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四儿没事儿

邱利锋

1、居民区街道 外 日

老式居民区，几趟旧宅楼。街道上人丁稀疏，偶有几个年迈的老人在缓慢地挪动。

2、旧宅客厅 内 日

简陋的客厅里，沙发、地板上坐着十多个被困的传销人，各个满脸的无奈相。

销售人甲、乙、丙、丁，分立在门口和墙边，模样、架势都很凶。

客厅侧面，靠墙摆放着一堆传销的伪劣保健品包装箱。

包装箱上的商标特写：皇帝万岁丹

屋窄，人多，温度很高。

传销人梅四儿和张罗，挤坐在屋子旮旯儿的地板上，闷得满头大汗。梅四儿的一双汗脚奇痒，不停地来回搓动。

张罗悄声：梅四儿，嘎哈呢？你沒事儿吧？哥求你了，千万别脱鞋，就凭你那臭汗脚丫子，还不得呛死一屋子人！

梅四儿给张罗一个白眼。怒道：那啥玩意，你消停点儿，都啥节骨眼儿了？还嘚嘚咕咕的！

张罗用手捂住鼻子，窃笑。

销售人甲挥挥手，道：大伙哈，讲点良心哈。这么好的产品，也看了哈，也尝了哈，不买点，说得过去吗？

销售人乙：说说，说不过去！

众传销人表情木讷。

销售人甲：再说了哈，占便宜的是你们。试销品，大酬宾，每人买一份儿，打五折才六百元，回去转手卖给亲朋好友，立马就赚十倍，是不是？

销售人乙：赚赚，赚十倍！

众传销人唏嘘。

销售人甲：毕竟哈，这是好玩意儿，谁不想长寿呢？这是祖传秘制，皇上吃的哈。

销售人乙：皇皇，皇上吃的！

销售人乙磕磕巴巴的奴才相，惹得众传销人低头窃笑。

销售人甲指着销售人乙，怒吼：你住嘴哈！别瞎搀和！

梅四儿终于忍不住汗脚奇痒，他脱掉了运动鞋，一股刺鼻的异味迅即发散并溢满客厅。

随即，满屋人捏鼻子，捂嘴巴，作呕不止。

销售人甲被呛得蹲到地板上。

销售人乙跑过来，扶起销售人甲，急喊：大大大，大哥！没没没，事吧？

众传销人大乱，销售人丙、丁急忙维持秩序。

销售人甲：谁？谁的脚味？

销售人乙皱眉，扫视人群。

众人看向、指向梅四儿。

销售人乙指着梅四儿大叫：汗汗，脚丫子！臭臭，臭死了！

销售人甲：去，把他，给我关到卫生间去！

销售人丙冲上，狠狠地扯起梅四儿，把他推进了卫生间。

梅四儿喊叫、挣扎。

张罗央求销售人乙：兄弟，别关他了，给他脚上套个塑料袋呗？

销售人乙：你你，消停儿的。再再，叫唤，我削削削，削你，你你你，信不信！

3、卫生间 内 日

梅四儿在卫生间里急得乱转，一会儿扒窗子张望，一会儿侧耳在门边儿听听客厅里的动静。

终于，梅四儿眼神一亮，找来半卷手纸和快用尽了的唇膏。他展开纸，拧开唇膏盖，写上一个“膀”字，再写“架”字时唇膏用尽，下面的“木”字写不成了。梅四儿迟疑地看着“膀加”两个字，无奈地晃头。

哗哗的声音，梅四儿撒尿的背影，稍后身子抖动了一下儿。

4、客厅 内 日

众传销人躁动。

一个传销人：老板，把手机和身份证还给俺们吧，都没带钱，求求你了，放俺们走吧！

销售人甲向几个同伙使个眼色。

乙从沙发下抽出一根警棍，丙从纸箱后捞出一条链锁，丁则进里屋牵出一条德国黑背大狗。

大狗眼露血丝，伸出舌头，哈嗤哈嗤地在人前转悠。

众传销人惊怵。

销售人乙：人人，不懂事。狗狗，更不懂事啊！咬着，不不不，不管！

传销人甲捂上乙的嘴巴，挑高音调：这狗哈，犬队淘汰的，没训练好，不咋听话，万一掏着谁可没准儿！

销售人丁：头一回，我没牵住，那家伙，扑上去，咬脖子上了！

销售人甲看着丙，满意地笑了。

一位传销大姐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央求：兄弟，别的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大伙就凑凑钱，少买点吧？

众传销人相互嘀咕，叹气。

狗在吠，销售人在吼。

一个女传销人在哭。坐在她旁边的另一女传销人喊道：老板，她都吓尿了，行行好吧！

销售人甲：尿就尿吧，到老子这儿，尿裤子的多了！

几个女传销人吓得直抽泣。

5、卫生间 内 日

梅四儿小心地站起身，把卫生纸卷慢慢展开，从透气窗口一圈圈地放下去，纸上的“膀加”两个字比较醒目。

梅四儿从窗口探出头，看见一位大娘从楼下经过，并没瞧到求救纸条。他急忙拣起一个空矿泉水瓶子，用力扔了下去。

6、街道 外 日

街道上，大娘拣起空水瓶，顺手塞进买菜兜子里，不紧不慢，继续低头朝家走。

7、卫生间 内 日

梅四儿急不可耐，又用力把一个塑料盆子扔了下去。

8、街道 外 日

大娘停下，看看盆子，看看前后左右，就是不朝上面看。她拾起盆子，自言自语：好好的盆子，谁扔的？日子不过了咋的？

一位大爷走过来，和大娘嘀嘀咕咕，一起朝楼上看，终于发现了梅四儿。

大爷喊：孩子，咋的啦？咋乱扔瓶子，还有盆子呢！

9、卫生间窗口 内 日

梅四儿把头探出窗口，摆手示意老人别喊，而后用手作砍头状，再作打电话状。

10、街道 外 日

大爷忽然看明白了梅四儿是在求救，他推推老花镜，对大娘说：噢，这小子，八成是被绑架了，不会写字！来，大妹子，咱赶紧打电话吧。

大娘：我的妈呀，可不是咋的，报警，麻溜报警！

大爷掏出手机，慌忙按键，却习惯地按了“120”。

大娘：唉呀，老病包子，错了，别拨“120”，得拨“110”！

大爷的手指颤抖着，拨打“110”。

11、“110”指挥中心 内 日

急促的电话铃声，正在值班的警员接转报警电话。

12、特警队 外 日

警官下达指示，特警队紧急出动。

13、旧宅客厅 内 日

特警队员破门而入，抓获了销售人甲、乙、丙、丁，解救出被骗的全部传销人。

14、楼门前 日

销售人甲、乙、丙、丁被押上焊鐵栏杆的警车，众传销人则被引导着走向一辆大客车。

几个女传销人仍在抽抽嗒嗒。

梅四儿走向大爷和大娘，边鞠躬边道谢：那，那啥玩意儿，大爷、大娘，谢谢啊！

大娘：孩子，没事儿吧？

梅四儿：那啥？你咋知道我叫梅四儿呢？

一位警察过来，拍拍梅四儿的肩膀，催促：哎，快上车，回去录口供。整出这么大的场面，啥没事儿没事儿的？

梅四儿憨笑道：嘿嘿，那啥玩意，我姓梅，在家排行老四，我就叫梅四儿！

张罗站在大客车前，吆喝着：梅四儿，嘎哈呢？快来呀，咱们坐这辆车！

梅四儿走到大客车前，赌气道：那啥，你吵吵啥呀？好事儿咋的？去派出所，生怕落下兄弟呀！

张罗上车，不小心撞上车门，回过头怒视梅四儿。

梅四儿：那啥，别瞪我，是你自己撞的车门儿。

张罗：我不是怕你上错车吗？

梅四儿：上错车？哪台车有铁栏杆儿，我还看不出来咋的！

一警察催促：别吵了，抓紧时间上车！

片名字幕：梅四儿没事儿

15、大客车 内 日

车内，梅四儿和张罗挨排儿坐着。梅四儿侧看张罗，作抱怨的表情，张罗也作出责怪的表情。

梅四儿用脚踩踏张罗的脚，张罗痛得直吭嗤。

听到动静，警官回头察看。梅四儿和张罗装作没事儿的样子。

快节奏的哼哼小调《嘎哈嘎哈？那啥那啥！》起：

（1）走街窜巷，你在嘎哈嘎哈？

四处奔波，我在那啥那啥！

起早贪晚，你在嘎哈嘎哈？

整天忙乎，我在那啥那啥！

你嘎哈嘎哈呀？我那啥那啥哟！

你嘎哈嘎哈呀？我那啥那啥哟！

（2）费尽心思，你在嘎哈嘎哈？

养家糊口，我在那啥那啥！

吃苦挨累，你在嘎哈嘎哈？

过好日子，我在那啥那啥！

你嘎哈嘎哈呀？我那啥那啥哟！

你嘎哈嘎哈呀？我那啥那啥哟！

16、派出所 内 日

情节印象片段跳放：

派出所里，梅四儿接受民警询问。浓眉大眼的民警每问一句，梅四儿都一激灵，紧张地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回答。民警示意梅四儿坐下，梅四儿却仍然控制不住。民警无奈地苦笑，干脆也站起身询问，再弯下腰作笔录。

