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白的诗

牧白

不必言

不必言

自泉水而来成冰

水清几分冰硬几分

不必言

夜下明月化成酒

饮下几杯就有几杯的空寂掉落

不必言

枯树枝头的猎猎冬风

深藏体内的山高水深

沟壑陷落于双掌

纹路起伏盖满眼睑

黄昏卷走归途的灯

四海皆是帆何处为岸

于光于影于残碎之间

不必言

大风取悦你的伤痛

为云为雨为千里冰霜

不必言

风雨入怀神降人间

大地上野花野草成片

孤寂的山峰吹破春天

一个男人拥有落日余晖一片

青海以西

万匹野马扬尾尘飞

而羊群洁白深入孤寂腹地

我有隆起的脊梁

沉默是神落在山顶的积雪

一个男人述说着辽阔

在荒漠里遇见茫茫夜色

在青海海南州

九百九十九头牦牛托起尾巴

大风占领草原所有的荒芜

在人烟稀少处一个男人

独自拥有滚烫的落日

而沉默伤悲

他的辽阔让影子成为河流

一百对羊角在夜晚指向孤独

一个男人在月色里走入沉寂

把生命归还给石头

把空空荡荡留给自己

一个男人有一千条泪腺

一个男人心头有数不尽的雪山

一个男人站在草原把天空望穿

一个男人在体内筑成大河奔涌

九百九十九头牦牛奋起犄角

一个男人用孤独补起内心塌陷的窟窿

眉头的山峰渐次滑落

大雪落入骨骼在幽暗处照见绿草青青

一个男人仰卧在大地

炊烟便是脊梁托起经文远行的地方

一个男人的血液里冰河涌动

路途弯曲之处我们照见相遇的寂寞

巢中秋日冷

他们抱着月亮

说这是他们的家乡

我却在岩穴里

与一滴走错的露水

误打误撞

星星点烟

烧红一切鸟兽的眼睛

雄鹰举不起大山

他们都怀揣一种语言

存放在喉间

而张嘴吐出的

只是一片叶子和

一朵枯黄的花

有清风醉饮我轻歌

互相搀扶爬上岩间

我们在月色下晒体内

那些凭空生长的毛发

凄凄然长成的一株大树

客居

客居春山

许多年不见的空

被一片叶子罩住了眼睛

没有尘土入泥泞

雨水有自己的思考

大江大河浩浩荡荡

想着山也穷水也尽

想着一大片白云

客居山顶，赐我阴影

那多年前的轻轻一笑

青苔上一朵小花绽放

命運无法做自己的主人

我于天地处取水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