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院大学现象研究

2018-09-10 16:20段禹吴叶林
高教学刊 2018年6期
关键词:科学院大学

段禹 吴叶林

摘 要:科学院(学会)与大学共同主导了西方的科学体制化进程,时至今日,西方主要发达国家的科研机构与大学系统之间已经发展出了一条互为补充、互相协作的和谐共存之道。由于特殊的发展背景,我国科学院系统与大学系统长期以来处于相对割裂的状态,衍生出了一系列问题,科学院大学由此应运而生。作为一种在世界范围内独树一帜的组织模式,科学院大学的成立是国家、科学院、高等教育三方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而三者也分别赋予了科学院大学以不同的使命。

关键词:科学院;大学;科学院大学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6-000X(2018)06-0009-05

Abstract: Academy of Sciences and universities play a leading role in the process of western science institutionalization. Today, scientific research institution and universities in major developed western countries have found a harmonious way to complement each other and cooperate. Under the special development background, Academy of Sciences and universities have been separated for such a long time.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UCAS) was built to solve the problems brought by separation. As an unique organization worldwide, UCAS is co-built by China's government, Academy of Sciences and higher education organization. Therefore, UCAS has been given various missions.

Keywords: Academy of Sciences; university;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UCAS)

自现代性开启之后,科技与教育就犹如同两辆马车,始终引领着民族国家的发展和人类社会的进步,科技与教育的融合发展已成为现代社会的主流共识。作为对于科教融合理念的重要实践,近年来,我国科学院陆续开启了办大学的序幕,这种以科研机构为主体、大学为基辅的独特组织架构使得科学研究与教育教学第一次在我国以如此直接的方式交汇。本文试图从历史的角度出发,通过分析科学院与大学在西方科学体制化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及其发展现状,探讨我国科学院大学成立的动因以及未来发展的方向。

一、科学院、大学与科学的体制化进程

美國学者沃尔多·里兰(Waldo G. Leland)曾说过:“每一位美国学者都忠诚于两个机机构,其一是忠诚与他所在的大学,另外一个是忠诚于他所研究的专业领域的学会” [1],阿什比也曾言,“现在的学者既要忠诚于他们任教的大学,也要忠诚于他们所属的专业行会(如化学学会、史学学会等)”[2]。现代学者的这两种属性背后蕴含着人类高深知识发展的逻辑,大学、学会以及科学院(学会的另一种存在形式)是主导人类近现代以来学术发展的几种重要力量,共同推动着人类高深知识的不断扩张。

19世纪以前,仍然笼罩在宗教和古典主义中的大学主要是作为知识传播的机构而存在的,科学研究的职能则主要由大学之外的机构——科学学会来承担。科学学会脱胎于意大利17世纪的科学建制化尝试,当时,文艺复兴的发展使欧洲出现了与中世纪截然不同的知识价值观、知识兴趣以及知识生产方式,“一种坚定转向精确描述和实际应用的具有欧洲特色的研究方式,在1600年前后开始加强”[3]。随着培根式科学观的形成,科学研究逐渐从个体式转向群体式,在贵族的资助下,一些“博学者”(人们当时是这样称谓科学家的)开始集中在一个小俱乐部里讨论它们的发现或做实验,创立了“猞猁学院”、“西芒学院”等一批早期的科研机构,这些机构为后来科学学会的建立提供了建制上的范本。“1604年以后非正式的科学家集团开始定期地活动,在牛津、巴黎碰面,从而形成了伦敦皇家协会(1662年)和法国科学院(1666年)的核心”[4]。在英语中,“科学学会”一词有“society”(学会)与“academy”(科学院)两种主要的形式,前者发轫于英国,以英国皇家学会为代表,多是在相对民主、分权的新教国家通过民间自发形成的,结构较为扁平;后者多见于欧洲大陆,以法国皇家科学院最为典型,一般由中央集权的君主政体许可创办,组织形式较为垂直[5]。尽管两者在性质上存在着一些不同,但两者都是19世纪以前科学研究的主要力量,代表了这一时期科学活动的基本组织形式。“从这个时候起,我们可以把科学看作是一种组织起来的活动”[6]。

