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兵
谁都不会想到。在远离闹市、荒无人烟的油田上。一场正义与邪恶的殊死较量正在上演……
1.孤身守井
李钢是个高大壮实的小伙子,他从部队转业后,就来到油田,开始了自己的新工作——看油井。李钢一想到自己是个守护油田的卫士,心里就觉得挺自豪的。
这天,队上开会,队长说离队部五十多里外的盘河边上,刚开了一口油井,产量很高,必须要有专人看管,可这井离队部太远,一个人要自己做饭,安排生活,日夜守着,没什么上下班。队长说了这些,为难地看着满屋子的职工,说:“谁要是愿去,谁就报名,如果都不愿去,队上就安排人轮流去看这口井。”
队长话音刚落,李钢呼地站了起来,对队长说:“我愿意去!”
队长一看有人主动要求去,高兴坏了,走过去用巴掌一拍李钢的肩膀,说:“好,好,有什么要求,有什么困难,尽管提!”
李钢腰板一正,说:“报告队长,没有困难。”
队长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行!真不愧是当过兵的,放心吧,我到矿上给你挑两个最齐整的铁皮房子,给你配最好的伙食,不过,有一条你得记住了,工作千万不能打马虎!”
李钢忙说:“你放心吧,队长,我保证完成任务。”说完,李钢竟板板正正地行了个军礼,惹得全队职工一阵大笑。
第二天上午,李钢和队长一起坐上队部的吉普车,带着两辆装有铁皮房子的大板车和一辆大吊车,浩浩荡荡地去了那口盘河边上的新井:盘一井。
一路上磕磕撞撞、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李钢一见眼前的情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东南北三面是一望无际光秃秃的黄土地,西边不远处就是盘河,河面宽阔,波涛汹涌,浊浪翻滚,河的两岸长满了足有一人多高的杂草,离河道二十多米远的大坝旁边,一座巨大的抽油机正缓慢地摇摆着,好像是在欢迎他这个新来的看井人。李钢举目四望,视力所及竟然看不到半点人烟,看来这里是名副其实的荒郊野外了。
队长对李钢说;“这里一个星期拉一次油,你在这里的任务,一是要看好井,别让井出毛病;再一个要看好油,别让油耗子把油给偷了。”
接着,队长递给李钢一个报话机,说:“调到一频道,直接喊矿调度就行,信号不好你就到大坝上去喊,你先试试。”
三天之后,李钢带着全部家当从队上宿舍搬到了盘一井上。两座铁皮房子已经架好,他把两座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座当库房,一座当卧室兼值班室。搭好床后,还在窗户上装了窗帘,那天晚上,李钢听着外面抽油机低沉的歌声,兴奋得几乎一宿没睡着。
过了一个星期,队长带着拉油车来了,他还带来了一些蔬菜、面粉和肉,队长看着整洁干净的井场和值班室,满意地对李钢说:“干得不错!”
中午,队长就在值班室里吃了顿饭,他居然带了一瓶白酒,两个男人干了几杯,都有些酒酣耳热,话也多了起来,三教九流说得不亦乐乎,可李钢总觉得队长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心想:莫非队长有什么事不好说。
果然,要走的时侯,队长突然低声说:“钢子,最近有一伙油耗子流窜到这边来了,他们是干一票就窜的那种,带的都是十吨以上的大罐车,手里都有家伙,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徒。如果遇上了,能管就管,管不了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李钢望着队长严肃的样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说来也怪,队长走的当天下午,就有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造访了。
2. 不速之客
只见来人个儿不高,黑瘦黑瘦的,浑身脏兮兮,头发乱蓬蓬,脸色通红,满嘴酒气,尤其是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看就是村里的二溜子。来人自我介绍说,他叫三凿子,住在离这里最近的罗家村,他说这一片都由他罩着,如果有什么事跟他说就行。
李钢看着醉醺醺的三凿子,心里说不出的厌恶,可又不好发作,只好硬着头皮陪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天,一直聊到天全黑了,三凿子才一步三回头地跨上一辆破摩托车走了。
从此,三凿子成了盘一井的常客,隔三岔五地就来一趟,但和头次来不同的是,每次来,他都会带点吃的东西,有时带一只烧鸡,有时带三两花生米,这些都是下酒菜,当然少不了再带上一瓶二锅头。李钢虽然一再跟他解释说,自己在值班,不能喝酒,可这家伙死皮赖脸地每次都得让李钢喝上几杯。伸手不打笑脸人,李钢虽然知道他不怀好意,但也只好敷衍着他。
这段时间队长又来了一回,他听李钢说了三凿子的事以后,沉着脸半天没说话,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对李钢说:“这个三凿子是乡里有名的村痞,以前曾蹲过班房,他肯定不会闲着没事来套近乎的,这个情况我会向矿上汇报的,你先注意着点,我想法子替你申请配一部手机。”
手机还没批下来,这里却先多了一个成员:一条叫小青的狼狗。这狼狗是李钢县城里的叔父送来的,叔父听说李钢上班的地方又远又荒凉,就把小青送给了他。这狼狗原本从小就跟着李钢长大,李钢出去当兵才把它送给了叔父,现在看到它又回到自己身边了,李钢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不由得心里一动:有了小青,自己的战斗力可就是提高不止一个档次了。
李钢当兵时是快速反应部队的,那可是战争爆发时的第一梯队,里面的士兵无论是身手还是思想觉悟,在军队里都是拔尖的,李钢每年的测评成绩都是优秀,更是尖子中的尖子,还曾荣立过二等功,虽然现在转了业,可这些功夫都没落下,像三凿子那样的,李钢相信自己一个能对付仨,更何况现在又有了狼狗小青。
通过这段时间对三凿子的观察,李钢已经确定他就是冲着油来的,三凿子喝酒聊天时,总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起有关油井的情况:比如一天能出多少油?多长时间来一回车拉油?每次能拉多少油?报话机能喊多远?在铁皮房子里报话机能有信号吗?
