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鲍贤伦
池长庆是一位创作实力很强的书画艺术家,而且是一位努力朝着“书如其人”“书为心画”方向实践的艺术家。
仅就长庆的书法创作而言,有两个方面是特别值得关注的。一是他的大草创作常常能动人心魄。从作品看,他下笔凶狠,一路翻滚腾跃,墨色枯润悬殊,千变万化,如万里云海,如莽莽苍山,如千年老藤盘桓横出,如车马冲阵摧枯拉朽。其形难以名状,其势不可阻挡,由始而终一气以贯之。可以想见长庆作大草,是如何地痛快淋漓,如何的“解衣磅礴”。这与他早先受到沙(孟海)先生作书果断的影响不无关系,与徐渭大草的气势也颇有渊源,但联系到长庆磊落、放达的个性,他在审美上偏爱大气局和力量感,就是十分自然不过的事了。他的个性,肯定与他特殊的人生经历有关。而他的这种个性以及与此相应的书风,在当下以精美典雅书风见长的温州籍书家中,也是绝无仅有的,这就特别引人注目。当然长庆的创作还有另一方面,就是他的行草、行楷所表现出的奇崛和古奥。同是学帖,长庆不像其他温籍书家那样钟情于二王,而是更多地汲取了明末黄(道周)、张(瑞图)、倪(元璐)诸人的奇崛意趣;同时借重隶意,部分使用了章草笔法,平添几分古奥。这些作品大多用笔从容肯定,点画也较为讲究,有一股清刚之气。我不便简单地以此来比对长庆个性中的某一部分,但可以说人的性情是复杂的,人书关系的调适、互动、成全过程也是极其复杂而奇妙的。
清风 43cm×70cm 池长庆
风里轻轻语 18cm×99cm(书法) 34cm×99cm(画) 池长庆
我关注长庆的创作,同时也关注长庆书法实践的道路意义。长庆的书画实践起步于个人爱好,主业外的业余状态最适宜保持内动力的纯真,苦苦探索的自学模式也有益于养成坚韧的性格。有机会亲近名家,不在乎得到多少真传;精神上有了依傍,茫茫前途便有了引路明灯,终生都不会懈怠。长庆适时地进入艺术院校进修,深化美学、史学认知,强化书写技能,形成体系化的专业品格。我觉得这样的学习经历,其中的积极意义在于有助于养成并保持作者的主体性。书法艺术有数千年的积累,作者需要学习的技法和文化的内容浩如瀚海,既要沉浸其中,呼吸吞吐,又不能无所选择,以免撑死溺亡。创作毕竟是无比奇妙的个人行为,法度与性情缺一不可。法度并不能替代性情,性情当然也不能替代法度,但性情可以选择法度。学书在法,其妙在人,所谓字如其人便是如人的性情。能写多种体式固然是书写功力的体现,但功力深厚最重要的价值判断却在于能否写到作者性情的最深处,写到他人不能的“这一个”。一个书家要主动进行多样化的书写试验,但目标仍是寻找与自己性情最契合的笔墨方式,而不是叠加多多益善的技术能力。技术之“术”与艺术之“术”的区别在于:前者可以保障生产的高效,而后者则追求人性表达的丰富。表达人性的无限丰富不必要求一个书家来承担,但一个书家可以也应该把自己至爱的书法艺术实践与自己性情的培育同步同频起来,一旦“寻找”到最个别的性情以及与此相应的最个别的书写方式,那就是书家的大幸事了。这该是“书如其人”“书为心画”的题中之义吧。我以为长庆正走在这条路上。
路漫漫其修远兮。我愿以此与长庆共勉。■
2018年7月26日于赴山海关途中
门前一丛 70cm×43cm 池长庆
不争乃大争 367cm×144cm 池长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