大学被纳入到科研力量的核心阶层始于19世纪初,以洪堡建立柏林大学为标志。柏林大学“从最初就把致力于专门科学研究作为主要的要求,把授课效能仅作为次要的问题来考虑[7]。在洪堡、费希特、施莱尔马赫等人的先后主导下,柏林大学迅速发展为世界最优秀的大学之一,并引发了德国其他大学的相继模仿和改革,从19世纪中期开始,德国开始成为世界的学术中心,德国大学模式也开始产生世界性的影响。在这一时期,德国模式的大学及其派生出的各类研究所成为科学研究的另一主要载体,标志着大学逐渐开始占据科研活动的要津。

美国的科研体制和大学是在欧洲各国的基础上,博采众家之长,并结合自身特点建立起来的,并以不断改革创新来保持其领先地位。尤其是研究型大学的创建和发展,体现了一种具有美国特色的制度创新模式,而美国科学院更是以其领先世界的科研优势在海内外享有盛誉。

发展至今,西方主要发达国家的科研机构与大学系统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分工明确、功能互补的协作模式。在美国,大学与科研机构各自有着明确的定位,大学除了人才培养的功能之外,其科研活动主要集中在治理与学科发展的自由探索式基础研究之中,而国家实验室的科研活动则有着一定的应用目的;德国的国立科研机构在全国起着调整学科布局,集中引导国家基础研究发展的作用;法国各领域的公共科研机构与法国高等院校在公共领域的科学研究和开发工作中是两个相互补充的重要方面。可见,经过几个世纪的漫长发展,西方主要发达国家的科研机构与大学系统已经创生出了一条各得其所、各司其职、互相协作、互为补充的共存之道。

二、我国科学院大学的成因初探

不同于西方自然产生的科研组织形式,我国的大学是近代学习西方人才培养组织形式的结果,而我国的科学院则是在建国初期学习前苏联科研体制的大背景下,伴随着国家意志与国家建设实际需求而产生。由于特殊的历史背景,国家需要将有限的科技资源进行集中整合,因而科学院曾经在建国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都承担着国家科学技术发展的主要工作,我国科學院得以建立起了规模庞大的自上而下的组织结构。相比而言,大学的科研功能在该时期则被弱化,科研与教育长期处于脱节的状态。改革开放后,大学既是教育机构也是科研机构逐渐成为社会共识,随着国家出台一系列关于加强大学作为科研中心地位的政策,科学研究重新回到大学的日常工作之中,教育与科技发展、经济建设脱节的弊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但同时,我国这种国家科研机构与大学“各自为战”的发展模式也引发了一系列弊病。为破解这一难题,近年来,我国的科学院系统和高等教育系统做出了一系列积极的有益探索,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科学院大学的诞生,关于其成因,我们可以从国家、科学院、高等教育三个角度出发进行初步探讨。

(一)于国家而言,是融通科学院与高等教育两个系统、两方力量的战略选择

由于国家对于高等教育科研系统与科学院系统上在发展指向上的定位不甚明确,长期以来,我国大学尤其是研究型大学与科学院各自都积累了规模庞大的科技资源,两者在功能上出现了趋同的倾向;又由于两者分属两个系统,两者之间的有形资产与无形资产不能实现充分共享和融汇互通,一方面导致两者开展了大量重复的研究,造成了劳动和科技资源的大量浪费;另一方面也分散了国家有限的科研力量,使得我国总体的知识生产效率长期偏低。因而,打破科学院与高等教育两个系统之间的壁垒,建立符合科技与教育发展规律的全新科教模式,进而提升国家整体科技与教育水平,成为了我国的当务之急。

鉴于此,相比于我国科研院所与高等院校普遍采用的一些零敲碎打的合作模式,科学院大学的成立显然是国家力量对于整合科学院与高等教育两个系统、两方力量的一次更加直接、更加有力的战略选择。在大学与科研机构的传统界限逐渐淡化的今天,其成立能够有效地促进科技资源的共享与流动,并充分发挥两者的优势,以高水平的科学研究带动高水平的教育、以高水平的教育支撑高水平的科学研究。这是我国在新时期内加速培养创新型人才,培育科技创新成果,孕育创新发展思想,推动创新型国家建设,进而实现现代化建设目标的有效途径。