17、派出所 外 日

梅四儿从派出所出来，媳妇宝儿急切地迎上来，用袖头儿给他擦额上的汗水。

宝儿：妈亲呐，梅四儿，你没事吧？

梅四儿：那啥，没事儿，没事儿！

宝儿：哎，张罗呢？

梅四儿讥讽道：那啥，他在传销这方面儿，有点学问，警察挺稀罕他的，得跟他多聊一会儿。

18、梅四儿家 内 傍晚

屋子窄巴，家当陈旧，穷得没说的。

宝儿在厨房里做饭，用勺子敲敲锅沿儿，大喊：梅四儿，臭脚丫子，洗净喽！

梅四儿在脱了漆的盆子里洗过脚，用一条许是专用的、灰拉巴叽的毛巾擦脚。

宝儿端来苞米面大饼子、白菜炖豆腐、芹菜炒粉条，放在桌上。

小俩口儿涕哩吐噜地开吃。

宝儿：梅四儿，咱呐，可别再整这悬乎事了。乍一听说，妈亲呐，我腿肚子都吓软了。

梅四儿：唉，那啥，张罗带我去的，那帮人说得天花乱坠，谁知道品尝完了，那啥，咋就不叫走了呢？

宝儿给梅四儿夹芹菜炒粉条，道：嗯，吃吧，这菜泻火。

梅四儿：那啥，张罗……

宝儿：啊，你说过了，不怨你，就怪张罗。话说回来，张罗也是你兄弟，他有好事儿时，也惦记你。

梅四儿：嗯，我也惦记张罗。他打小在孤儿院长大，日子过的真不容易。

宝儿：是兄弟，就相互体谅着点儿。

梅四儿打开微信，语音：那啥，我说张罗呀，回吧。别跟人家警察啰嗦了。你可别卖弄了，你水平不咋高，也就是初中一年级肄业的文凭！

张罗回复语音：嘎哈呀？问候哇？还是寒碜我？放心吧，回来了，算你够意思！

宝儿吐口气儿，笑了。

梅四儿：唉，咱爹留下这房子得修了，儿子在技校，三天两头交钱。我这不是，得那啥嘛。

宝儿：梅四儿啊，我懂，我不怪你，你这都是为这个家呀。我只是不让你干悬乎事儿。

梅四儿：嗯呐，那啥，往后留点神儿。

宝儿羞笑道：我呀，离不开你！到了夜里，只要你那呼噜一打，天塌我都不知道。

梅四儿：那啥，一会我就给你打！

宝儿：看你那死出儿！

小俩口儿开心的笑了起来。

19、采沙场 外 日

嫩江边，沿岸的石滩望不到边儿。

采沙机大架子的投影，后衬蓝天白云。

老榆树顶，一只喜鹊站在巢上俯瞰，贫嘴儿的叫唤。

梅四儿跟着二叔走在石滩上，各自拎着旧丝袋儿，不住的用树条扒拉石头子儿，爷俩儿在拣拾玛瑙。

二叔拣起一块玛瑙，掂量着，举起来，对向阳光眯眼看，又乐呵呵地自语：嘿，上好的冰种江料子，这个润，这个透亮！

梅四儿凑到二叔身边，接过玛瑙，仔细端详，不住地憨笑，一个劲地点头儿。

二叔得意道：这种料，别看眼下只能卖几块钱，估摸着再过几年儿，有钱也买不着喽。

梅四儿：二叔哇，那啥，往后我不再上当了，不搞传销了。

二叔：唉，梅四儿啊，别说了，知错就好。想当年闹瘟疫，你爹娘走得早，按叔伯算呐，你是咱梅家第个四孩子，前几个都是丫头，就你这么个宝贝疙瘩是小子。日子紧巴不要紧，可勤劳能治贫呐。眼光放远点，跟二叔倒腾玛瑙，准没错儿。

梅四儿点头应着，哈腰拣起一块玛瑙，学着二叔，冲着阳光看。

爷俩儿沿滩塗走着，寻找着。梅四儿帮二叔背石袋子。

二叔：这嫩江玛瑙哇，是上天赐给咱的宝贝呀。水头最好，象形石最多，老辈人管它叫打火石和老江料。专家说，早在新石器时代，人类就拿它做工具，辽金的时候盛兴玛瑙雕刻。到了清朝哇，水胆玛瑙还成了给皇上的贡品。

梅四儿：那啥，这玩意儿，这么厉害呀？

二叔：可是呗。再说解放后，咱这成立了好几个玛瑙玉器厂，产品远销国外，你爷爷的雕件，还被人民大会堂收藏呢！

梅四儿：那，那啥玩意儿，赚不少钱吧？

二叔：哈哈哈，梅四儿啊，你就琢磨钱。要说钱，可真值钱。二十多年前，咱这玛瑙件，常有卖到上万的，还出过天价石头！

梅四儿：哎呀，那啥，那可发大财啦！

二叔：记住，天上没馅饼，地上长庄稼。现在市场走低，早晚还会上涨，宝贝到啥前儿也是宝贝。

梅四儿：嗯呐，二叔，那啥玩意，我记住了，拣玛瑙，学雕刻，勤快点儿。

二叔、梅四儿爷俩开儿心地笑。

二叔画外朗读音：墁壁光明有细沙，石成五色亦堪嘉。石妍似玉能成器，莫道边城少物华！

夕阳下，沙滩上，玛瑙在闪烁，二敊和梅四儿变成了剪影儿。

20、库房 内 傍晚

库房里，堆积着足有几十吨的玛瑙原石。

二叔和梅四儿把新拣来的玛瑙倒在石堆上。

21、烧烤店 内 夜

小店，装修土气，客满声杂。

靠边儿的桌子，烤盘上的牛肉焦香，四周散摆着几道爽口凉盘儿：辣白菜、老虎菜、酱拌水豆腐、水煮花生米。

梅四儿、张罗对饮北大仓简装光棒儿酒。

梅四儿的一肚子不乐意，明晃晃地挂在脸上。张罗不住地赔笑、劝慰他。

张罗：梅四儿呀，你这是嘎哈呀？跟哥斗气是吧？我说过，挣钱靠运气，可是运气是碰来的嘛。

梅四儿绷着脸，不作声。

张罗：来来来，哥俩儿喝一口。你看看你，这小脸儿拉拉这么长，就像那啥脸似的！

梅四儿撂脸儿，把酒杯朝桌上狠狠地一墩。

张罗赔笑道：兄弟呀，哥跟你闹玩儿呢！没错儿，传销皇帝万岁丹，是哥的主意，结果被骗了。可人家真有赚大钱的呀！哥说过了，你碰都不碰，哪来运气呀？

梅四儿：那啥玩意儿，我二叔说了，天上没馅饼，地上长庄稼。偷摸整的事儿，准不是正经事儿。反正，传销这事儿，往后你别跟我磨叽啦！

张罗：那是，那是，咱不传销了。咱哥俩也不能干闲着，你说哈，咱扛过水泥，运过苞米，送过液化气罐，也挖过养鱼塘，可是累得要命还来钱慢。反正啊，还得琢磨着干点儿来钱快的活儿。

梅四儿：我二叔有家传的玛瑙雕刻手艺，是省级雕刻大师，我跟他学十年了。二叔说……

张罗：哎，住了，住了。嘎哈呀？一整就二叔二叔的！二叔鼓捣玛瑙几十年，人都有包浆了，啥时候赚过大钱？

梅四儿：二叔说，他眼睛花了，家传的绝活儿不能丢。

張罗：嗨，一边学雕刻，一边找赚钱道儿呗，两不耽误啊。

梅事儿：那啥，张罗，那你又有啥馊主意啦？

张罗凑到梅四儿身边，神神兮兮地与他耳语。梅四儿听着听着，脸上就渐渐的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梅四儿会意地对张罗点点头，张罗得意地对梅四儿点点头。哥俩儿碰杯，一口闷。

22、美石城 朴工坊 外 晨

偌大的美石城，阳光大厅里亮堂堂、暖洋洋。

二叔穿过集市，不住地与熟人打招呼。

木刻牌匾，“朴工坊”几个大字苍劲有力。

二叔来到门前，手抖着，用钥匙开锁。他发现门上贴张纸条，推一推老花镜，眯起眼睛，调焦似的仔细看着。

错字连篇的纸条留言特写：二叔，直儿去龙疼度假春的鱼糖吊鱼，回来笑敬你一条大家伙！

二叔笑了，接着又无奈地摇摇头。

23、平房区小胡同 外 日

一片旧平房，小胡同很窄，土路上有些积水坑。

张罗、梅四儿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拐来拐去，费劲儿地在小胡同里穿行。

梅四儿抱怨：那啥，那啥玩意，还得多远呐？

张罗：快到了！

梅四儿：那啥，我算知道啥叫鸡肠子胡同了。那啥，这七拐八拐的，还磨不开腚。

张罗：那啥，那啥，没完没了的那啥！你这个家伙，可真是够磨叽的，话痨是吧！

张罗回头，只顾说话，一不留神自行车前轮撞到了拐角处的墙上。车子随即反弹，又撞到梅四儿的车，两辆车同时拐进积水坑，溅了他们满身污水。

张罗扭头，瞪着梅四儿，大叫：你嘎哈呀，你咋还撞我呢！

梅四儿：那啥，你骑车溜号儿，自己不小心撞墙，我刹不住车才撞上的呀！

张罗：哼，你瞅瞅你那模样，见天那啥、那啥的！

梅四儿：那啥玩意儿，你也看看你那模样，见天嘎哈、嘎哈的！

张罗、梅四儿看着对方的脏样，互相指点，互相嘲笑。

胡同口儿，忽然出现一个衣装打扮另类的青年人，神神道道地打量着张罗和梅四儿。

张罗和梅四儿把自行车靠到墙上，愣头愣脑地看着另类青年。

另类青年看着张罗和梅四儿，忍不住大笑，却又立即收敛。

张罗迎上去毕赤毕敬地问：您好！您就是那个，大气派投资，对了，有限，还有责任，那个公司的吧？

另类青年立马背起手，一副傲气十足相，更正道：本公司全称，大气派投资有限公司，有限，但是没有责任！

梅四儿惊讶，悄悄拨拉一下张罗，小声提示：那啥，张罗，他说他们公司，投资有限，但是没有责任？

张罗：嘎哈呀？你不懂，边儿旮旯呆着得了！

梅四儿：那啥，投资有限，还没有责任的公司，不会就设在这小胡同子里吧？

另类青年：就是，啊不是！大气派公司，是国内十大投资财团之一，是不透露总公司名称的子公司，近期响应中央扶持创新创业的号召，以小额微利的方式放贷，鼓励就业。总部设在深圳，在本市有分支机构。我到这儿，是看一位远房前辈的，顺便办一下跟你俩的业务。

张罗附和：那是，那是！

另类青年：你们应聘广告员，是吧？

张罗：嗯呐，是，是！

另类青年卖关子：你俩，都啥学历呀？

梅四儿：那啥玩意儿，没……

张罗急忙用手捂住梅四儿的嘴，抢着回答：没，没上大学，学历相当于中专吧。嗯，就是技校，学技术的。

另类青年：唉，凑合吧。在手机的微信群，还有朋友圈，发布广告，会吧？

张罗：会，会，没问题！

另类青年与张罗、梅四儿互加微信。

另类青年回身，指着墙角处几大捆广告单，正色道：本公司秉持信誉至上，你们作为职员，每天要做两项工作。一项是张贴广告单六百张，另一项是在微信群和朋友圈里发消息二百条。

