,再读了一遍。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是啊,红军就是穷人的队伍嘛,它打土豪分土地,维护群众的利益……”“小李,你已经认识多少字了?有一麻袋了吧!”后面的战友大声地问道。
他连忙说:“不多不多,100多个——,108个。”“哎哟,不得了啊!你已成了大官,能够统领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将了。”“嘿嘿!”小李得意地笑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行军途中居然识了不少字。
又过了几天,在张闻天下到小李部队巡视时,发现以前一字不识的红军战士们,竟然能认出中央刚于1935年2月16日向部队传达的关于长征的口号:
我们必须准备走大路,也必须准备走小路。
我们必须准备走直路,也必须准备走弯路。
我们决不能损坏财物,因为我们还可能回来。
“好,太好了。”张闻天连连称赞,然后对战士们说:“学文化要做到四会——会认、会讲、会写、会用。还要与学政治、学军事结合起来,这样就会事半功倍。”说到这里,张闻天突然问道:“听说你们那里,每人口袋里还装了一支小木棍,用它来学文化,有没有这回事?”
“有。有一根小木棍,在行军、宿营时,可以随时拿出来,在地上划一划,学习文化。”
“好,这也是学文化的一种办法,应该推广到各军团去。应该使咱们的军队成为有知识有文化的军队。”张闻天马上说。
后来,“看后背”学文化和口袋里别着一支“笔”成了中央红军的标志之一。
就用这种“奇”招,许多“红小鬼”都摘掉了文盲的帽子。另有老红军回忆,当年这种方法除了用来学习汉字,还要学英文。为了使红军发电报更不易被敌人窃听,电报员往往用英语来互相暗示。在单调、艰辛的行军路上,这一招既提高红军的文化水平,还能减轻疲惫,真是一剂寓教于“乐”的良方。
到延安后的张闻天与刘英
1935年2月底,毛泽东、张闻天指挥红军二渡赤水,回师黔北,再占遵义,共歼灭黔军八个团,打垮中央军两个师,取得长征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在红军二进遵义时,为整肃军容,张闻天专门定风纪,提出了“穿鞋进城”的要求。这在著名党史专家高华撰写并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革命年代》一书中《被删去的长征日记》一文里得到了证实。该文写道:“遵义是贵州省第二大城,也是红军长征中占领的唯一的中等城市,为了给遵义人民留下美好的印象,张闻天特别要求红军战士和干部在进城前要穿上鞋子。”
同时,在由刘统整理、注释,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3月第一次出版的《亲历长征——来自红军长征者的原始记录》一书中,署名为“莫休”所创作的《一天》一文,记录了红三军团于1935年2月27日至28日凌晨在二渡赤水行动中再次占领遵义城的经过。对张闻天“穿鞋进城”的要求,也作了较为详细的反映。为全面真实地再现这一历史事实,特对该文中与之有关的文字摘录如下:
的的打打……
的的打打……
清脆的号音,冲破了寂静柔和而醉人的春晨,从各个低矮的门洞内,吐出了担子马匹和高的矮的人,拥挤着,嘈嚷着,塞满了小小的一条街心,街被挤得像孕妇的肚子一样,要破裂了。大地也呈现了突然地紧张。
像喧闹的蜂群样的渐渐肃静了下来担子,马匹,人,都从各个方向集拢来,由于习惯的规定,推着挤着,各自插进了他所应有的位置,纷乱转成了秩序,散乱着的一切,成了整齐的队列。
“同志们,静一点,”矮胖的××长训话了,话像箭簇一样,从那硬帮帮的像刺猬样的嘴里射出来。
“今天要进城,大家把服装整理好!”
接着便是刺刀碗类的唏哩哗啦声,衣服斗笠干粮袋的褶碎声,夹着“排在这一边!”……“毯子再捆一下,打成背包”的纠正声。从嗡嗡叽喳的杂声中,听到争执:
“不准打赤脚,鞋子穿起来!”
“我草鞋绊子断了,冒(湖南方言“没有”的意思)鞋子穿。”
“你前天在桐梓城买的那双新鞋呢?”
“……”
原来前两天连续落了几天雨,现在路上还有积水和泥沼,有人怕将还未上脚的新鞋子溅污了,故宁愿打赤脚。
“不行,不准破坏风纪!”
“进城要穿漂亮一点呀!遵义有格多女学生,女学生不爱打赤脚的。”
大家恣意的为难着那一个人,七嘴八舌的在笑谑,一幕趣剧又划破了大地的静寂,微微波动了已就序的行列,害了矮胖的××长跳来跳去,忙乱了一阵,才算平息了这小小的骚动,终于勉强着那个人穿上他那双心爱的新鞋。
“咦,漂亮啊!”
“你捣乱!溅了我一身泥!”
“把脚抗在肩膀上走呀!你看到城里没有漂亮鞋子了!”
那个被强迫穿上鞋子的人,因急不择路,把他那双唯一心爱的鞋子陷在泥潭里去,湿淋淋的,大家又在取笑他,于是又演出了一幕短短的喜剧,阵线又微微乱了一下。但因受着行军速度的催迫,以及疲倦得有些失去厮闹的兴致了,于是喜剧又迅速的收场。
以上这段生动活泼的文字,让张闻天所要求的红军二进遵义时“穿鞋进城”的行军历程,跃然字里行间,成为红军指战员在紧张的战斗生活中,鲜为人知的一幕“微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