(二)于科学院而言,是进行体制机制改革的实践探索

我国的科学院带有明显的国家集权体制的印记,国家是科学院的主要赞助者,科学院是政府的附属机构。对于一个后起国家而言,这种特性能够借助于国家政治力量,在建国之后的短时期内起到整合学术资源、服务于国家经济社会建设需求的作用,但长期而言,这种模式所带来的弊端也是不容忽视的,这些弊端主要表现在科学研究的目的与国家的目的存在矛盾性以及科学院内部的科层制结构所衍生出的“行政化”倾向之上。

首先,科学的目的是探索自然界与人类社会的奥秘与规律,而国家的目标在于追求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两者显然是不尽相同的,这意味着同时服务于国家与科学研究的科学院必然要在两者之间找准平衡。而由于我国科学院的特殊性质,这几乎不可避免地会导致科学院对于政府意志的过度重视,而广泛多样的社会需求则相对被忽视,导致科学探索的范围受到限制、科学的自主性受到破坏。纵观世界科研体制的变迁史,“巴黎科学院是历史上第一个将科学研究纳入政府轨道的科研机构……对于像法国那样缺乏私人赞助的中央集权国家,政府的资助对于新科学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但同时服务于政府和科学的双重目标,最终导致它的僵化与没落”[8]。

其次,纵观世界一流的国家级科学院,其在结构、功能等方面的一些共性似乎也能为我们带来一些启发。以美国国家科学院(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为例,做为美国科学界最高荣誉性及政府咨询机构,美国国家科学院不是政府部门,而是民间的、非营利的、科学家的荣誉性自治组织,其下不设科学研究机构。时至今日,美国国家科学院共拥有2290名院士以及460名外籍院士,而其治理机构却是一个仅由17人组成的小型理事会[9]。同样地,在英国起到全国科学院作用的英国皇家协会(Royal Society)是一个无需对任何政府部门负责的独立社团,其下同样不设实体的研究机构,拥有1600余名会员及外籍会员,其治理机构——理事会的成员数量一直控制在20-24人之间[10]。作为科学院的最高决策与治理机构,理事会成员不收取任何报酬,不具有任何行政级别,具有义工性质。可见,结构上的独立性、自治性、平面化、松散耦合性,功能上以荣誉性、咨询性为主几乎是其共有的特点。究其原因,除了西方学会、科学院自诞生以来一直保留的自治、自律、非功利性传统之外,还在于西方学会、科学院的院士大都来源于大学之中,他们更实质性的、更广为人知的身份是“大学教授”,而非“科学院院士”或“学会会员”,他们平日更常见的工作场所是其各自供职的大学,而几乎没有院士或会员担任着科学院或是学会的全日制工作。相比较而言,我国的科学院是一个大而全的实体机构,集科学研究和召开学术性会议、出版学报、授予奖章和颁发奖品等学术性活动于一身。自成立以来,我国科学院规模不断扩大,内部也不断分化,发展至今,中国科学院共拥有13个院机关,12个分院、100多家科研院所、130多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和工程中心、210多个野外观测台站,拥有正式职工6.8万余人,其中包括742名院士和76名外籍院士[11];中国社会科学院现有研究所31个、研究中心45个,10个职能部门,8个直属公司,共有职工4200余人,其中包括3200于名科研业务人员[12]。按照著名管理思想家马奇(James G.March)等人提出的假设:“组织规模的扩大或者复杂性的提高或者两者同时发生会增加成文规则的使用”[13]。同时,作为政府直属机构的科学院套用的是与政府一脉相承的管理体制,因而,我国科学院这种庞大的组织规模、人员结构以及科层化的行政管理体制很容易衍生出机构的“行政化”问题。一方面,许多科研人员不得不将沉重的科研任务与繁琐的行政任务“双肩挑”,导致科研效率降低;另一方面,对于如此大规模的科研机构进行统一管理,容易降低机构内部应有的活力,导致机构走向僵化;第三,相对于松散性机构而言,这种大而全的实体机构在科学细分的今天已日益显示出其臃肿老态之势。