张罗和梅四儿近乎立正站着，认真听候另类青年部署工作。

另类青年拖长声音：本公司，对雇员，一律采取，优厚的，绩效薪金制度。简单点说，逢月底开资，每贴一张广告单，给一元钱，每发一条微信消息，也给一元钱。

张罗和梅四儿被强烈诱惑了，傻呵呵地听着，表情显得很激动，一个劲儿地点头。而后，手脚麻利地把广告单搬上自行车后座，再用绳子牢牢地系上。

双方道別，另类青年像大老板似的缓缓摆手，张罗和梅四儿下属般的殷勤作揖。

24、大街小巷 外 日

快节奏的哼哼小调《嘎哈嘎哈？那啥那啥！》起。

金色世家小区，张罗、梅四儿往墙上贴贷款广告单，被两个戴袖标的老奶奶驱赶。

停车场，张罗、梅四儿往车辆门拉手、雨刷器上插贷款广告单，被车场管理人员制止。

大型超市门前，张罗假借向保安问事，吸引其注意力。梅四儿则麻利地往墙上、窗上、门上贴广告。

保安习惯地转头观察，张罗立刻大声咳嗽，挑高音调向保安道谢，及时提醒梅四儿离开。

梅四儿正在往旋转门上贴广告，听到张罗呼喊，慌乱中将广告拍在了一位刚出门的时尚女脸上。

梅四儿道歉：那，那啥，大妹子，不故意的，对不住啊！

保安举起警棍，来回指点着张罗和梅四儿。张罗和梅四儿撒腿跑了。

时尚女大叫：你谁呀？干嘛呀？整个破纸片子，瞎拍，纯他妈跟我扯犊子！

张罗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梅四儿，不小心撞到公共汽车站的牌柱子上。他一只手捂着头，又忍痛用另一只手指点梅四儿。

梅四儿：那啥玩意儿，指我嘎哈呀？这回我可没撞你！

25、老卜奎砂锅居 内 傍晚

墙角小桌，张罗和梅四儿哥俩对坐。

跑堂的胖丫蛋儿，拧拧地走过来，端上卤水豆腐砂锅、吊炉餅和小咸菜儿。

饥饿的梅四儿拿起小勺，急着喝汤。

张罗逗趣道：你这家伙，嘎哈都磨叽，就吃饭快腾！

梅四儿吃块豆腐，显出很烫的样子，生气道：那啥，我走道慢，你撞墙。我吃饭要是也慢，怕你撞桌子！

张罗：去去去，快吃吧！

梅四儿若有所思，疑问：那啥，说正经的。这广告上说，只在网上发身份证图案，交八百块保证金，就能贷款两万块？还有，利息才收二厘？这事能准称吗？

张罗：当然准称啦。你笨寻思呀，进入全国十强的投资公司，保证不带差事儿的。而且，公司电话、帐号、QQ号是真的，贷款额和手续费明码实价。

梅四儿：那，那你说，咱往墙上贴多少张，在微信里发多少次，他咋就能知道呢？

张罗：那咋不知道呢，你像咱帖的广告单，跟別人不一种色儿。还有，你像，他加了咱俩微信，朋友圈一目了然。

梅四儿点头认可，而后翻着眼睛，掰着指头，小声嘀咕。

张罗：哎，哎，嘎哈？別算计了。帖六百张广告单，再发二百条微信，咱哥俩每天能净赚八百块钱！

梅四儿：嗯，今晚一人发一百条？

张罗：你手慢，发五十条就行。

梅四儿：那啥，不用，宝儿能帮我发。让你多发，你太累。

张罗：你这家伙，怕少分钱吧？算了，咱快吃饭，吃完赶紧家走，发微信！

张罗、梅四儿很兴奋，哥俩大笑、击掌。小馆里所有人看过来，张罗起身拱手表示歉意。

26、张罗租房 内 夜

哼哼小调《嘎哈嘎哈？那啥那啥！》背景乐起。

张罗伏在桌上，正在忙忙碌碌的发微信贷款广告。

27、梅四儿家 内 夜

梅四儿和宝儿并靠在床上，小俩口儿一个发QQ广告，另一个在微信群和朋友圈转发广告。

28、张罗租房 内 夜

张罗给梅四儿发微信语音：看见没？公司那个帅小伙儿嘎哈呢？他正在朋友圈给咱俩点赞呢！

29、梅四儿家 内 夜

梅四儿給张罗回微信语音：那啥，我看见了。那个帅小伙儿可真能逗，他在群里说，他姐刚办过，公司信誉度很高。那啥，他说他也马上办一份贷款。

30、张罗租房 内 夜

张罗语音嘲讽：傻子，他嘎哈你没看出来咋的？他不是点赞，他是监工。贷款，那是当托！

31、梅四儿家 内 夜

梅四儿憨笑道：靠！这小东西，鬼点子可是怪多的！

32、张罗租房 内 夜

张罗感叹：唉，江湖险恶！

33、梅四儿家 内 夜

梅四儿：可是呗。算了算了，不和你扯淡了，这功夫，好几块钱没了！

梅四儿和宝儿，各自又急忙发起了广告。顷刻，两人扔下手机，叹气，拍手，抻腰。

梅四儿吐舌，出怪相，大喊：今天的一百条，完成喽！可惜呀，每天只让发一百条。

宝儿忽然尖声惊叫：哎呀我的妈亲呐！

梅四儿吓得一激灵，忙问：那，那啥玩意，宝儿你咋的啦？

宝儿：梅四儿你看，你快看啊，钱萍在群里给张罗点赞呢！他俩不是分手了吗？

梅四儿：啊，那啥，张罗说，钱萍对他好，他也喜欢钱萍。但如果自己不混出个样来，不能娶人家。

宝儿：这个张罗，怪不得，张张罗罗的。悖说，他这个人，还算挺爷们儿的。

梅四儿：那啥，张罗说，不能委屈了钱萍。钱萍的姓名，倒过来念就是答案，那就是“凭钱”。只有赚大钱，才能对得住人家。

宝儿：咂咂咂！

梅四儿：嗯呐，张罗脑瓜好使唤，也不懒，他和钱萍的事儿呀，我看早晚能成。

宝儿搂住梅四儿，又扒到他身上，亲了他一口，嗲声嗲气道：不管张罗了，你没挣着大钱，不也把我糊弄到手了吗？

梅四儿：那，那啥……

宝儿使个媚眼，撒娇：哪啥呀？来吧！

梅四儿和宝儿立马盖上被子，在被窝里使劲儿地故蛹起来。

34、早市 外 晨

露天的大市场很火。买主、卖主相互侃价，嚷嚷得跟开了锅似的。鱼、肉、蛋、莱、米，想要啥就有啥。

一大溜儿的鱼摊子，箱装、盆装、桶装的各种新鲜鱼虾，活灵灵地直蹦哒。

宝儿瞄上一条大鲤子，喋喋不休地和鱼贩子大哥讨价还价。

梅四儿在旁边儿呆站着，东瞅瞅，西瞧瞧，就像没他啥事儿似的。

宝儿买完大鲤子，交给梅四儿提着，小俩口儿嘀嘀咕咕地走出了大市场。

35、街道 外 日

道边儿，梅四儿推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大鲤子，后座上驮着一捆贷款广告单。

岔道口儿，宝儿从车把上摘下大鲤子，小俩口儿分头走。

梅四儿叮嘱：宝儿，那啥，你跟二叔说，我给他钓鱼，伤风感冒了。那啥，挺重的，这几天不去学雕刻了.

