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桑兹
一名同事焦躁地从领导力课程回来。当被问及他是否会把自己形容为忧虑者时,他表示认同。这被列为一项职业障碍。但这名同事皱着眉头说,担忧表明你在意而且想要把事情做好。
作为一名乐天派,我总是希望身边有忧虑者存在。他们站在你与灾祸之间。并非所有人都像已故的罗瑟米尔勋爵(Viscount Rothermere)那般宽容,当我在《伦敦标准晚报》(London Evening Standard)闯下祸后,这位老板沉思道:“编辑就像是金丝雀,他们会从树枝上掉下来,你只能把他们重新扶上去。”
我们知道,机遇、信念、意志和希望可以激发成就,而谨小慎微、顾虑委员会的意见会让你停步不前。在外交政策中,我们或许会把福克兰群岛战争(Falklands War)或2000年英国军事干预塞拉利昂作为凭直觉意志采取成功行动的事例。但還有伊拉克和银行业危机这样的反面例子。
重要的是,首席忧虑者、前首相戈登·布朗(Gordon Brown)只是在他最深层的恐惧成为现实、金融体系摇摇欲坠后,才成为时势造就的英雄。前任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也许把布朗视为刺儿头,但布朗难道不也是一道保障吗?
为了考察忧虑是不是领导力的必要组成部分,我咨询了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Chatham House)新任主席吉姆·奥尼尔(Jim ONeill)。他沉思道,在中国,预见问题的人往往受到高度敬佩。对陷阱的警觉性是有远见的标志。如果忧虑使你无法作出决定,问题就会出现。奥尼尔勋爵认为,布朗在卸下决策重任后成了更伟大的思想家。
因为很少有决定是无风险的。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做出了抵抗希特勒这个很好的决定,但他的政治生涯充斥着错误。如果你每次都正确,那你肯定是一个算法。
这把我们带到英国退欧的话题。抽象成最简单的形式来说,这是信仰和流程之间的较量。一名欧盟前公务员向我声称,布鲁塞尔方面不应该被视为是意识形态的,而应该被视为欧洲的后台支持部门。他叹气道,退欧派的麻烦在于,他们感到厌烦的阈值很低,这意味着他们危险地不适合处理枯燥的条约细节。
我认识的退欧派人士都有易于辨别的思路。他们认为,官僚权力是最具腐蚀性的权力:隐匿、顽固且碍事。
以伽利略卫星导航系统的未来为例。欧盟称,英国是在自绝于人——并且确实写下了拒绝第三方国家参与的伽利略项目规则。退欧派将此视为欧盟耿耿于怀和斤斤计较,他们青睐与澳大利亚联手打造系统的想法。从感情上讲,他们的特殊关系是与南半球。澳大利亚是“别担心!”之邦。
退欧派的厌烦情绪是媒体机构面临的新挑战。我们正处于关键谈判之中,但他们抗议称——借用影子外相埃米莉·索恩伯里(Emily Thornberry)的话——议会辩论变成了“没完没了的修改”。在我最近前往特伦河畔斯托克城(Stoke-on-Trent)与前议员特里斯特拉姆·亨特(Tristram Hunt)录制《今日》(Today)节目的公开讨论时,我注意到了这一点。就在我们走上台前,他莫名其妙地嘟囔说:“只要记住,70%的退欧。”
当说到退欧问题时,关键不再是不偏不倚,而是还要不要覆盖这个话题。一位先生表示,这件事已变得无聊;《今日》节目能不能让听众们歇歇?他那周过得不顺利。
其他投票支持退欧的听众表示赞同。他们希望政府埋头处理退欧事宜,而记者们不再讨论这件事。他们非常担心,布鲁塞尔方面可能运用厌烦战术逼我们屈服。他们对现任首相的怀疑是,她是忧虑者(worrier),而不是斗士(warrior)。忧虑究竟是在阻碍退欧,还是拯救了退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