在我国已经建立起庞大的科学院体系的背景下,想要实现科学院的现代化转变,在组织结构方面进行大变革可谓是困难重重,因而,在科学院内部办大学,使科学院的体制改革逐渐完成从量变到质变的积累,可谓是另辟蹊径的一种方式。首先,科学院大学的成立能够使科学院疏解出一部分行政管理功能到大学之中,长远来看,最终科学院的大部分组织架构将逐渐溶解于大学之内,这显然有利于科学院在自身结构上“去行政化”,建立起以知识本身为逻辑的科研制度,使科学院真正回归学术本位。其次,在大学日益成为社会轴心机构的今天,科学院办大学意味着科学院必然要进一步走向开放与包容,在科研内容上更加注重与社会组织、工业发展等方面的联系,同时进一步重视研究成果的推广与普及,这无论是对于提升科学院的科研转化率还是对于提高国民整体科学素养而言都至关重要;最后,社会的自治程度标志着社会成熟的程度,社会自治意味着具有自我治理能力的团体拥有相对独立于政府的地位,并且能够自主地根据自治团体的共同意愿管理自身事物[14]。无论是从社会发展程度还是从知识探索逻辑的角度来看,作为知识主要策源地之一的科學院,理应在组织结构改革方面走在社会机构的前列。科学院大学的成立是我国科学院从政府主导型科研机构迈向自治自律型科研机构的重要一步,国家得从以往的“统、管”模式中解脱出来,蜕变为科学研究的委托者、资助者以及服务者,这既是我国对于践行“小政府、大社会”理念进行的有益探索,也是转变政府职能、推进政府简政放权的实践需要。

(三)于高等教育而言,是践行科教深度融合改革的重要尝试

西方高等教育现代化的历史就是科学研究进入高等教育系统并体制化的过程,建立现代大学制度就是要建立一套“科学研究和教学不可分割的信念”的组织结构[15]。可以说,科教融合已经发展为当代世界一流大学核心的办学理念之一。我国高校大致也经历了重视教学、教学科研并重和教学科研融合三个发展阶段,事实上,进入新时期以来,无论是在国家层面还是在高校层面上,我国对于科教融合理念的实践探索从未停止。但长久以来,一方面我国的大学系统与科研系统未能进行有效整合,高校内部的科研与教学也出现了“两张皮”的现象;另一方面,我国科教一体化仍普遍存在协同水平效率低、主体同质化严重、协同过程碎片化等突出问题。因而,科教融合在理念上已经成为我国高等教育界的共识,在实践中却处于相对游离的状态,沦为了科研与教育的“大拼盘”。

对此,2012年8月, 为充分发挥中国科学院研究所与高等学校双方的优势,促进科教结合协同育人,中国科学院、教育部联合启动实施了《科教结合协同育人行动计划》,旨在探索高等院校与科研院所联合培养人才的新模式,带动和促进高等学校与科研院所在教育和科研工作方面的相互配合、相互支持,实现科教结合的有效推进、合作共赢。该计划的实施,标志着我国高等教育即将进入一个与过去三十年不同的新阶段,科教融合已逐步成为我国高校办学实践中的“新常态”。在这样的背景下,作为“离科学最近的地方”,科学院大学有幸在落实科教融合理念的实践中,站在了时代的潮头,成为深化人才培养模式改革的探索者和先行者。相较于我国普遍通行的由两种体制下的机构共同完成科教融合的协作机制,对于科学院大学而言,与科学院一脉相承的学术传统、共享的学者智囊团队、全面对接的学科布局,很好地避免了在协作过程中价值取向各异的问题;此外,历史经验告诉我们,科教融合模式没有万能的模板,科学院大学内部各教学单位均有相应的科研部门作为支撑,这样不仅能够使最新的科研成果迅速转化为课程内容,还为各单位之间进行优势要素互补,从而探索出更多、更有效的科教融合新模式创造了条件。从这种意义上来讲,科学院大学的创办同样也代表了我国高等教育对于科教融合理念的一步创造性的实践。

三、科学院大学的未来目标

国家、科学院以及高等教育三方的共同作用造就了科学院大学,而科学院大学在未来的发展目标显然要体现三方的利益诉求。不同于一般的大学,也不再是单纯的科研机构,科学院大学在未来的定位应该是一个多元立体的新型组织结构。