宝儿：知道了，放心吧！

梅四儿：记着，鱼炖好了，咱別留，全都，全都给二叔送去。

宝儿：嗯呐，记住了。汤放宽点儿，留点儿汤凉成冻，晚上咱俩就二米饭吃。

两人距离拉大，梅四儿又回头喊宝儿：哎！那啥玩意儿……

宝儿：哪啥玩意？麻溜说！

梅四儿：那啥，別忘了，买瓶酒，北大仓光棒儿，二叔就得意这口儿。你呀，毛毛愣愣的，可悖整差喽！

宝儿大喊：知道了，大孝子，死出！

36、大街小巷 外 日

哼哼小调《嘎哈嘎哈？那啥那啥！》起：

（1）走街窜巷，你在嘎哈嘎哈？

四处奔波，我在那啥那啥！

起早贪晚，你在嘎哈嘎哈？

整天忙乎，我在那啥那啥！

你嘎哈嘎哈呀？我那啥那啥哟！

你嘎哈嘎哈呀？我那啥那啥哟！

（2）费尽心思，你在嘎哈嘎哈？

养家糊口，我在那啥那啥！

吃苦挨累，你在嘎哈嘎哈？

过好日子，我在那啥那啥！

你嘎哈嘎哈呀？我那啥那啥哟！

你嘎哈嘎哈呀？我那啥那啥哟！

罗锅炖鱼馆、合意火锅楼、咣咣嗨歌厅、北纬四十七度温泉浴汤门前，梅四儿和张罗到处张贴小广告，紧忙乎儿。

浴汤门前，张罗贴过广告刚回身，和悄悄跟在后面身高体壮的保安撞了个满怀。张罗立马陪笑脸儿，样子很低气。

保安表情严肃地伸出手，指指张罗抱着的那捆小广告，又勾勾指头，示意没收。

张罗想溜，却被保安展开的宽大臂膀圈牢，吓得缩短了脖子。

难堪之时，梅四儿从保安身后跑过，顺手在他肋上抓了痒痒。

保安一阵皮笑肉不笑，怒气地追赶梅四儿，却让张罗趁机跑掉了。

37、美石城 朴工坊 外 日

宝儿捧着大兜子，走走停停，拖拖拉拉，穿过美石城大厅，呵嗤带喘地来到了朴工坊的门前。

宝儿长叹：我的妈呀，宝儿好歹到了！

38、朴工坊 内 日

二叔正与一位阔老板模样的光头人品茶聊天。

宝儿推门进来，放下大兜子，一边嘻笑，一边喊着：二叔哇，有口儿福呀，来午餐喽！

光头老板起身，拱手告辞。

二叔随着起身，热情送客。

二叔回来，笑道：嘿，你们小俩口儿呀，可真够孝敬的。

宝儿：二叔哇，这光头叔叔是谁呀？总来，咋还一见人就走呢？

二叔：嗯，故交，闲聊。

宝儿抹桌子，摆餐具，咽了下口水。叨咕着：看，您老爱喝的高度北大仓光棒儿酒，爱吃的清炖大鲤子、雪里红炖卤水豆腐……

二叔看着可口儿酒菜儿，乐得合不拢嘴儿。拿起筷子在桌子上墩墩，又比划着，让宝儿过来一起吃。

宝儿忙着归拢东西，撩撩散乱的头发，憨笑着对二叔劝道：您老就自各儿享用吧！梅四儿這回钓得多，俺们留好几条鲫瓜子，还有嘎牙子呢！

二叔嗞儿地喝一盅酒。忽然问：嗯，梅四儿怎么没来？说好了，这几天，我教他祖传的梅氏俏雕。

宝儿：啊，二叔，梅四儿在江边儿钓鱼，想多钓点，回来的晚，让凉风吹着了，感冒挺重，怕传染给您老就没过来。

二叔：这孩子孝敬，我可没白疼他！

宝儿见二叔手抖，拿双筷子来帮他拨鱼刺。她趁二叔不注意，又咽了一下口水。接着说：可不是呗，我炖鱼时，他离远远的，还不住嘴地絮叨，生怕火大了、火小了什么的！

二叔：嘿嘿。要说这梅四儿呀，嘴虽笨，但心里头可有数。他跟我学了五年的基本工，挺扎实，眼下得学好梅氏俏雕的绝活儿。我眼力不行了，手法也不稳了，这祖承四代的功夫，专雕嫩江碧玉螭龙，深得秦汉风骨，万万不可以失传呐！

宝儿：嗯呐，您老就放心吧。梅四儿总跟我叨咕，梅家就他这么一个单传小子，您把他拉扯大，他不能对不住祖宗。过几天身子见好了，他就来学！

二叔：嗯，这就好，这就好！

39、食杂店 内 日

哼哼小调《嘎哈嘎哈？那啥那啥！》背景乐起。

小食杂店里，梅四儿、张罗正竭晌，在店里吃方便面、火腿肠、咸榨菜。

梅四儿和张罗饿了，吃相挺狼虎。吐噜吐噜地吞面，滋啦滋啦地喝汤，抽搭抽搭地蹭鼻子。

食杂店中年女店主正在整理货架，她那丰润的身子在狭窄的过道里扭来扭去。

张罗吃着，忽然停下，眼睛直勾勾盯住性感的女店主。

梅四儿也停下，先瞄瞄张罗，再瞄瞄女店主。隔一会儿，他生气地用筷子敲打张罗的餐盒。

张罗回过神儿，扭头看看梅四儿，疑问：嘎哈？你嘎哈呀？敲敲打打的？

梅四儿：那啥，你没黑夜没白天的发广告，腰酸腿疼的，脑瓜儿和眼珠儿没累着咋的？

张罗：说啥呢？说瞎话是吧？吃一盒面就把你撑成这德行！

梅四儿：那，那你心虚了咋的？

张罗：就她呀？比钱萍好哇？

梅四儿：不比钱萍好。

张罗：这不得了。你就消停的吧！

女店主送一位卖货的大妈到门口，大妈长大妈短的叫得热呼，而后调身扭回到店里数钱。

张罗急忙起身，顺手拿一张广告单，朝女店主走去。不小心，拌到地上粗粮袋子，弄了个趔趄。

梅四儿捡乐，悄声嘀咕：那啥，看把你欢事儿的，咋没卡倒呢？

张罗付过钱，把广告单交给女店主，眉飞色舞地介绍贷款项目。

女店主与张罗迎合着，笑声娇脆，俩人儿显得很开心，也挺近并。

梅四儿看得有些不耐烦了，干咳两声，提醒张罗。

张罗不理会梅四儿。他挑高声音：就是呀，政府号召创新创业，政策鼓励投资方低息放贷！姐，你看哈，啥手续不要，啥抵押也没有，三年期限，微利二厘，只交八百块保证金。咱呐，可得合计合计，啥事都行赶头班车！

女店主高音儿：可不是呗，有了启动金，租个大房子，货多人就多。兄弟，谢谢你了，贵人呐！

梅四儿堵气，脱下鞋子，小屋立马传出汗脚丫子味儿。他坏笑着，捂住鼻子，对张罗两人摆摆手，向门口儿走去。

张罗回头怒视梅四儿，和女店主都捏住鼻子，同时走出门儿。

门口儿处，张罗险些撞到门框。

40、食杂店 外 日

女店主站在门口儿，微笑着向张罗摆手，竟然来了个飞吻。

张罗边走边回头告别，条件反射地欲向女店主还一个飞吻，可是刚举起的手却被梅四儿一巴掌打落。

张罗：嘎，嘎哈呀？

梅四儿：呸！那啥，你咋就那么不知道那啥，羞耻呢？

张罗：这算啥呀？现在呀，朋友之间交往，叫个亲亲，打个飞飞，求个抱抱，那也就是个礼貌。

梅四儿：看你那一出儿，见到个肉浪滾滾的女人，一会儿撞米袋子，一会儿撞门框子，就差没撞人家屁股蛋子。整我一身鸡皮疙瘩！

张罗：我撞啥，我愿意，你才刚凭啥打我的手，嗯？

梅四儿：那啥，那也是你的手撞了我的手！

梅四儿说着指指张罗身后，趁他回头看，把一张广告单贴到了他的后背。

张罗回过神儿，怒气地追赶梅四儿。

41、食杂店 内 日

摆放着酱菜的货架子前，女店主下蹲的背影儿，露着一条白嫩的腰，很有诱惑感。

女店主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在翻着瓶瓶袋袋，纳闷儿地自言自语：这可，可真是怪了啊，到底是哪袋儿大酱洒了呢？哈牌子的，这么臭？我也没上过这种货呀！

42、四儿家 内 夜

桌前，梅四儿匆匆吃过饭，急忙拨下充电的手机，开始发微信贷款广告。

宝儿忙乎着收拾起碗筷儿，端着走向厨房。

43、张罗租房门前 外 夜

屋门口儿，张罗正在送房东胖大妈，不住地哈腰道歉：大妈，真不好意思，三天后，我准保把房租交齐！

胖大妈：得，少套近乎儿。别再叫妈，我是你大娘，咱俩还不沾亲带故。跟你说啊，嘴甜不管用，麻溜地，交房租！

张罗：那是，那是，这不是嘎哈嘛，朋友欠我钱，老板欠我工资，这两天呐，我就能要回来点儿。

胖大妈：哟，妈呀，别人还欠你钱？

张罗：可是呗，这欠钱欠的，比我欠你钱还烦呢！

胖大妈边走边叨咕：唉，你们这帮人儿呀，可咋整？

张罗：大妈，您老慢走！

44、张罗租房 内 夜

张罗轻手关门，回到床前，从枕头下翻出些零钱，又掏出身上几个口袋里的零钱，把一大把零钱摊到床上。他叹口气，表情发呆，随后又猛醒似的，拿出手机发起广告。

张罗接到另类青年的电话，满脸喜色，兴奋道：谢谢，谢谢兄弟！放心，咱是本分人，就不怕干活，下次多给点活儿啊！嗯，好好好，咱不带嘎哈的，兄弟你就只管放心吧，拜，啊拜拜！

