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主义视角下的罗烽、萧军创作研究

2018-09-03 03:49马天娇
神州·中旬刊 2018年8期
关键词:萧军日本

马天娇

在理论上,罗烽的诗作《诗人,东方发白了》就表达了诗人对于现实主义创作原则的坚持,主张真实地反映现实生活的问题与事实,不能够粉饰真相。

“你捡来了富人的垃圾,

那全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选呀,哪一块补丁,

能够盖住人们的褴褛?

这世界是一件朽烂的衣裳,

少数人也生了溃脓的瘘疮,

诗人,你笔下纵能生一朵白茉莉,

又怎可将那腐臭的气味掩上!”

在这篇诗作中,作者批判了那些企图虚构事实、掩盖真相、粉饰太平的作家,不希望把文学作品变成卖身求荣的工具。正如他在《呼兰河边》后记中所写到的,“我只不过是一只被灾荒逼出乡土的乌鸦,飞到这太平盛世,用我粗躁、刺耳的嗓门,把我几年来积闷的痛苦倾泄出来就算完事。”“我虽糊涂,为权贵者装潢门面,尚不甘心也!”(1)作者就是要奋笔疾书,用真实的描写来击碎那虚假的靡靡之音。写于1936年的《第七个坑》就把读者带到了那个“九·一八”事变中的腥风血雨的沈阳城。作者以极其冷静而细腻的笔触描写了被乌鸦争先啄食的脑浆、老鼠争扯着的肠子、城中每个角落都有的还没凝干的血迹。就是在这个“九·一八”事变刚过去俩天的日子,断炊三日的皮鞋匠耿大本想出来寻找亲戚来讨要些食物养活老婆孩子,却不巧碰到了一个日本兵。日本兵逼迫他在一个挖好的深坑的旁边连续挖几个新坑,在这些坑中活埋了一位排字工人,一对怀抱着孩子的年轻夫妇,耿大的舅舅和一位只求速死的吗啡鬼,耿大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帮助日本兵活埋了这些人后,没想到第七个坑竟是日本兵为耿大准备的,耿大愤怒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拿起铁锹向日本兵砸去,回去救舅舅时,舅舅已经断气了。再现了劫后的古城恐怖、阴森、令人胆战心惊宛如地狱般的环境。“它高度凝缩而带点象征性地描写了中国人在侵略者制造的“九·一八”深坑面前的生与死的选择,终于在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残酷之死的血泊中,奋而走上反抗的道路。”(2)萧军的文艺观正如他在《目前东北文艺运动我见》中明确地写到,“凡是被称为一个真正伟大作家的,他必定是先把自己作为人民中间的一个,和人民取得血肉的联系,进而至于灵魂的凝结,而后他表达的思想、感情、理想、欲望……才是真正属于人民的。”(3)的确,我们可以在萧军的作品所塑造的“革命军”的队伍中,看到很多粗犷、有反抗精神的农民形象,但他们并不是足智多谋、完美无缺的革命英雄,相反,他们有的难以抛弃自己的妻子儿女,有的眷恋着自己的土地,有的冲动、没有文化、意志不坚定……是他的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让他能够去面对他的人物性格的不完美,真实地去塑造他们,而不是把他们都刻画成英勇无畏的英雄。虽然在罗烽的作品中也有这样不完美的、有性格弱点的革命人物的形象,但罗烽对于这样的人物主要是持批判揭示的态度,而萧军更多是站在这些农民的立场,以一种包容、谅解的情感去描绘他们。《八月的乡村》中的唐老疙瘩的爱人被日本人强奸而深受重伤,这时唐老疙瘩在革命与爱人中,违背了上级的命令,选择了陪在爱人身边,铁鹰队长决定处决唐老疙瘩来维持纪律……萧军自己回忆在写作这段的过程中,“写到这里……写不下去了,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这场面,我看着海—那时在青岛—看着山……从家里走到街上,又从街上走回来,足足思索了近乎两夜两天,直到后来,我才决定让日本的流弹打死了他。”(4)由此可见,萧军是真正地融入到了这支队伍中,和这些人物取得了精神上的联系,从而表达出屬于人民的思想和情感。

罗烽和萧军的创作虽然也关注个人的内心活动,但是大体说来,他们还是更关心在表现社会现实上,对人物的个性发展给予了较少的 关注,他们的作品中的主人公首先是一双双观察社会的眼睛,如萧军的作品《货船》,通过“我”在船上的所见所闻来写当时的小水手们生活的现状,那舱底下的令人难以忍受的温度,那幽暗的房间中晕倒的一个个年轻人,那些像货物一样被钉在这船上失去自由的劳动者们,为我们揭开了水手生活的厚厚的幕布,发掘到了很少有人书写的新领域,然而在这篇文章中,“我”只是一个过客,除了能够感受到“我”的同情,读者对于“我”这个叙述者一无所知。文中出现的每一个人物都也只是扁平人物,只有把每个人物所展现出的片面的特点组合起来,或许我们才能得到一个“水手”的完整的形象。罗烽的作品《狱》则记叙了由于一次他人的未成功的越狱,导致“我”被换到了哈尔滨特区监狱,以及在这个监狱中“我”的经历:七个月来洗的第一次澡,吃的第一次有滋味的饭,看到无辜的年轻人被当作是义勇军而被处死……这个小说所展示的每一帧图景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都是新奇的,然而《狱》的价值不仅仅是开拓了小说题材的新领域,更在于从对一个监狱的真实状态的描写而折射出风云激荡的1935年左右的东北的混乱的社会图景。

注释:

张毓茂主编,《东北现代文学大系》,沈阳出版社1996年版,评论卷,《呼兰河边》后记,第378页。

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第三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09页。

张毓茂主编,《东北现代文学大系》,沈阳出版社1996年版,评论卷,《目前东北文艺运动我见》,第733页。

萧军《论同志之“爱”与“耐”》,《解放日报》,1942年4月8日,第四版,1958年2月19日在《文艺报》上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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