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喆隽
如果地球是从一颗种子发芽长大而来的,那么这颗种子有多大?
提出这个问题的是亨利·戴维·梭罗。他的回答是:那是一颗“直径不到两英里半(约四千米)的圓球,放到康科德镇上,也不过占去其十分之一”。
离康科德镇不到四千米的地方有一片湖泊——瓦尔登湖。一八四五年三月底的一天,梭罗向朋友借了一把斧头,离开了镇子……两年之后,人们看见他回到了镇上。或许对梭罗来说,现代人崇尚的所谓“说走就走”依然有些造作——走就走了,无须多言;回就回了,不必再提。王子猷若能结识梭罗,二人一定心意相通:“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后人通过《瓦尔登湖》才明白了梭罗的用心。他说:“我来到树林,是因为我希望过从容不迫、深思熟虑的生活。”离开了瓦尔登湖的梭罗,开始研究自然:他观察松鼠是如何帮助油松传播种子的,他发现鸟类十分喜爱铁杉籽,他考察柳树是如何通过飘絮散播自己的种子的……此后十余年里,他写下了长达九千页的笔记。诗人变成博物学家,隐士成为园丁。
这些笔记也像一颗种子——沉睡许久,在梭罗逝世一百三十年后才得以出版,书名是《种子的信仰》。梭罗在书中写道:“我不相信/没有种子/植物也能发芽/我心中有对种子的信仰/让我相信你有一颗种子/我等待着奇迹。”梭罗就是一颗种子,他想在每个人心里播下一颗种子。
种子孕育生机,包含可能。它践行着一条神圣的准则:自然在卑微处最伟大。
当一颗种子消失的时候,将成就一个崭新的生命。
(断 浪摘自《书城》2018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