张罗急不可待地拨通梅四儿的手机。

张罗：喂，梅四儿，嘎哈呢？

梅四儿电话音：啥嘎哈呢？我那啥，发广告呢呗。

张罗：告诉你，大喜事儿啊！小帅哥儿才刚通知咱，头一个月的业务费批下来了！

梅四儿电话音：那啥，啥前儿给咱发呀？

张罗：嘎哈那么着急呢？人家说两月酬金一块儿发。干好了，还得续聘呢！

梅四儿电话音：对，那啥玩意儿，咱得多出，那个啥来的？对了，业绩！

张罗和梅四儿在电话两端开心大笑。

45、美石城 外 内 日

商城门前，立一块告示牌，上书：双休日玛瑙大集

商城内阳光大厅，百八十个桌摊上摆满了玛瑙原石和雕刻件。买石头的、卖石头的人很多，气氛热闹。

宝儿在大厅摆摊，卖玛瑙原石。

一个玩石人，一边在摊上挑选玛瑙，一边与宝儿讨价还价。

一个妈妈带着小男孩儿看玛瑙。小男孩儿抓起一块，很稀罕的表情。热肠子的宝儿要送给他，可是小男孩儿的妈妈执意不许孩子收。宝儿和孩子妈妈俩人儿撕巴好一阵子。

46、朴工坊 内 日

工作室一角，架子上摆着各种雕件，桌子上放着各种雕刻设备。

二叔在教梅四儿雕刻。二叔讲得很细心，梅四听得有些分神儿。

二叔：巧用石头的俏色，得有悟性，还得有长期做活儿的经验积累。明白吗？

梅四儿：啊---那啥，二叔，我明白了。得有悟性。

二叔：还得多看、多做。

梅四儿：嗯呐，我记着，多看多做。

二叔起身，梅四儿跟着，爷俩儿走到雕刻机前。

二叔坐在机台前，拿起一个半成品雕件，不停地指点着、说着。

梅四儿站立在二叔身旁听着，不住地点头，却时而偷蔫儿地朝窗外撇一眼。

47、美石城大厅 内 日

一位顾客大哥抠搜地把五元钱递给宝儿，拿起一块玛瑙原石，又满脸堆笑地说：大妹子呀，哥给你开张了，咋还不得赏一块呀？

宝儿焦急地朝朴工坊方向看着，随拿起一块玛瑙递给顾客大哥，憨厚地笑着说：给，哪回不给呀？自个儿家拣的，大哥是老主顾，感情比力气份量重！

顾客乐呵呵离开，边走边作揖，不留神踩到另位顾客的脚。

另位顾客不乐意，数道：哎，大哥，嘎哈玩意儿！你这是捡了多大的漏哇，想嘛溜跑是咋的？

顾客大哥急忙向另位顾客道歉。

宝儿撩一把汗湿打绺的头发，掂起脚儿，再朝朴工坊方向张望。

48、朴工坊 内 日

梅四儿跟二叔学雕法，时不时地往屋外瞄两眼。二叔早已察觉到他心神恍惚。

二叔：喂，梅四儿，你有事儿吧？

梅四儿：没事儿，没事儿。

二叔：是不是汗脚丫子又痒痒了？

梅四儿：嗯，没有。

二叔：要么，是尿憋的？

梅四儿：啊？啊！对，那啥，这会儿，我是有泡尿了。

二叔放下活计，责怪道：唉，瞧瞧你这孩子，有尿吱声呗，快去撒尿吧！

梅四儿一边点着头出门儿，一边叨叨咕咕：嗯呐，二叔，那啥，我那啥。

二叔：嗨呀！梅四儿呀，你就快去吧，撒完尿，就利索了，哪啥都没了。

梅四儿合门离去，二叔直勾勾地看着门许久，摇头叹气儿。

49、美石城大厅 内 日

梅四儿小跑儿着，一步一回头地来到宝儿的摊位前。

宝儿见梅四儿到来，急忙猫下腰，从摊桌底下捞出一摞广告单递给他。

梅四儿拎起广告单，在商场内窜门市。贝勒石府、泠矶铺、百鸟园、卜奎住事、石梦圆、自然坊、万宝斋、蚨瑞轩，梅四儿招呼着，憨笑着，挨家挨户地发广告。

50、张罗租屋门口 外 日

张罗跑到门前，与房东胖大妈撞了个满怀。

张罗一副紧张的模样，生怕胖大妈又要发火儿。

胖大妈反应很意外，并没怪罪张罗，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张罗，莫名其妙地笑，笑得挺嘎咕。

张罗似乎被胖大妈的异常举动吓到了，他心里愈发没底儿，慌乱地道歉：胖大妈，啊不对，大妈，对不起，你看我这破嘴，真嘎哈！那个房租，我这三两天……

胖大妈怪怪地笑道：嗨，道哪门子歉呐，你又不欠我房租。

张罗一头雾水，愣愣地看着胖大妈。

胖大妈：你还不知道哇？来了个黄花大姑娘，一下子就给你交了半年的房租。看姑娘貌相，还有唠嗑，厚道！是你对象吧？你小子呀，可得好好待见人家！

张罗愣呵呵点头，开门，和胖大妈道謝后进了屋子。

胖大妈撇撇嘴，小声嘀嘀咕咕：哼，这个张罗呀，张张罗罗的，长得有模有样儿的，还不是得吃软饭？叫人家大姑娘掏房租！唉，別说，这种倒抽油的人呐，也算是有点能耐！

51、张罗租屋 内 日

张罗在门口偷听胖大妈说话后，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自言自语：钱萍啊钱萍，辛苦你了，你总替我花钱嘎哈呀？你呀，你就是我要讨的媳妇。我呀，我将来一定叫你过上好日子！

张罗倒靠到被垛上，两眼呆呆地望着棚顶。忽然起身，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52、街道 外 晚

梅四儿推着后座驮着玛瑙袋子的自行车，宝儿在车后扶着袋子，小俩口儿有说有笑的往家走。

梅四儿：那啥，我算了，这宗贷款广告整利索，咱家能收入好几千块钱呢！

宝儿：俺家梅四儿有能耐，嘎嘎的！

梅四儿：要是公司接着聘我，赚钱就不是梦了。到那前儿，宝儿你数钱累，我那啥玩意，我该心疼你了！

宝儿和梅四儿陶醉得大笑起来。

忽然，梅四儿的手机响起了急促的铃声，梅四急忙接听电话。

张罗电话音：梅四儿呀，明天应该是发广告钱的日子，刚才我打那个另类小伙儿手机，回应关机。跟着，想给他发微信，又发现他从咱、还有咱的朋友圈退出了！

梅四儿：啥玩意？

张罗电话音：咱呐，咱被骗了！这事整到公安局，先是网监，再是经侦，又交给派出所。我被叫去了，作了笔录，民警告诉我，大气派贷款公司是诈骗团伙，那帮家伙都抓起来了。他说咱是被骗的，如果再有事询问，必须主动配合……

梅四儿听不下去了，把自行车推倒，一屁股坐到马路牙子上。

袋子摔破，玛瑙洒了一地。宝儿一边收拾玛瑙，一边惊呼：妈亲呐，这可咋整，这咋又受骗了呢？

梅四儿怒吼：张罗，你他妈尽出馊巴主意！我就说，这个公司不靠谱，投资有限，还没有责任，你偏说没事儿！

张罗电话音：梅四儿你嘎哈呀？干这活儿，你也同意了嘛。

梅四儿：那啥玩意儿，你个张罗，张张罗罗，就是个损友，我跟你在一起，从来都没摊上好事儿！

张罗电话音：你这人没良心，我不是也为兄弟好吗？

梅四儿苦笑道：那啥，为兄弟好哇？呸吧！你滚犊子吧！

53、梅四儿家门前 外 夜

宝儿正悄声跟张罗通电话，还时不时地跷跷脚儿，回头往屋门处看看。

宝儿：张哥呀，你说这个梅四儿，回家蒙上大被就躺下，我把饭做好了，咋叫他也不搭茬。

张罗电话音：弟妹呀，你也别太嘎哈了。这事儿，是怪哥，让大兄弟跟着我，一把又一把的白忙活儿。

宝儿：哥呀，你是好心，也不都怨你，你是惦记拉着兄弟一块儿挣钱嘛。

张罗：弟妹啊，我也没料到被骗。没啥损失，可也搭了这么多功夫，梅四儿能不赌气吗？

宝儿：不要紧的，你也别着急，梅四儿心眼儿直性，一时跟你斗气儿，过一阵子就想开了。

张罗：嗯呐，不嘎哈的话，这两天我上赶子找梅四儿兄弟，跟他唠唠。

54、美石城大厅 内 日

梅四儿在卖石头，坐在地摊旁的马扎子上，嘟噜个脸子。

张罗满脸堆笑，凑到梅四儿身边儿，搭讪，递烟。

梅四儿扭身，不搭理张罗。

张罗比划许久，很尴尬。无奈下，他从口袋里掏钱，对梅四儿酸酸地说 ： 哥买石头，给兄弟开张！

梅四儿冷冷道： 那啥，不卖！

张罗发火 ： 不卖？那你摆摊嘎哈！

梅四儿大叫 ： 我愿意，我举办展览，行不？你走开！

张罗把一张十元钱扔到摊子上，抓两块儿玛瑙，起身就走。

梅四儿起身追上张罗争抢玛瑙，两人较劲儿地撕巴起来。

众人急忙拉架，梅四儿和张罗不欢而散。

张罗觉得窝屈，在滚梯上大叫：梅四儿，我明天还来买！我就不信你这劲儿！

55、朴工坊 内 曰

梅四儿在专心雕刻。

张罗进屋，静静地坐在茶桌旁，并不打扰梅四儿。

梅四儿佯作没有察觉到张罗的到来，仍旧忙着干活儿。

稍许，张罗扫兴的悄悄离去。

梅四儿待门合上，放下工具，转身看看门，叹囗气，摇摇头。

56、梅四儿家 内 夜

梅四儿和宝儿并板儿，仰头儿躺在床上。

宝儿 ： 梅四儿啊，要我说呢，你就别和张哥较劲儿了。张哥是孤儿，没亲人，这些年拿你是当兄弟处的。

梅四儿不吱声，转身朝向宝儿，瞅瞅她。

宝儿也扭过身，对向梅四儿，攥住他的手，温柔的抹索抹索，细语 ： 你看哈，张罗呢，就想争囗气儿，赚点钱儿，堂堂正正的把钱萍娶过来。真不容易，挺爷们儿的！唉，你说这次，不但又落空了，还把钱萍搭进去了。他俩儿呀，咋比咱俩命还苦呢？

梅四儿惊讶 ： 那啥，钱萍咋的了？

宝儿 ： 俺姐俩微信聊天，她说看你们发的广告，觉得挺划算，稀里糊涂地跟着办贷款，打算投钱到城郊养笨鸡 ，也交了贷款保证金。她还再三叮嘱我，千万千万不能告诉张罗。你看看，这个钱萍多知道疼人儿！

