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太阳”，何时走近你——太阳马戏中国巡演引发的思考

◎ 文︱郭云鹏（中国杂技家协会）

◎ 图︱作者提供

2015年6月，中国复星集团收购加拿大太阳马戏25%的股份。此后，太阳马戏明显加快了进军中国演艺市场的步伐。2017-2018年度，太阳马戏更是携两台剧目，开启了复星集团收购太阳马戏后的盛大中国首秀。其中，《KOOZA》先后于2017年10月1日至12月3日在上海、2017年12月16日至2018年2月11日在北京、2018年4月19日至6月3日在香港进行巡演。而另一部堪称是太阳马戏目前在全球最受欢迎、规模最大的巡演秀《TORUK》（《阿凡达前传》），于2018年2月1日至5月1日在三亚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商演。一时间，太阳马戏成为中国杂技界乃至演艺界的刷屏热点。

太阳马戏创立于1984年，成立三十余年来，共创作了36个剧目，到2017年仍有21个剧目在全球上演，其中不乏上演十余年的经典剧目。太阳马戏在演出中摒弃了饱受质疑的动物表演，突出强化了“小丑”表演，且独辟蹊径地引入“新杂技”，改变了传统杂技的演出模式，颠覆了杂技的创作理念，最终形成自身鲜明而独特的艺术风格。通过大胆的妆容、独特的道具、炫彩的戏服，以及魔幻的灯光，太阳马戏制造出极具震撼力的舞台视觉效果，在世界范围内进行巡演，在纽约、洛杉矶、悉尼等国际一线旅游目的地均取得不俗的票房业绩。

因而，此次太阳马戏进军中国，观众是充满期待的，而太阳马戏也雄心勃勃地要通过豪华大制作，把视听盛宴完美地呈现给中国观众。就拿《TORUK》来说，演出使用了大量复杂且庞大的杂技设备和道具，如16只巨型木偶，19只超大风筝，宽24米、高12米的家园树等。演出用了40台视频投影机以求将舞台全覆盖，整个舞台的投影是IMAX屏幕的五倍，总投影面积达1858平方米。由于三亚没有合适的体育馆满足演出需要，他们还专门搭建了长110米、宽60米、高21米，面积近2000平方米，可容纳3000名观众的超级大帐篷，内设超大型舞台。而由于此前《TORUK》刚刚结束在迪拜的演出，为赶时间，他们甚至包了四架波音747飞机来运输演出道具。

太阳马戏的这两个剧目在中国的前期宣传可谓火爆，现场演出效果也很出彩，但购票者并不踊跃，上座率也不理想。虽然尚未见到官方的统计数据，但是票房与预期估计会有不小的差距。

《 KOOZA》海报

《TORUK》剧照

其实，出现叫好不叫座的尴尬景象，与太阳马戏将中国受众锁定于中产阶层的战略定位不无关系。《KOOZA》的票价在280至1950元之间，《TORUK》的票价在398至1788元之间，如若按太阳马戏宣传的“合家观赏、亲子欢享”那样，全家人共同观看将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反观国内演艺节目，挂牌均价在250元左右，网络价甚至更低。于是有人戏谑它为天上的“太阳”——想说爱你不容易。

太阳马戏团首席执行官丹尼尔・拉玛尔称：“太阳马戏的表演倾向于高端市场，太阳马戏票价适中，中国的中产阶层是可以承担得起门票费用的。相信太阳马戏高品质的内容，会给观众带来物超所值的体验。”

然而，尽管当前中国的中产阶层人群正在不断壮大，但他们对演艺产品的购买意愿显然被高估了。至少在当下，太阳马戏高昂的票价让中国观众望而却步。太阳马戏高价进入中国市场的时机，可能太早了。

尽管三十多年来，太阳马戏带着众多剧目走过世界六十多个国家的四百五十多座城市，号称只有南极洲没有去过。但是，中国对于太阳马戏还是一个新兴市场，与其先前重点开拓的西方发达国家相比，中国观众在消费习惯、文化需求方面有很多不同。

中国杂技有着三千多年的历史，创造了种类繁多、形式各异的杂技样式，是杂技艺术重要的发源地。可以说，中国观众对杂技并不陌生。此外，中国杂技虽然经历了从民间到宫廷，再到民间的发展历程，但近代以来，中国杂技一直根植乡土，有着鲜明的“民俗”特征。而“高大上”的太阳马戏来到中国，“玩意儿”不新鲜，却走上了“高端”路线，初来乍到有些“水土不服”也就不足为奇了。

太阳马戏作为全球顶尖的娱乐演艺公司，拥有加拿大文化出口第一的产品，在世界范围享有盛誉，但对于绝大多数中国观众来说，对其品牌认知仍然有限。而被太阳马戏广泛采用的“新杂技”在中国杂技界并不多见，有的观众觉得不如传统杂技看得过瘾，甚至看不明白剧情，可见观众对“新杂技”的理解和接受还尚需时日。因此，根据中国的消费水平和消费习惯培育观众群体就显得尤为重要，而市场培育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切不可一蹴而就。

虽然中国演艺市场庞大、发展潜力巨大，在中国“掘金”却并非易事。早在2008年，太阳马戏的杂技剧《ZAIA》就来到中国澳门，与金沙中国有限公司签署了为期十年的演出合同。金沙中国为该剧斥巨资新建剧院。可是，388至1288澳门元的高昂票价，还是成为消费者心里难以跨越的“梗”，演出始终不温不火，剧场上座率一直不高。苦撑三年后，双方不得不提前终止演出合同。有分析人士称，“太阳马戏没有适时调整营销策略，没能在票价问题上做出妥协，是其最终退出澳门市场的重要原因。”而杂技专家指出，“一直风格不改的太阳马戏得到太多的认可，同时也丢了一批观众，尤其是亚洲市场。”此番话令人回味。

《KOOZA》剧照

据报道，太阳马戏80%的收入来自票房，其年利润的70%用于次年的新剧目研创，且每年至少会推出一部新剧目。每部新剧大约投入几千万甚至上亿美元，平均需要两年才能收回成本。太阳马戏目前这种定位高端消费的战略，使得目标客户小众化。由于其票价已相对高昂，通过提高票价来增加收入的空间十分有限，一旦遭遇经济低迷，前期的高投入往往会导致其陷入资金窘境。其实，类似危机在此前的太阳马戏已经发生，还是值得警醒的。

中国已经被太阳马戏列为发展战略中最重要、最优先级的市场。太阳马戏如何加快“中国化”“本土化”进程，能否带来更加适合中国消费者口味的剧目和销售模式，无疑是决定其开拓中国市场的计划成功与否的关键所在。

太阳马戏首席执行官丹尼尔・拉玛尔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为扩大在中国乃至亚洲的市场，太阳马戏已经在上海建立了亚洲总部，聘用了众多中国员工进行业务开发、行政管理及市场营销，尤其是中文社交媒体和网络销售等工作。太阳马戏在中国内地的首个驻场秀已落户“杭州新天地”，专业剧院正在修建中，计划于2018年进行首演。太阳马戏希望每年都能有一部新的剧目来中国巡演。未来还将推出结合中国文化、体现中国元素的新剧目，并邀请更多来自中国的杂技艺术家们参演。太阳马戏的努力和尝试，又一次让我们充满期待，但愿它离我们不要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