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网络和信息技术为核心的世界新军事变革背景下,网络空间安全成为各国安全防范的新焦点,建设坚固可靠、军民融合的国家网络安全体系,是各国的国家战略选择。为确保网络空间的安全环境,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动员工作责无旁贷,随着信息化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各国国防动员建设的创新发展,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国防动员日益成为国防动员建设与发展新的战略制高点。它是随着国家动员实践发展而产生的新型领域动员,是国防动员在信息时代的衍生,是国防动员的重要组成部分。
本文探讨的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动员(以下简称“网信动员”),主要是指围绕网络战开展的非传统动员,是在国家面临网络战或网络安全威胁时,为维护国家网络安全和适应新型作战要求,组织平时状态转为应战应急状态,实施统一征用和调配网络安全相关资源的活动。网信动员有着常态化动员的特点,平战结合、军民一体,而且与其他国防动员相比,网信动员涉及领域更加广泛。网信动员主要包括网络信息技术动员、网络人才动员、网络意识形态动员、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军地联审联验、网络安全应急保障等方面。
国外高度重视网信动员,而我国在这方面还有差距,为了能在未来网络战、信息战中立于不败之地,必须考察世界主要国家的相关动员实践,为我国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相对独立完整的网信动员体制机制提供重要参考。
国外通过成立相关机构、制定一系列行动计划,加大管理协调力度,明确军地合作发展目标和具体措施,逐步完善军民顺畅高效的网信动员领导和组织管理体制。
美、俄等国分别在军队系统和政府系统自上而下建立完备的网信动员领导机构,明确相应的职责和工作制度,对网信动员的准备和实施实行全面的组织领导。其动员体制较为成熟完善而且较为相似,组织体系如图1所示。
在军事动员和国家动员两方面,美国都建立了网信方面的领导机构。其中,在军事方面,2009年美国创建网络空间司令部,整合统一管理三军网络空间防御资源,加速改进保密信息的互通能力、共享能力和对网络空间攻击的快速反应能力。通过机制改革,为网信动员顺利运行做好准备。2017年,网络空间司令部升格为联合作战司令部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其他九大联合作战司令部并驾齐驱。近期公布的一项主要防御政策法案中,还把国防信息系统局(DISA)大部分网络防卫责任转交给网络空间司令部。
2018年5月,美国国防部网络空间司令部其下133支、来自各军种的、总计6200名人员组建的网络任务部队已全部实现全面作战能力。由68支网络保护(网络防御,保护美国国防部的网络与系统)、13支国家任务(保卫国家电网、核电站等关键性基础设施安全)、27支作战任务(执行作战任务并辅助军事行动)以及25支技术支持(为国家任务部队与作战部队提供分析与规划方面的支持)共同构成。
美国的国防信息系统局(DISA)同时建设和管理军事信息系统和国家民用信息系统,建立了顺畅的军地衔接的动员体制,根据战争需要制订详细周密的建设和动员方案,并代表军方与民用信息企业、公司签订承担信息保障任务的合同。美国还计划建立由军方和私企组成的“国家网络安全促进委员会”和国家网络安全联盟,加强与民众的联系。
除美国外,各国也都陆续建立军事动员抓总机构,组建网络作战部队,整合发展网络作战力量,如表1、表2所示。
另外,欧洲国家建立了网络空间安全机构,整合网络资源,加强网络安全建设。欧洲部分私人网络安全公司联合成立欧洲网络安全小组。2009年,英国成立网络空间安全办公室和网络安全运营中心,主要负责协调政府各部门的网络空间安全计划,保护英国信息基础设施的安全。法国设有通信协调委员会,受总理领导,负责协调国家通信和军事通信的关系。瑞典等国也都建立了类似的协调机构。俄罗斯也成立跨部门的通信协调委员会和信息安全管理机构。
图1 美国国防及网信动员组织体系图
表1 各国网络战抓总机构成立时间表
表2 各国网络作战部队组建时间表
表3 各国基本动员及网信动员相关法规
各国网信动员的顺利实施是由国家顶层制定政策和配套措施,军地双方共同组织,依靠各级政府和军队管理部门合力推进。美、俄、日等国通过颁布法律、制定相应发展战略,不断强化网信动员顶层设计。各国基本动员及网信动员相关法规统计如表3。
美俄等国高度重视国防及网信动员法规,在实践中不断强化健全动员法律体系,不仅有母法,还有子法以及一般性法规,逐步形成纵横交错、结构严谨的法律法规体系,为动员提供了良好的法律保障,使动员能够快速顺利实施。
网信动员关键是多方联动,建立各种共享协作机制,尤其是基础设施与信息资源的共建共享。国外十分重视网信领域企业拥有的巨大技术优势,政府和军方将同企业之间的合作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尤其在关键基础设施领域建立相应的军地、政企共享协调机制。