梅四儿呼地坐起来，双手抱着头，又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向床铺。

57、张罗租房门前 外 日

张罗回到住处，蔫头蔫脑，用钥匙开门。

房东胖大妈推开隔壁的门，探出半拉身子，递过一个饭盒，笑着道：嗯，你一个兄弟送来的，闻着好像是炖鱼。对了，他说等你吃饱了、有劲儿了，明天跟他去拣石头。

张罗谢过胖大妈，心急地打开饭盆嗅嗅，豁然笑道：好个梅四儿，兄弟还是兄弟！

张罗乐颠颠地进屋。

胖大妈撇撇嘴儿：悖说，傻小子，人緣还不孬！

58、采沙场 外 日

快节奏的哼哼小调《嘎哈嘎哈？那啥那啥！》起。

阳光灿灿，水波涟涟，大江堤弯弯绵绵。

透过自行车大架子，显出滩涂上梅四儿和张罗的背影，由远及近，由小渐大。

梅四儿、张罗都拎着丝袋子，两人边拣玛瑙边相互撩事儿。

59、库房 内 日

梅四儿蹲在地上，很细致地帮张罗筛选拣回来的玛瑙。

张罗帮梅四儿把库房中散放的丝袋子整齐的摞放起来。

梅四儿、张罗离开。

张罗回头看石堆，不小心一只脚踢到了门坎子上，痛得捧起脚在地上直打转儿。

梅四儿笑得岔气儿了、流泪了。

张罗大叫：你掉泪嘎哈？我撞脚你脚也疼咋的！

梅四儿：那啥，咱俩是兄弟，你脚疼，我心疼！

张罗：我发现，我每次撞了，你都挺乐呵哈？看我这只脚还能不能踢你！

张罗拐拉拐拉地追赶梅四儿。

梅四儿撒腿欢跑。

60、美石城大厅 内 日

梅四儿和张罗并板儿摆摊卖玛瑙，和买主讨价还价。

张罗卖出一块玛瑙，收入几张一元票子，自嘲地咧咧嘴。

梅四儿看着张罗竖竖大拇指，憨笑。

张罗看看梅四的鞋，故意用手捏捏鼻子，作呕状。

梅四儿趁张罗转头，从他摊子上偷走一块玛瑙。待他再转头，又偷一块玛瑙。

61、梅四儿家 内 夜

梅四儿仰卧在床上，上心地阅读《梅氏俏雕图谱》。他不住嘴儿地叨咕着，还时不时地用手比划着。

宝儿正在忙乎着归拢杂物，她忽然停下，端详着梅四儿，微笑显得挺甜。

62、食杂店 内 夜

食杂店女店主绷着脸儿，手叉着腰儿，盯着对面的张罗，表情怪怪的。

张罗模样儿尴尬，有些紧张地问：姐，美女姐，你找我有事儿吧？

女店主：当然，有事儿！

张罗紧张的道：哦，姐呀，是不是你也上當了，在大气派公司那办贷款了？其实这事儿……

女店主：打住，没错儿，我是被骗了，但是警察已经追回赃款，把钱一分不差地给我送回来了。

张罗长舒一口气。

女店主终于笑了，她扭动丰膄的身子，走到张罗跟前儿，神神兮兮道：大兄弟，你姐姐我呢，这回可真格儿的揽到了一宗大生意！

张罗眼睛瞪得大大的，直愣愣的看着女店主。

63、朴工坊 内 日

二叔送光头老板出门儿，光头老板捧着两个雕件包装盒，一个劲儿地向二叔道谢。

梅四儿在案台上用心雕刻。

雕件显现：一轮红色的旭日、一片茂盛的松树、一群腾飞的丹顶鹤。

宝儿在地当腰儿用大盆洗刷料石。

二叔坐在旁边，边摇扇子，边指点梅四儿：为了没计这件《指日高升》，你爹去扎龙大湿地画鹤，数不清有多少次呀。他雕过《松鹤延年》《鹤鹿同春》《龟龄鹤寿》《鹤立鸡群》，人都说，他雕的鹤，像是活的！

梅四儿不住地点头儿。

二叔：仙鹤，学名叫丹顶鹤，因为它的头顶是红的。用红皮子的瑙雕鹤，利用表皮作红顶，必须要巧妙。

梅四儿：那啥，二叔，我记住了。咱家《图谱》上说的，我都背下来了。

二叔：那好哇。不过，祖上传下来的技法，不但要牢牢记住，更得走心才行！

宝儿：二叔，你老儿放心吧 。梅四儿呀，现在可上心了。

二叔满意的笑笑，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储蓄折放到桌子上，说：这折里有几万块钱，是卖雕件赚的。拿去吧，置办切料、雕刻、抛光用的新设备。家什儿都老了，像我似的，都该换了。

梅四儿和宝儿急忙推让。

宝儿：妈呀，别的，二叔哇，你老这么大岁数，存点钱可不易。

梅四儿：那啥，我好好干活儿，钱你留着自己用！

二叔：哈哈，我可不存过河儿钱儿，这祖传手艺要是传不下去，我呀，有多少钱也过不去河儿！

梅四儿和宝发呆，仍不肯收下储蓄折。

二叔执意地用颤抖的手把储蓄折塞给了梅四儿。

64、街道 外 日

张罗走在街上，用手机和女店主通话：美女姐呀，饭店我订好了，烧烤店，梅四儿这家伙成子爱吃肉了。嗯，对，对对，我俩晚上五点半到，你得六点到。你一定装得像，像是赶巧碰上的，要不然梅四儿该嘎哈了。好，好好，就这么着，晚上见！

张罗接着给梅四儿挂电话：哎，梅四儿啊，今晚五点半，老地方，哥请弟撸串、灌酒。啥啥呀？不嘎哈就不能一块整点儿咋的？跟你玩玛瑙，多少挣俩子儿，你晚上再给我白活白活，省得我不识货！嗯，对，晚上见！

65、烧烤店 内 傍晚

梅四儿和张罗在临门的小桌儿落座，桌上摆着小炝菜儿、牛肉串儿、北大仓光棒儿酒。

梅四儿和张罗尽兴地吃串、喝酒。哥俩唠得对心思，喝得也有情绪。

说话间，食杂店的女店主拧拧撘搭地进了烧烤店。

服务员迎过去，热情的与女店主打招呼。

女店主用眼睛的余光瞄着梅四儿和张罗，故意大声干咳，又高音儿问服务员：那什么，你家有加冰块的冷面吗？

服务员急忙应和：啊，美女，有有有！

张罗急忙起身招呼，梅四儿想拉他已经来不及了。

女店主：哎哟！真有缘分，俩兄弟也在这吃饭呀？

张罗：美女姐姐，就一个人呀？干脆一块儿吃吧。

女店主顺势走到桌前，应和道：那好吗？要不然，也行，咱们AA制吧。

张罗让座儿，对服务员喊：服务员，麻烦你，快点儿，加一套餐具 ，对了，再加十个串、一碗加冰块的冷面啊！

梅四儿斜眼看看张罗 ，又斜眼看看女店主，一副不屑相儿。

女店主落座，自如地给梅四儿一个笑脸儿，亲和适度地问候：帅哥好！

梅四儿慌忙搭讪：啊，那啥，那啥。

几个人相互有谦有让，开吃，开喝，也开聊。

张罗：姐呀，你今天这是要嘎哈呀？ 风风火火、忙忙乎乎的。

女店主：唉，别提了，你姐我呀，都快要急死了。我表哥刚买了一批草原肥牛肉，三十万块钱都交了。你猜怎么着？偏偏赶上婊嫂住院抢救，还得做心脏搭桥手术。没办法呀，救命，急等用钱，只能把这批货转手给我了。

张罗麻溜接上话茬儿：啊，我知道了，眼吆前儿，这种肉在市场上卖的最火，供不应求。那个，叫啥来的？噢，叫“美上天草原牛肉”。

女店主：可是呗，你看哈，这批货拿下来，转手就赚一倍。

梅四儿眼神儿一亮，坐直了身子，上心的听着。

张罗故作疑问：姐呀，那，那能赚多少哇？

女店主长叹道：唉，大利润呐！去掉所有杂费，能净挣三十来万吧。

梅四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样子显得激动，也有点儿发傻。

张罗：姐呀，天上掉这么大的馅饼，你叹气嘎哈呀？

女店主：嗨，事儿是好事儿，可我，一下子哪能拿出那么多钱呐？

梅四儿盯着女店主，不住地挠头。

张罗疑问状。

女店主：不算租货车、雇司机的钱，总共三十万零五千。我呀，该想的办法都想到了，该划拉的钱都划拉来了，还差十一万元呢。

梅四儿似乎被强烈吸引了，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上衣兜儿，用脚在桌子下踢了一下张罗。

