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必知道的肚子超能力

倪显丽

你认为自己比起父亲更像母亲吗？这想法并不一定来自你的头脑，而有可能源自你的肚子！

母亲对孩子的微生物群有着重要影响。与基因不同的是，寄居在肠道中的细菌并不是父母双方的平等混合，它们绝大部分来自母亲。没错，母亲在分娩和哺乳时会把自身的微生物群传给孩子。饮食、抗生素、感染……影响女性微生物群的一切因素都有可能影响她未来的子女。

既然每个人的特定微生物群影响着身体和精神的很多特征，它会不会也影响这些特征的代际传递，并因此增强母亲在遗传中的作用？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能确凿地证实这一点，但几项跟踪观察的研究结果让人有此想法。

肚子遗传占优势

例如，人们观察到在好几种特征中，父母的遗传重要性不对等，如肥胖，比起那些只有父亲胖的孩子，有个肥胖母亲的孩子更容易胖。当然，除了微生物群的传播以外，营养教育也能解释这种不平衡。美国研究人员在2014年发布的测试结果显示，出生两年以后，在一些母亲肥胖的孩子体内，涉及肥胖的细菌比例仍然很高。由此可见，微生物群的确起了一定的作用。

随着时间的流逝，子女会离开母亲……一如他们的肠道微生物群，它也将随着个人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的变化而变化。即便微生物群在成年时能彻底转变，但也不会消除生命最初几个月原始微生物群带来的效应，因为它在“器官和免疫系统发育的关键阶段产生了影响”。实验证明，生命初期携带的微生物群，通常遗传自母体的部分是最具有决定性的。

2016年1月，一项关于小鼠的研究表明，由于饮食中纤维不足而导致的母体肠道微生物群多样性较低的特征，仍然有部分存在于后代体内，即使后者从一出生就享有富含纤维的饮食。对啮齿动物进行的好几项实验都证明了这一点，例如日本研究人员对出生时无菌的小鼠进行实验：它们极度紧张，就算4个月后被植入健康的微生物群，也无法得到安宁。

胖还是瘦，肚子说了算

将正常小鼠的微生物群移植给无菌小鼠时会使它们的脂肪增加，哪怕后面它们受到严格的饮食控制，也很难成功减肥。科学家在2014年展开的一项实验证实，肚子里的细菌有利于脂肪储存。他们首先惊奇地观察到，没有微生物群的小鼠在接收了正常小鼠的微生物群之后，脂肪量增长了60%，而此时它们的饮食依然受限。后来，在第二项研究中，他们发现，这一切都取决于微生物群的组成成分！研究人员通过分析肥胖患者的微生物群，发现他们的厚壁菌比例都高于瘦子的，而拟杆菌比例则较低。厚壁菌与拟杆菌之比分别为95/5和70/30，这还没完，如果没有肠道细菌，就不可能从食物纤维中提取能量，也不能产出对细胞生长和凝血至关重要的维生素K和维生素B，以及提供能源、调节天然免疫的短链脂肪酸。实际上，这些物质都是由肠道菌丛降解或生产。

最后，微生物群可能还会直接调节我们的成长。研究发现，胚芽乳杆菌的一些特殊菌株會优化内分泌系统的活动，而后者恰恰是控制着儿童的生长。

代谢方式仍然是未解之谜

最新的一些研究的确让人感到肚子这个“第二大脑”的名不虚传！2015年8月，科学家利用不同的饮食干扰小鼠的肠道菌丛，证明了肠道细菌与记忆、认知灵活度及适应灵活度之间存在着联系。一组小鼠的菜单里富含脂肪，一组小鼠的菜单里富含糖，一组则是适合啮齿动物的传统平衡饮食。两周以后，它们的微生物群组成显现出重大变化：在食用更多脂肪和糖的小鼠的体内，梭菌目的细菌数量增加，而拟杆菌目的比例则有所减少，尤其是摄入大量糖的小鼠。一个半月以后，这些肠道干扰似乎“上升”到了大脑！这是因为，那些“饮食太好”的小鼠微生物群受到干扰，在接受记忆和认知灵活性的测试时，成绩也不再那么优秀了。

为了对这些测试的性质有个概念，你可以想象坐在汽车里，你已经知道从哪条路回家最近，也非常熟悉这条路线。但有一天，这条路被封锁了。面对这一阻碍，有些人具有很强的认知灵活性，很快就能找到新的路线，而认知灵活性较弱的人就会难以适应，因而感到紧张，这正是微生物群受到干扰的小鼠在测试过程中的感受。由此研究者认为，肠道细菌能生成代谢物，并直达大脑。是通过血管？抑或作用于肠道神经元和肠道大脑神经轴？这些代谢物的传递方式仍然是一个未解之谜。

开辟医学新途径

肚子里的肠道菌丛为医生带来越来越多的灵感。无论是预防还是治疗，研究都进展顺利，并已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调节新陈代谢，使免疫系统成熟……但正当我们开始测算肠道细菌以何种程度参与人类生存所需的大部分生物功能时，我们也意识到，现代的生活方式对它们多么有害。以饮食为例，它应该为我们的细胞和细菌提供食物。但几十年来，我们吞下的高油脂、高糖分、纤维少的食物完全不适合它们！而且，工业食品中的一些添加剂似乎有害。服用抗生素更是如此，它会毫不区分地打击所有的细菌生命形式，对肠道菌群的减少负有一定的责任。而来自对非母乳喂养儿童的观察结果显示，他们缺乏母乳中的数百万个细菌。越来越多的剖腹产婴儿继承的微生物群也不如顺产儿童的那样多。

许多研究表示，肠道细菌紊乱会导致许多疾病的发生。肠道细菌紊乱相关的疾病数量会多得惊人，其中的关联有时非常强烈。分析微生物群能预测肥胖的风险，其可靠性达90%，而基因组分析的可信度只有60%。这一结论很沉重，但事实上它却代表着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揭示了很多重大疾病的一种从未有人想到过的病因，从而为摆脱这些疾病打开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怎么做呢？这正是科学家重点努力的方向。例如，增加我们的肠道微生物群无法足量生产的分子，或者相反，消除过量生产的分子带来的影响。在那之前，研究人员在患者身上测试了另一条途径：粪便移植。即把一个健康人的全部肠道细菌转移给一个病人，这一技术初看会令人反感，但近年已在治疗艰难的梭菌感染方面得到很大进展，因为这种细菌能抵御抗生素。而就在几年前，大家还认为这些疾病与肠道毫无关联。所有疾病的根源都在肠道，肚子很快就会成为我们健康的钥匙，调制肠道微生物群向我们承诺了一场重大而深远的疗法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