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灭门惨案，“凶手”喊冤二十年

彭渝

七十四岁的张满声音洪亮、精神饱满。挺过了死的念头后，好好活着成了他的唯一念想。他称自己是被冤枉的，认为只要健康活着，有生之年案件一定能够平反。

灭门惨案

1989年12月14日，云南省大理市七里桥乡下兑村发生一起一家四口被杀的灭门案，村民王学科一家四口在家中被杀。1994年12月28日，时任村主任张满被大理市公安局收容审查。张满回忆说，审讯中，刑侦大队大队长甘帆支开人后，用皮带、木棒等将他打出血，后又下令对他断粮断水。

“我三天没进一点水，甘帆对我说，张书记你抗得住，你的妻儿可顶不住。”张满从办案人员口中得知，在他被抓进来后，他的妻子和二十岁的儿子也被带到刑警队。

张满称，他给警方编造一个口供：与王学科的父亲王世明有矛盾，遂產生杀害他儿子一家报复的念头，案发前到市场买了一件红色的衣服和一双鞋子藏在了村公所，1989年12月14日晚潜入王学科家，用石头砸他后脑，用锄头打，用菜刀砍杀他们一家，作案后把鞋子等扔到了洱海里。

但不久张满又推翻了口供。张满在他的刑事申诉书中，描述了从被抓至1996年8月底之间的五次刑讯逼供的场面。他对记者称，也有民警对他不错，“领导不在尽量照顾你，但领导来了我们也没办法。”

除了这样的审讯，妻儿的遭遇也让张满揪心。大理市公安局的两份 “对被收容审查人处理决定书”显示：张满的妻子张玉吉于1996年3月29日因妨碍侦查被收容审查，于11月6日释放；儿子张银锋于1996年3月28日因故意杀人嫌疑被收容审查，于11月18日释放。

矛盾的证据

1997年3月，大理州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定：张满构成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张满以“没有杀人，刑讯逼供”为由提起上诉。他上诉的理由首先是他的有罪供述来源于刑讯逼供。除此，在物证方面，庭审中出具的昆明医学院法医鉴定所鉴定的作案锄头跟凶案现场勘验笔录中的锄头不是同一个，两把锄头长度相差2.5厘米，血迹留存部位不一致；而凶案现场的脚印是三十九码鞋，但张满穿四十三码鞋。

还有证人证言方面，云南省高院的裁定书提到两名目击证人，村民张双社和杨汝舟。其中，目击证人之一的张双社，于2015年公开否认曾经目击张满行凶。王学科一家遇害后，1996年公安机关将张双社关到看守所，把张满的认罪记录放给他听，以释放为条件，逼迫他作证，“实际我没有看见，关了我十七八天，当时连我爹都抓了，我只能按他们的要求，编造看见张满行凶的经过。”张双社说。

证人杨汝舟家距离张满家约三十米。记者走访发现，杨汝舟家所处的位置低于王学科家，从杨家或门口无法直接观望到王家。张满说，因为自己的公职行为得罪于杨家，杨出于对自己的怨恨作了“目击凶案”的证人。

另一个没有公开的证人是赵体昌，当时是下兑村村支部副书记，也因杀人嫌疑被收容审查，最终承认当时因受警方逼迫作了伪证。

这些矛盾，在当时并没有影响案件的判决。

判决生效后，张满开始在昆明的云南省第二监狱服刑。但张满一直坚持无罪申诉。

2018年3月19日，张满服刑期满，解除了社区矫正。“如果活着，我要一直申诉。”张满说。

记者从相关知情者处证实，云南省检察院已介入此案。

【选自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