张罗会意，问女店主：那姐姐打算咋整呢？

女店主：没辙了，只好找朋友凑吧。凑齐了赚一笔，凑不上只能是过眼，啥来的？

梅四儿：那啥，过眼烟云。大姐，朋友入股咋分成啊？

张罗：梅四儿，你想嘎哈？能行吗？

女店主：噢，当然得公平呀，那就得按投入比例分成呗！

梅四儿激动，嗓子忽然上痰，他清清嗓子道：嗯，那啥玩意，差这十一万，我给你凑上！

女店主惊喜道：好哇，兄弟要是入股，咱有钱大家赚！

张罗：梅四儿，行吗？你这是，你哪来的钱呐？

梅四儿：那啥，二叔给点买雕刻设备钱儿，自家原本向亲朋好友借了点孩子交学费、修房子的钱儿。

张罗：兄弟不带藏心眼儿的，我有个哥们儿有台大货车，我借来拉货，也算入点股儿！

女店主：好，一言为定，明天打款、出发！

几人击掌。

66、银行 内 日

快节奏的哼哼小调《嘎哈嘎哈？那啥那啥！》起：

（1）走街窜巷，你在嘎哈嘎哈？

四处奔波，我在那啥那啥！

起早贪晚，你在嘎哈嘎哈？

整天忙乎，我在那啥那啥！

你嘎哈嘎哈呀？我那啥那啥哟！

你嘎哈嘎哈呀？我那啥那啥哟！

（2）费尽心思，你在嘎哈嘎哈？

养家糊口，我在那啥那啥！

吃苦挨累，你在嘎哈嘎哈？

过好日子，我在那啥那啥！

你嘎哈嘎哈呀？我那啥那啥喲！

你嘎哈嘎哈呀？我那啥那啥哟！

银行里的业务窗口儿，梅四儿和女店主正在忙着汇款。

张罗和女店主的表哥站在后面。

表哥气色灰呛呛的，表情郁闷。

汇过款，女店主把汇款单据交给了表哥。表哥点点头儿，向梅四儿几个人作揖，随后从兜里掏出提货的收据，递给梅四儿。

梅四儿仔细地看着提货收据，张罗和女店主也凑过来一起看。

67、公司大院 外 傍晚

大型货车发动，发出轰隆隆的噪音，车尾的排气管窜出了浓浓的黑烟。

张罗在驾驶位上，从车窗探出头，向站在车下送他的车主哥们儿挥挥手。

车主哥们儿指指车，在喊着什么。

张罗只顾开车，好像根本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大货车驶出了公司的大院儿。

68、梅四儿家 内 夜

厨房，蒸气中，宝儿愉快的哼着走调的小曲儿“哩根儿哩根儿浪”。她从笼锅里拣出馒头，放进方便袋。接着洗大葱，倒大酱和咸菜。

卧室，梅四儿坐在床上，把一只旧马蹄表的闹铃指针拨到四点。随后呆望着马蹄表，嘴角现出微笑。

69、高速公路 外 晨

高速公路，双向道上的各种车辆对行如梭。

一辆大型货车迎面驶来，又疾速闪过。透过前风挡，隐约晃出驾驶室中的梅四儿、张罗、女店主。

大货车发出噪音，车尾排气管窜出一股浓浓的黑烟。

70、驾驶室 内 日

张罗驾驶，梅四儿和女店主挤坐在副驾驶位上。

梅四儿：那啥，我说张罗，这车是大，可是动静也太大了！

张罗：哼，哥们这车呀，揽不着活儿，两年没上路了。

梅四儿：出门儿前，你咋不到修理部收拾收拾呢？再有哇，你也挺长时间没开车了，我不是叫你雇个专业司机吗！

张罗：租车，钱呢？修车，钱呢？雇司机，钱呢？

梅四儿：我是说，这跑长途，那啥玩意儿！

张罗：你哪啥玩意儿呀？咱们钱不够，处处都得紧着点儿花，对不对？

女店主：你们哥俩儿呢，就别计计了。张罗大兄弟不也是图个省钱吗？这一道儿哇，咱都小心点儿就是了。

大货车稍微晃动。

梅四：哎，那啥，张罗，唠嗑可别溜号啊！

张罗：你嘎哈呀？心放肚子里吧，我可是A票驾驶员。

说话间，张罗转头，用眼睛剜愣梅四儿，大货压线行驶。

梅四儿：哎哎，你走道儿总跑偏，这开车可千万不能那啥玩意儿！那啥，你这A照，当年花多少钱？

女店主：是啊，张兄弟，梅兄弟说的占理儿。上高速，跑长途，可不能散神儿。

张罗：嗯呐，听美女姐姐的。

梅四儿作鬼脸儿，怒道：看看你这出儿，见天嘎哈嘎哈的！

张罗出怪相儿，回应：咋不看看你这出儿，见天那啥那啥的！

71、朴工坊 内 日

屋内，宝儿在清洗石料。

二叔在门口送走光头老板，返回屋里。边走边说：宝儿哇，总到咱店来的这个叔叔，是咱梅家的四代故交儿。从他太爷那开始，就得意咱的雕件，收了几辈子，没少帮衬咱们。

宝儿撩撩散垂下来的头发，笑道：这可是老交情了。

二叔：是呗。他这次来，取走的几个雕件，是咱最后剩下的几个老件。我给梅四儿买设备的钱，就是这回卖雕件的钱。

宝儿惊讶：妈亲呐！那，咱家咋不留点儿呢？

二叔笑道：嘿嘿，别担心，你这个叔叔，搞建筑没少挣钱，现在要做公益文化，他家收了咱上百件东西，想建个梅氏玉雕博物馆，还帮咱联系，给梅四儿申报了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估么项目都快批下来喽。

