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环法 天不变 人易变

李陶

本年度环法自行车大赛最终以一种令人既熟悉又陌生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的夕阳余晖下，一位效力于天空车队的英国车手登上了总冠军领奖台，但他并不是出生于肯尼亚的环法卫冕冠军克里斯·弗鲁姆，而是此前从未跻身大环赛总成绩前10位的威尔士人格兰特·托马斯。尽管天空车队在过去7年间6夺环法总冠军，这已经让不少车迷厌倦，但本届环法比赛留下的话题远不止于此。

黄衫之争 天空的游戏

从2012年到2017年的6届环法比赛中，天空车队的两名英国车手布拉德利·维金斯和克里斯·弗鲁姆总共5次夺得总冠军，然而，天空车队的2018环法之旅却开启得尴尬而艰难。由于弗鲁姆在2017年环西期间被检出疑似过量使用抗哮喘药物沙丁胺醇，此案迟迟未能了结，环法组委会在开赛前一周表示将拒绝这位环法四冠王以疑罪之身参加今年的比赛。然而，仅仅一天之后，国际自行车联盟和世界反兴奋剂机构发表联合声明，终结对此案的调查，弗鲁姆被认定无罪，这意味着他有权以上届冠军身份出现在环法赛场。但从声明内容来看，做出这一决定的依据似乎不够确凿。戏剧性的反转和耐人寻味的时间节点让许多车迷质疑“黑幕”，但无论如何，弗鲁姆还是身披1号战袍站在了环法起点，天空車队对外宣称全力支持弗鲁姆第五次黄衫封王。

和赛场外的糟心事相比，对弗鲁姆更严峻的考验是5月环意和7月环法连续高强度作战带来的巨大消耗。在自行车运动中，同一年内连续赢得环意与环法两项大赛总冠军，被公认为是最难以达到的成就之一。上一位同年获得环意-环法连冠的车手还是1998年的意大利“海盗”马可·潘塔尼。近年来，康塔多等车手曾向这一目标发起挑战，无不铩羽而归。弗鲁姆在2017年连续赢得环法和环西总冠军之后，又在2018年环意以一次不可思议的超远距离单飞进攻实现了总成绩大翻盘，完成了三大环赛全满贯和跨年度三大环赛连冠这两项极为难得的成就。这些辉煌的战绩让弗鲁姆在天空车队的环法阵容中拥有名义上无可置疑的主将地位，但也难免会让对手认为弗鲁姆已经是强弩之末，过度疲劳会在某一时刻露出体力上的破绽。天空车队身经百战、精益求精，绝不会无视这样的隐患，格兰特·托马斯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早已准备好的方案B。

2018年环法比赛之前，威尔士人托马斯曾在2015和2016年以副将身份参加环法，连续两年排名总成绩第十五位，这是他在大环赛中的最好成绩。在那之后，托马斯被认为具备了竞争大环赛总成绩前三名的潜力。2018上半赛季，托马斯的状态一路看涨，直到环法开赛前赢得环多菲内总冠军和英国个人计时赛冠军，俨然成为环法总冠军的热门人选。在环法开赛前，托马斯更是放出豪言：“天空车队真正的主将要到阿尔卑斯山地赛段才会最终决定。”

天空车队的主将之争疑云丛生，实际的赛场走向极为明了：弗鲁姆在第一赛段就因为意外摔车损失了51秒，托马斯的表现则是出奇稳健，在两个赛段过后就跻身总成绩前10名，并且顺利通过了上坡冲刺、石头路、大规模摔车等重重考验，直到第十一赛段的阿尔卑斯山顶终点一举夺冠，穿上黄衫。在托马斯的身后，弗鲁姆似乎也逐渐找回了状态。在第十一赛段以第三名过线之后，总成绩上升到第二位，但和托马斯之间还有1分25秒的差距。面对托马斯如此火热的状态和两名车手之间不算小的时间差，天空车队悄然转变了主将人选。在后半程的比赛中，托马斯继续高歌猛进，既没有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也让弗鲁姆心服口服，甘当副将。

天空车队的“山地火车”一路精准运行，虽然主人已经变成了托马斯，但这列“火车”的存在还是让环法比赛回到了人们熟悉的味道。最终，托马斯以1分51秒的总成绩优势成为了首位赢得环法总冠军的威尔士车手。太阳网车队的荷兰车手汤姆·迪穆兰继环意之后连续第二项大环赛取得总成绩亚军，他的个人能力之全面和车队支持之欠缺都令人印象深刻。弗鲁姆在环法第三周不出所料地出现了状态波动，在一度被挤出总成绩前三名的情况下，第二十赛段个人计时赛背水一战，登上了总成绩领奖台。他对托马斯夺冠表达了真挚的祝贺，天空车队的环法之旅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在总成绩前三名的车手之外，荷兰乐透车队的罗格利奇以不到1分钟的差距排名总成绩第四位，成为未来5年内竞争大环赛高排名的重要人选。他曾是跳台滑雪选手，半路出家改练公路自行车。移动之星车队由兰达、金塔纳和巴尔维德组成的“三主将”如车迷们调侃的那般成了笑话，状态起伏，战术模糊，最终分列总成绩第七、第十和第十四位。BMC车队的里奇·波特和巴林-美利达车队的文琴佐·尼巴利先后退赛，让天空车队的统治力更加无可阻挡。至于巴尔代、萨卡林、丹·马丁等车手，尽管多次跻身大环赛总成绩前十，甚至登上领奖台，却没能掀起任何风浪。