美俄等通过军地会商、联审等机制,保证重大项目备战能力。美国在进行重大项目相关决策时,先由军方提出需求,经军地会商共同签署文件。俄罗斯采取规划审批机制,政府在审批重大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时须先征得军方同意。
美、日、英、法等国家通过平战转换机制,保证了将民用信息资源及人力资源等迅速调动起来为战争服务。美国国防信息系统局与许多民用信息企业签订了承担信息保障任务的合同,组织有关部门和生产厂家,根据作战需要迅速转产、生产急需的信息技术装备。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战场,美军还雇佣从事信息系统操作、信息装备维修和网管服务的“企 业战士”、“信 息战士”。
美国采取多项举措实现网络安全信息、基础信息资源共享并加强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合建共用。2015年后成立网络威胁情报整合中心,实现国家情报总监、国土安全部、国防部和司法部之间信息分享。在空天信息系统等基础信息资源领域与民用进行共享,如使用商用卫星图像、共享“天基红外系统(SBIRS)”探测数据、共享电磁频谱等。伊拉克战争中,为弥补军用侦察卫星不足,大量使用商业卫星高分辨率图像。军方还不断在卫星发射市场发展与私企如波音、洛·马和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等的合作,进行信息基础设施建设。
美国国家安全局和军方还与一些互联网和电信企业成为情报合作的伙伴,通过在这些企业的服务器中增设过滤器等手段来掌控网络空间流动的信息。俄罗斯国防部、《红星报》等通过信息服务平台为军民合作提供便利渠道,共享信息资源,保障军地需求对接。美、日等国还十分重视网络演习中军民联合协作、多种力量的运用,完善多方联动机制。美国仅2016年就举行了两次大规模的名为“黑掉五角大楼”和“网络卫士-16”的网络攻击演习。
近年来,针对面临的网络安全形势,国外积极推动网络安全领域军民一体化发展和深度融合,依托军地科研机构和骨干企业优势人才资源及技术资源,培育网络安全预备役力量。
美国、俄罗斯、以色列等国为加强网信动员力度,一方面与高校进行合作研究,另一方面吸纳更多信息人才加入军队行列。美国五角大楼与国内近2000所高等院校订有军事科研合同,承担了美国60%的基础研究项目和部分信息技术开发项目。俄军高层于2013年决定打破常规,在军兵种院校和科研机构组建科学连,用于“网罗”地方高校有高科技专长的优秀毕业生入伍参与国防科研工作。以色列本·古里安大学是以色列第一所开设网络安全研究生课程的大学,同时也是以色列国防军网络安全训练中心,并负责开展包括军用、民用在内范围广泛的网络安全课题研究。另外,日本还通过设立基于网络安全的国家级“情报处理安全保护”等级考试制度,针对网络备战大量培养网络安全保护领域专业人才。
美国、日本、韩国、以色列等许多国家,都开始从民间招募黑客入伍,组建网络空间作战力量。俄罗斯也拥有大量黑客、软件精英,在需要时,这些人才将能很快转入军事用途。2007年爱沙尼亚红军铜像事件、2008年俄罗斯-格鲁吉亚战争、2014年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东部地区危机以及2015年土耳其击落俄军战机事件,民间黑客在网络战中都扮演了重要角色。
日本私营企业科研力量雄厚,具备较强的军品生产能力,技术水平基本达到或接近世界先进水平。许多高新技术都是由民间开发出来,首先应用于具有广阔市场前景的民用工业、商业部门,然后再有选择地应用于军事领域。俄罗斯也拥有许多著名高新技术公司,反病毒技术更是走在了世界的前列,在遇到威胁或有需要时,这些技术将能很快转入军事用途。
各国利用媒体代理人通过网络对其他国家的网络信息舆情进行引导,从而进行意识形态上的正面和反面动员。
美国越来越重视新闻等媒体通过网络对国内外社会环境的影响力,将网络媒体的动员列入战争动员领域,以达到其谋求政治上优势的目的。在近几场局部战争中,尤其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中,通过互联网等大众媒体,宣传战争目的和相关政策,赢得本国民众和世界舆论的理解和支持。
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美国政府和军方在大选后一直公开宣称,俄罗斯利用黑客与网络水军散布虚假消息干涉大选,最终让特朗普意外战胜希拉里登上总统宝座。而且,在虚假消息的散布手段上,还采用了数据驱动的心理分析模型和广告定位算法,依托先进的人工智能技术实现了深入系统的定向精准中继和分发扩散。在2014年乌克兰内战中,俄罗斯发动强大信息/心理攻势,兵不血刃收复克里米亚。
2009年伊朗总统选举前后,反对派借助社交网络进行了强大的动员,在网络舆论空间上塑造出压倒性优势,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伊朗政府的权威,后来在突尼斯、埃及、利比亚、叙利亚等地得到了进一步的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