宝儿兴奋，咯儿咯儿地笑，接着又地竖起了大拇指。

二叔：其实呀，梅四儿这孩子，厚道，勤快，虽然面儿上憨了点儿，心里头可有悟性。依他现在的手艺呀，跟他爹只差个八九不离十儿。记着吧，你跟着梅四儿，有好日子过！

宝儿乐呵呵，站起身，用围裙擦擦手，麻溜给二叔续茶。

二叔：你刚才说，梅四儿出趟门儿，是帮朋友运点货？

宝儿表情有点不自然，吱吱唔唔道：嗯呐，是帮张罗运货。他说张罗跟他好，又是孤儿，挺困难的。

二叔：兄弟有求，该搭把手就得搭把手儿。

宝儿：那是，那是。

二叔端起杯，慢慢品茶。

72、高速公路 外 日

快节奏的哼哼小调《嘎哈嘎哈？那啥那啥！》起。

大货车疾速转动的轮胎。

路面闪过的行车线。

大货车发出噪音，车尾排气管喷出的一股股浓烟。

73、公路服务区 外 日

梅四儿、张罗、女店主站在超市门口儿，吃馒头就着咸菜。

女店主抹抹嘴儿，从方便袋里掏出茶蛋，塞给梅四儿和张罗。

74、加油站 外 日

加油机前，梅四儿和张罗给大货车加油，两人紧盯着加油机上的电子显示器。

显示屏上的金额数快速嘣哒字儿，很快增加到三百多元。

梅四儿和张罗相互对眼儿，又一块儿吐吐舌头。

75、高速公路 外 日

大货车再上高速路，继续行驶。

76、收费站 外 日

大货车驶出收费站，开向县级公路。

77、乡村路 外 傍晚

道路狭窄，大货车颠簸着，行驶速度变得缓慢下来。

大货车忽然倾斜，停靠到路边儿。

张罗和梅四儿跳下车，拿出千斤顶和大号扳手等家什儿，钻到车底下修补轮胎，忙忙乎乎，鼓鼓捣捣。

女店主急得来回走动，边看手表边打手机。

好一阵子，满脸污垢、满身爆土的梅四儿和张罗，补好了轮胎，几人匆匆登车赶路。

噪音、浓烟。

78、大草原 外 夜

夜幕下的草原，朦胧中的广阔，别有一番深邃迷茫的壯美。

土路，弯弯曲曲，坎坎坷坷。大货车颠簸着前行。

79、钱萍租房 内 夜

缕缕青烟缭绕，三注檀香插入香炉。

慈善的菩萨像前，钱萍合十秀手，虔诚祈祷。

钱萍腕上戴着嫩江红玛瑙手串，在灯光照射下晶莹剔透。

手机接收微信的提示音。

钱萍拿起手机，点开微信，与闺蜜宝儿语音聊天儿。

@宝儿：萍姐姐没睡呢？

@钱萍：刚刚给张罗他们上过香，祈求平安！

@宝儿：萍姐姐对张哥可真好！

@钱萍：宝儿妹妹对梅四儿兄弟更好！

闺蜜俩互发怪脸截图。

@宝儿：这哥俩儿，把整个家都压上了，我有点怕！

@钱萍：妹儿你别怕，这回的人知根知底儿。他俩儿人好、勤快，会得好报的。

@宝儿：张罗哥拚命干活，盼着赚钱，一门想堂堂正正的娶你，让你过好日子！

@钱萍：嗯，我心有数儿。

@宝儿：羡慕嫉妒恨！

闺蜜俩互发笑脸儿图。

@宝儿：梅四儿说了，这回真的挣了，在省市立项，开个玛瑙雕刻厂，我儿子技校毕业，带一帮学雕刻的同学回来，咱们大伙一起干，稳稳当当的过好日子。

@钱萍：姐先报名参加！

@宝儿：梅四儿现在就相信二叔的名言：天上没馅饼，地上长庄稼！

钱萍点一大堆赞。

@钱萍：妹妹明天还得干活儿，睡会儿吧，好梦！

@宝儿：姐姐，咱做个中国梦！

@钱萍：呵呵，中国梦就是咱老百姓的梦！

80、大型冷藏库 外 夜

大库房，门前灯火通明。

大货车停在库房前，车的后厢门儿敞开着，厢里已装上几大摞子精品牛肉的盒子。

梅四儿、张罗在搬运货物，已经气喘嘘嘘、大汗淋淋。

女店主与货主在仔细的盘点货物。

81、草原 外 夜

快节奏的哼哼小调《嘎哈嘎哈？那啥那啥！》起。

夜暗，糢糊的大货车，闪着时隐时现的灯光，在弯曲不平的路上缓慢的行驶。

82、驾驶室 内 夜

梅四儿、张罗、女店主几人毫无倦意，聊得很有兴致。

女店主：兄弟俩儿辛苦了，这白天黑夜的连轴儿转，撑得住吗？

张罗：唉，咱这车呀，不是冷藏车，这货得赶紧运送，没别的招，不然就不新鲜了！

梅四儿：那啥，张罗，实在累了咱就停下眯愣一会儿，咱别逞强。

张罗：借美女姐姐的福光儿，一瞪眼儿，挣一大把钱儿，搁谁也不能困！

梅四儿转身对女店主作揖示谢。

女店主：兄弟俩儿客气了，你俩儿也帮了姐的忙儿。这往后哇，咱姐弟几个抱团儿，有钱一起赚。

梅四儿：唉，这把钱到手，我二叔重建齐齐哈尔玛瑙玉器厂的愿望，就能那啥了！

女店主：办厂子，钱够吗？

梅四儿：那啥，先办个小的。有了人，有了手艺，慢慢啥都有了。

张罗：我也入伙儿，跟着一起干。我现在越来越相信二叔的名言了，天上没馅饼，地上长庄家！

女店主尖声爽笑。

张罗和梅四儿吓一激灵。

梅四儿：那啥，张罗，姐姐一笑，你就不那啥，不犯困了。

张罗揉揉眼睛，笑道：车上有美女鲜肉，你也不嘎哈呀！

梅四儿：那啥，美女、鲜肉，咋能联着说呢？

女店主拍张罗一巴掌，又拍梅四儿一巴掌，佯怒道：你们这俩儿死小子，敢拿姐姐开涮是不是？说正经的，二叔的话真有道理。我也琢磨琢磨，办厂子要是钱不够，我也凑一份子！

梅四儿和张罗不约而同的竖起大拇指赞扬女店主。三人又随之开心的大笑起来了。

忽然 ，梅四儿惊讶的指着大货车前机盖儿，大叫：那，那啥，张罗，车烟筒在后面，这前面咋还冒上烟了呢？

大货车前机盖的边缝儿，冒出一股股的浓烟。

张罗急叫：快，快下车！

几个人一阵忙乱，差了音儿的大声喊叫。

83、草原 外 夜

大货车的车头，已经窜出了越来越大的火苗儿。

张罗和梅四儿在车前，一捧捧的往打开的机箱里扬土。

女店主在拨打手机，她们在狂叫，在哭喊。

顷刻，火势扩散起来。

84、高速公路 外 夜

笛声急促，警车、消防车、急救车疾驰。

85、草原 外 夜

火光炸闪，火焰已经吞噬了整个大货车。

大货车的远处，满脸挂着烟灰、双手轻度烧伤的梅四儿几个人，瘫软的坐在地上，表情惊恐而无奈，痴呆呆地望着大货车。

86、急救车 内 晨

急救车急促的笛声。

车内，二叔闭目躺着，眉头紧锁。

宝儿把条湿毛巾小心翼翼的放到二叔的额头上。

87、 医院病房 内 日

梅四儿的双脚紧倒动，又悄悄的挪进病房。

病房里，二叔闭目，躺在病床上。

护士调好输液阀，转身离开病房。

宝儿走到床边儿，轻轻地给二叔掖被子。

梅四儿站在宝儿身后，火烧火燎的样子，憋憋屈屈的揉着眼睛。

宝儿劝慰梅四儿：唉，算了，这场灾祸是个意外，好歹呀，咱都得扛着。梅四儿你也别害怕，医生说二叔这是一股急火儿，心病突发。

梅四儿面朝病床上的二叔跪下，泣不成声：二叔哇，我错了，我那啥，我老想找天上馅饼，我不孝哇！那啥玩意儿，我以后再也不的了……

二叔忽然睁开眼，腾地坐起来，掀开被子，拨掉输液针，又下地穿上鞋。

梅四儿和宝儿吓傻了。

二叔大聲说：有梅四儿这些话，我心就不堵了。走，咱们回家！

梅四儿：二叔，那啥？

二叔：哪啥呀？搀我走！

宝儿：二叔，妈亲呐。

二叔：妈亲啥呀？晚上给我炖柳蒿芽汤，去去火！

叔侄几人趔趔趄趄地走出病房。

88、廊道 内 日

二叔用手推开梅四儿，迈着稳稳当当的步子往前走。

宝儿高兴得用哭腔说：妈呀，二叔，这咋说好就好了啊！

梅四儿：那啥，那啥？

二叔：没啥！人在，手艺在，就啥都在。你们几个欠人家的钱，二叔有招帮着还！

梅四儿和宝儿站住，相互对眼看着，嘴巴张得大大的。

89、墓地 外 傍晚

坟莹，立着墓碑。镌刻铭文：工匠梅瀚江之墓

二叔和梅四儿在墓前躬身摆放贡品，上高香三柱。

二叔口中念念有辞：浩瀚嫩江，福泽四方。感恩积德，子孙兴旺！

二叔言罢，侧脸看着梅四儿。

梅四儿赶忙儿学着二叔复念：那，浩瀚嫩江，福泽，四方。感恩积德，子孙，孙子。那啥？

二叔：兴旺！

梅四儿：啊，兴旺！

二叔：祖上开恩，晚辈不孝。依祖训，家蒙折损，求用遗存嫩江水胆王，以解燃眉之急，保佐单传后人渡难！

二叔对祖坟九叩首。

梅四儿跟着九叩首。

二叔和梅四儿爷俩起身，从地上拾起铁揪和铁镐。

二叔从内衣兜掏出一个腊封的木管儿，开封后取出一张陈旧的纸，展开，念道：站立墓前正中约两米处。

爷俩儿窜动脚步，直溜溜地站稳。

二叔接着念：向东走70步，向南走80步，向西走90步，再向北走100步，立足于墓之后方宝藏之处。墓左护佐，墓后保后，祖上保佐子孙平安续福。

爷俩儿依祖言，向东、南、西、北走开，站在墓后左侧一株百年的老榆树下。

梅四儿看看二叔，二叔点点头儿，爷俩开始挖掘宝藏。

老榆树梢头，一只喜鹃在喳喳地鸣叫。一泡鸟屎落在了梅四儿的头顶。

梅四儿从地上扯一把草，抹掉鸟屎。顺手又拣块土疙瘩，拉开架子要打喜鹃。

二叔：住手，挖宝！沾点喜，是好兆头。

梅四儿笑笑，扔掉了土疙瘩，随二叔继续挖宝。

许久，爷俩挖出的大坑已经一人来深，仍不见宝藏。他俩盘腿儿坐在地上喘气、擦汗。

二叔疑惑：没错儿呀，咱俩人儿，一步一步量着走的呀？

梅四儿脸色变得失落相，泄气道：那啥，不会被盗吧？要是被盗，那，那咱可毁了！

二叔摇头。

梅四儿：二叔哇，你爹，啊我爷，是不是当年自各儿数错了？要不就是怕人看见，走的急，迈的步子就那啥，就大了？

二叔锁眉，向上推推老花镜，忽然拍拍头，笑道：嘿嘿，梅四儿呀，我知道了！我爹，啊你爷呀，个子矮小，腿还短些。八成是咱俩儿的步子迈大了！

恍然大悟的爷俩儿重新走起，在深坑附近再次挖掘起来。

说话间，二叔和梅四儿开始用手扒土。终于，爷俩儿从土里捧出了一个瓦罐子，拆下密封盖，取出了水胆玛瑙王。

90、天空 外 夜

梅四儿举着水胆玛瑙王，二叔用高光手电简照射。

水胆玛瑙王的特写：强光之下尽显玲珑剔透，胆膛内的净水神奇的晃动着。

梅四儿画外音：那，那啥？

二叔画外音：嗯，这个水胆王啊，是嫩江的传奇呀！清朝时，你太爷拣到了这个水胆王，便藏了起来，因为当时水胆玛瑙是贡品，必须交给官家。《龙沙纪略》中说：“空青，渔人间得之，不敢私匿。将军充以值，遣官奉进。或弃卒自得之，即遣送京师，奏其名，例得赐帛。”后来呀，水胆王传给你爷爷，土匪、国军、日军，都惦记过。唉，就因为这个，你爷呀，失踪了十多年。

梅四儿画外音：那，那啥玩意儿？

二叔画外音：那个总到家来的光头老板，是咱们的四代深交，辈辈做生意，钱冲，总买咱雕件，也总想买咱这水胆玛瑙王。

梅四儿画外音：那啥，这回，他给咱多少钱呢？

二叔画外音：嘿嘿，这本来呀，我琢磨着，他要建梅氏雕刻大师博物馆，拿水胆玛瑙王当镇馆之宝，就收五十万。可是，他非要给八十万，说这么做，是他家几代人的愿望，又资助咱家兴办了雕刻厂。

二叔爽爽的笑声。梅四儿憨憨的笑声。

91、院墙 外 日

工厂的高墙外，弯弯的湖，弯弯的环湖路。

梅四儿、张罗、女店主，并坐在朝向高墙的休闲椅上。

梅四儿从挎包里掏出一大一小两个报纸包儿，大的递给张罗，小的递给女店主。

张罗和女店主接过纸包儿，不解的看着梅四儿。

梅四儿闭上眼睛道：那啥，姐这包儿，还亲戚朋友的借款。张罗这包，赔人家车钱。

张罗：这是嘎哈呀？这可是梅家的老底子呀！

女店主也难为情的推讓。

梅四儿：人穷志短，拿着吧。有钱还，没钱拉倒！二叔有话儿，钱只能一时应急，学好手艺，踏踏实实干事业，才能成全人一辈子。他让我办雕刻厂，我儿子带一帮学雕刻的技校同学入厂，你俩，还有宝儿和钱萍，愿意的话也到厂里上班儿。

张罗和女店主扭身，握住梅四儿的手。

梅四儿：唉，那啥，皇帝万岁丹、大气派低息贷款、美上天草原牛肉……别再扯了，听二叔的吧！今天，约你俩到这儿，啥意思知道不？

张罗和女店主摇头。

梅四儿指指对面的高墙说：这是，南墙，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呀，让你俩那啥玩意儿，见证一下！

没等张罗和女店主反应过来，梅四儿已冲向高墙，实实在在地撞了上去，又实实称称地倒了下去。

张罗和女店主急忙跑向梅四儿。

梅四儿却呼地站起身，猛然转过鼻青脸肿的头，拐挞拐挞地离开了高墙。

张罗和女店主迎着梅四儿，搀扶着他走。

女店主：兄弟呀，姐姐心疼啊！不干就不干呗，撞什么南墙呢？

张罗：就是呗，撞南墙嘎哈呀？再说，这回倒腾肉，不是你的主意，其实是我跟大姐下的套儿……

张罗情急语失。女店主捂住张罗的嘴，张罗又把手捂在女店主手上。

梅四儿直勾勾盯着张罗，扯住他，愤怒地把他推向高墙。

张罗大叫：哎，嘎哈，嘎哈呀！

特效：“哐”的一声响，跳闪一片片金星。

张罗惊恐而疼痛的叫声：哎呀！哎呀！哎呀妈呀！

92、玛瑙雕刻厂 外 日

大板房，挂着牌匾，上书：IM鹤城玛瑙雕刻厂

厂门前聚着人群。宝儿、钱萍、张罗、女店主、光头老板簇拥着二叔，面朝观众。梅四儿的儿子和几个同学扎着作工围裙，打出胜利的手势。

梅四儿走到立式话简旁，略有紧张地宣布：那，那啥，IM鹤城玛瑙雕刻厂，开业！

顿时，鞭炮齐鸣，掌声热烈。

主题歌曲《梅四儿没事儿了》起：

日子要过得好，

做人就要厚道。

善良才能成大事，

亲朋人气高。

日子要过得好，

做事就要勤劳。

吃苦才能创大业，

致富路上跑。

实实在在，

梅四儿就没事儿了。

和和气气，

梅四儿就没事儿了。

勤勤恳恳，

梅四儿就没事儿了。

平平安安，

梅四儿就没事儿了。

93、大师讲堂 内 日

大教室，墙上拉着条幅，挂着黑板。桌台上放着玛瑙雕刻摆件。

二叔坐在讲台上，给数十名学员讲授俏雕技术。

94、雕刻车间 内 日

车间干净利索，两大趟儿雕刻机整齐有序。

梅四儿在现场，耐心指导一个年轻的雕刻师做活儿。

95、村屯 外 日

宽敞的场院里，壮年村民们陆陆续续抬来装满玛瑙的丝袋子，更多的老年人围拢着看热闹，几个顽皮的孩子在来回跑动。

张罗验秤，女店主记账，几个力工装车。

96、材料仓库 内 日

库房里，外间货架上齐刷刷的摆着工具零件，里间水泥地上满腾腾的堆着玛瑙丝袋子。

宝儿、钱萍收拾过库房，搂脖抱腰、嘻嘻哈哈地走出大门。

97、梅氏玉雕博物馆 内 傍晚

馆内装修质朴老气，柜内各色玛瑙雕件精致燿眼。

二叔、梅四儿、光头老板，围站在馆中央的玻璃罩台前，兴奋的欣赏镇馆之宝水胆玛瑙王。

98、会场 内 日

主题歌曲《梅四儿没事儿了》起。

横幅扫过：全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优秀传承人表彰奖励大会

灯光炫亮的主席台上，一位领导向梅四儿等传承人颁发荣誉证书、扶持资金的仿制支票。

梅四儿等传承人，各个喜笑颜开，他们把证书和支票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台下，掌声爆起，闪光灯跳闪持续。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