赛段逐鹿 两超多强

与天空车队在总成绩榜上的强势统治相比，环法赛段冠军的争夺至少更具悬念。在本届比赛中，快步车队和环法绿衫五冠王彼得·萨甘作为两大“强权”总共赢得了7个赛段冠军和2件荣誉衫，此外还有9支车队在赛段冠军方面有所斩获。与此同时，以卡文迪什和格莱佩尔为代表的老一辈冲刺巨星黯然退出历史舞台，而包括他们所在的达科和比利时乐透车队在内的十余支车队在本届环法比赛颗粒无收。

2012年以来，快步车队已经连续多年单赛季取得超过50场胜利，从2016年环西到2018年环意，快步车队连续5项大环赛狂取24个赛段冠军。在快步车队的2018环法阵容中，冲刺手加维利亚、石头路车手特普斯特拉以及阿登古典赛高手阿拉菲利普、吉尔伯特都被视作特定赛段的大热门，最终的结果既有惊喜也有遗憾。加维利亚在平路赛段赢得两胜实属意料当中，阿拉菲利普在比利牛斯和阿尔卑斯两个高山赛段通过突围和小集团冲刺两度夺冠，超出了人们的期待，这两场胜利帮助他赢得了本届环法比赛的爬坡王圆点衫。就在阿拉菲利普赢得第二场胜利的第十六赛段，与他一同突围的吉尔伯特在下坡中发生了恐怖的摔车事故，翻下山崖，膝盖骨折，能否在2018赛季结束前复出还是未知数。不过，快步车队还是以4场胜利延续了他们在环法赛段战线上的强队地位，只是荣格尔斯徒有快步“总成绩主将”之名，却不得不孤军奋战，最终获得总成绩第十一名。

在环法赛段冠军的争夺中，如果说有哪位车手能够以一己之力单挑整支快步车队，那一定是斯洛伐克“绿巨人”彼得·萨甘。2012到2016年夺得环法绿衫五连冠后，他在2017年环法因为一次莫须有的碰撞犯规被罚出场，无缘连续获得第六件冲刺王绿衫。2018年萨甘卷土重来，车迷们期待他和快步小将加维利亚上演一场争夺绿衫的巅峰对决，但萨甘令人失望了。从第二赛段冲刺夺冠并抢过绿衫之后，萨甘便飞速扩大着在冲刺积分榜上的领先优势。比赛进行到三分之二的第十四赛段，萨甘已经独自赢得三场胜利，并在其他赛段以各种方式疯狂抢分，在冲刺积分榜上领先第二名克里斯托弗多达267分，逼近了環法历史上绿衫积分前两名的最大分差。萨甘在最后几个赛段受到摔车的影响，放慢了抢分的脚步，但三个赛段冠军加冲刺王绿衫的战绩足以让他傲视本届环法赛场上大部分参赛车队。

除快步车队和萨甘外，本届环法其他赛段冠军基本来自中生代和年轻车手，冲刺车手赫鲁内维亨、古典赛车手德根科尔布和爬坡车手丹·马丁是其中的佼佼者，都有可能在未来几届环法比赛继续绽放光芒。被中国车迷戏称为“大盘鸡”的三位冲刺巨星卡文迪什、格莱佩尔和基特尔一无所获，全部退赛。在冲刺车手方面，世代更迭的趋势已经无可挽回。本届环法比赛的4支外卡车队尽管表现积极，却没能得到任何一个赛段冠军，也没有任何一位车手排进总成绩前15名，这样的结果值得组委会反思。

改革创新 路线多样化

在本届环法比赛中，个别赛段大胆激进的路线设置引发了车迷们的热议，其中包括途经长达21公里颠簸石头路面的第9赛段，出现了罕见的未铺装砂土路面的第10赛段，以及仅有65公里长却包含了三个高难度爬坡的第17赛段，其中第17赛段还采用了按照总成绩顺序在起点列队出发的“F1式发车”。总体来说，除了“F1式发车”被证明雷声大雨点小以外，其他的路线创新都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效，而环法组委会路线总监蒂耶里·戈维诺也在环法结束后表示将会继续大力推进环法比赛路线的改革创新，希望通过更多具有创意和特色的路线设计给比赛带来更强的观赏性。但与此同时，本届环法比赛明星冲刺车手退赛率过高的问题似乎也与路线设置有关：卡文迪什、格莱佩尔、基特尔、赫鲁内维亨、加维利亚等大牌冲刺车手纷纷在第11-12赛段早早退赛，许多车手认为，前9个赛段中缺乏爬坡而第10-12赛段又难度过高，这之间缺乏足够的过渡，使得不擅爬坡的冲刺车手难以坚持。从环法冲刺战线的精彩性来考虑，组委会恐怕的确有必要通过调节赛段难度分配来保障冲刺车手最基本的完赛率。

除了路线设置之外，每支参赛车队的人数由9人减少为8人。这一改革的初衷是为了减少比赛中的摔车并增加比赛的偶然性和观赏性，但从实际效果来看似乎未能如愿。本届环法赛场上的摔车次数并没有直观可见地显著减少，而8人的“天空火车”依然足以掌控比赛的局面，反倒是外卡车队因为减少了突围进攻的火力点而更加难以取胜。“8人制大环赛”究竟效果如何，仍然有待观察。

最后必须指出的是，本届环法比赛的组织工作仍然出现了若干次不容忽视的漏洞，比如侵入赛道的狂热车迷导致尼巴利摔车退赛，赛道边安保人员将结束比赛的车手误认为闯入赛道的车迷推倒在地，以及计时设备故障引发的关键成绩错乱等等。作为自行车运动中最重要的一面旗帜，环法组委会有责任将每一处细节做到最好，让这面旗帜长久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