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儿”的心事

刘希

我只是很想念妈妈，想让她回家。我画的那个雪人，也很想念她的妈妈呀。

女儿半岁时，老公的事业处于前所未有的低谷。原本在老家生活的我，只得把还在襁褓中的女儿托付给婆婆照管，来到广东和他打拼。但公司因经营不善最终倒闭，没办法，我俩只得靠打工维持生计。打工的日子苦不堪言，我们一熬就是7年。

一转眼，女儿已上小学二年级。我待在她身边的时间屈指可数，但思念无处不在，为了缓解相思，我特意用电脑和女儿视频。冬天到了，女儿画了一张画给我，她画了一个围着红围巾的雪人，并在上面写了一句话：“雪人是个有心事的孩子。”我夸她画得真好看，还笑她怎么会想到“心事”这个词，在我看来，一个8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懂得“心事”是何意思。视频里，她笑了笑，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年春节，我在厂里加班，过年的时候打电话给女儿，她装作很兴奋的样子对我说：“妈妈，新年一定要快乐哦！”

年后，得知公公突然生病住院，婆婆照顾不过来，我这才请假回家帮忙。女儿见我回来，扑在我怀里，小嘴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我走到哪里，她都跟着，即使我去医院给公公送饭，她也不顾外面天气冷，要跟着我去。我斥责她不懂事，她却撒泼似的哭个不停。那一天，我破天荒地打了她一巴掌，而她依然倔强地站着，就像她画的那个雪人。

公公出院后，我打算回厂继续上班。听说我要走，女儿扯住我的衣角，问：“妈妈，你能不能不走？”我抱住她，说：“你读书要花钱呀，妈妈要出去挣钱。再说，妈妈好不容易升到课长，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呀。”

我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女儿不知何时从她的小床上溜到了我的床上，她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生怕我跑掉似的，我动了动，她立刻就醒了，眼泪汪汪地说：“妈妈，别走！”

知道她会拦我，我让婆婆带她到商店买好吃的，趁她们走远，我偷偷地拦了一辆车，回到广东，继续打工。后来听婆婆说，我走后女儿撕心裂肺地哭喊，让整个院子里的人听了都心疼。婆婆劝我早点回来，我含泪说好。

不久，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女儿成绩下降得很厉害，整天调皮捣蛋。老师说，她以前可乖巧了，这样的表现是不是故意而为，好让你回到她的身边呀？我说，不信。老师说，那就找一篇孩子以前写的日记念给你听听，于是，我就听见了那篇叫《雪人是个有心事的孩子》的日记：“今天下雪了，我想念妈妈，画了一幅雪人的画给她看，隔壁家的人都说我不快乐，是个有心事的孩子，其实，我只是很想念妈妈，想让她回家。我画的那个雪人，也很想念她的媽妈呀。我不知道，我在上面写的‘雪人是个有心事的孩子，妈妈懂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呢？”

老师还未念完，我的泪瞬间涌出，如决了堤的洪水，心如刀绞。我不再有片刻犹豫，和老公一起辞职、马上启程，我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回到女儿的身边……这之后，生活无论有多么艰难，我们一家人再也没有分开过。

（责编 宋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