(一)凝聚各方力量,建成世界一流大学

科学院大学的最终落脚点在于以人才培养为基本职能的大学,而非科研机构,因而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必然是其着眼点。作为国家级的科研机构,我国科学院拥有着充足的人才储备,其为数众多的分院、研究所等下属机构遍布全国,理论上,与其一脉相承的科学院大学坐拥雄厚的师资力量、完整的学科布局以及一流的办学设施,但另一方面,如何在实际中整合如此庞大的人员结构,包括如何使科研人员完成从科学家、学者的单一角色过渡到科学家与教育者的双重角色,以及如何在跨度如此之大的学科之间建立起以知识逻辑为动力的联动与动态调整机制,如何将空间分布如此广阔的办学单元拧成一股合力,确保学校各项工作的有效开展,这些都是科学院大学所要面对的实实在在的问题。其次,科学院大学在坚持以科研为导向的人才培养理念的同时不应忽视育人为本的办学初衷,在培养学生科研技能、方法的同时还要注重对于学生科研理想、科研态度、科研志趣的培养,避免将人才培养简单化为“多快好省”的工业化方式;再次,依托于全新的办学主体与办学理念,科学院大学要避免与国内其他高校进行同质化建设。一方面要成为国内创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的排头标兵,另一方面也要对国内高等教育的现行体制、布局产生一定的冲击,刺激相关院校进行改革,从而带动我国高等教育的整体发展;最后,在国家“双一流”战略正如火如荼地实施的大背景下,科学院大学有责任也有义务担负起建设国内顶尖、国际一流大学的重要使命,于国家而言要为社会进步、经济发展培养未来科技领军人才,于世界而言要立志打造出中国高等教育的一张亮丽名片,为我国的高等教育国际化进程作出贡献。

(二)探索多元模式,打造科教融合的国家级试验田

目前,相比于西方发达国家,我国科研机构与大学系统之间尚未构建起一套良性的联动机制。在科教一体化已经发展为世界一流大学的共同办学理念之一的今天,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在国家的大力支持下而成立的科学院大学必然要担负起为我国探索科教融合的人才培养新模式的重要使命。然而,如何解决我国科技发展与教育教学普遍存在的“两张皮”现象、两者无法进行深度融合这一“世纪难题”,科学院大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传统上,我们所提及的“科教融合”这一概念主要是针对教育系统而言的,目的在于使人才培养与社会生产实践相接轨,但人们常常忽视了科教融合同时也为科技的发展带来了新能量、新思想,为科技成果的传播与传承创造了条件。尤其是对于科学院大学来说,这种融合所带来的深刻影响不应只停留在教育层面,更要为提升国家的整体科技水平带来助益。因而,科学院大学一要立足于自身科教结合的天然办学优势,不仅要以高水平的科学研究引领高质量的高等教育,还应注重以高质量的高等教育支撑高水平的科学研究,建立起科技与教育双向输出、共生共荣的机制;二要探索多元的科教融合新模式,打破“为融合而融合”的怪圈,为国内其他大学与科研机构的协作提供经验与范本,从而打造科技与教育相互融合、协同发展的国家级试验田。

(三)助力科学院体制改革,服务国家科研制度建设

正如前文所述,我国的科研体制不是经过长期的社会进化自然生成的,而是在短时间内通过一系列的国家强制力量“加速”催生的,而这种集权化的科研体制最显著的外在表征就是我国规模庞大、结构复杂的科学院体制。由于违背了市场经济规律和科学自身的发展规律,长期而言,这种科研体制除了会对科学院的科研成果产出及其社会生产转化率产生不利的影响,同时也使国家囿于其中,分散其治理精力,限制了政府效能的发挥。因而,改革成为了当务之需。作为科学院在体制结构改革中迈出的实质性一步,科学院大学的成立必须以实现政治、经济、科技与教育等各方因素的有机结合为目标,一方面,要让科学回归科学,建立起以知识逻辑和科学规律为导向的内部组织架构,在承接一部分科学院行政功能的同时要避免自身的行政化倾向,使科学复归自治与自律;另一方面,又要让科学走出科学,充分利用科研机构与高等教育两种体系、两方力量,更加注重加强与经济发展、工业生产的联系,加强各方联动,拓宽科研、办学经费来源渠道,使科学走向竞争与开放。总而言之,在国家各项改革全面进入深水区的大背景下,科学院大学应在其职权范围之内,积极主动地为国家科研体制改革探索新方法、新路径,为完善国家科研制度的建设贡献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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