过了几天,队长带来了一部崭新的手机,说是矿上配的,然后把队上的电话和矿调度室的电话输进了手机里,他对李钢说,这手机信号很强,在铁皮房子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李钢攥着手机,信心更足了。
三凿子还是时不时地就来坐坐,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也是越来越不老实,东瞅瞅,西看看,有一天甚至爬到大油罐上面,说是要看看远处的村庄。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有一天晚上,三凿子又喝得满脸通红,看来这次喝得特别多,说起话来都有些口齿不清了,他突然对李钢说:“钢子,哥不是说你,咋守着个金元宝还讨饭吃呀?”
李钢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他发现,最近狼狗小青有点不正常,经常一大清早就跑得无影无踪,直到深更半夜才回来,李钢训它,它也不听,李钢又舍不得打它。小青不在,可就缺了一个有力的帮手,这是个急待解决的问题。
李钢想着自个儿的心事,所以三凿子说的什么话他也没注意听,三凿子见李钢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默许了,更加兴高采烈地说道:“钢子,你
外面罐里那些原油现在市面上一吨卖一千多块呢,这地方平常也没人来,不如咱哥俩商量一下搞点油换两个零花钱花花。”
一听这话,李钢一下子清醒过来,虽然早有预料,可真听到这话从三凿子嘴里说出来时,李钢的心还是惊得怦怦乱跳,他心想:耗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说到正题了,你恐怕不是想只搞点零花钱吧。
三凿子死死盯着李钢,嘴里喷出浓浓的酒气,说:“钢子,怎么样?你什么也不用管,一切由哥来联系,你只管收钱就行!”
李钢假装想了想,然后对三凿子说:“凿子哥,这可是犯法的事,兄弟我又没权又没势,就是有这心也没这胆啊。”
三凿子一听有戏,顿时满脸堆笑道:“兄弟,哥还能亏了你吗?不瞒你说,哥可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毛贼,哥有人有车,听说过最近那些用大罐车放油的人吧,哥能联系上他们。他们都是外地人,来无影去无踪,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都干了好几年了,从来没出过什么事。”
看到李钢流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三凿子计上心来。
这天,两个人一直喝到十一点多,三凿子走的时侯对李钢说:“兄弟,我知道你不大相信,放心,哥会让你相信的。”
送走了三凿子,李钢刚回屋,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狗叫,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下都火烧眉毛了,这家伙还到处乱跑,不行,今天一定得好好管教管教它。想到这儿,李钢打开门,正想去拿棍子,一看眼前的情景,顿时呆了。
只见小青身后跟着一只异常高大的狼狗,两只狗嘴里呵呵吐着白气,看来是一路飞跑回来的。李钢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是出去相亲了。
3. 斗智斗勇
三凿子这回离开足足一个星期才再次露面,那天晚上都十一点了,李钢正准备休息一会儿,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不到五分钟,三凿子就到了,不过这回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摩托车后座上还坐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三凿子停下车,冲着李钢满脸堆笑说:“钢子,哥今天给你带了个朋友来,大伙认识认识。”
三凿子后面那个大汉走了过来,跟李钢抱了抱拳,说了几句客套话,听了这人说话的口音,李钢心里一紧:这个人不是本地人。
李钢带着他们进了值班室,然后泡上一壶茶,三个人聊了起来。聊了一会儿,三凿子突然压低声音说:“钢子,这位刘三哥,手下有十来号人,五辆十吨的大罐车,我知道你不信我,所以我把刘三哥带来了,咱这个井产量这么高,刘三哥准备做回大的,要不然也不会跟我来了。”
刘三哥看了看李钢,说:“兄弟,一会儿车就过来,咱们初次合作,以后一起发财的机会还很多。”
李钢心里又是一紧:一会儿就来,坏了,这可怎么办?
这时,一旁的三凿子说话了:“三哥,咱们这次来,不是说只是见见面吗?这点还没踩好,就来车放油,安全吗?”
刘三哥看了一眼三凿子,慢腾腾地说:“凿子,咱们一起在号子里呆了三年,你还不了解三哥,三哥做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我已经安排人在几条路上望风了。”
三凿子不说话了,不过脸色显得不大好看,看样子这次直接放油的事,刘三哥事先并没有告诉他,显然还是不大信任他。
趁着两个人说话的工夫,李钢绞尽脑汁地想对策,可事出突然,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他正想抄根棍子来硬的,突然看到了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十一点五十分,突然,他心定了,有办法了。于是,他笑着说:“好,我信得过刘三哥和凿子哥,不过你们今天不打个招呼就来车放油,可就显得信不过兄弟了。”
刘三哥眉头一皱,三凿子一看情形不对,忙做和事佬说:“钢子,咱做这种事得担大风险的,你放心,这次事成给你五千块钱,顶你半年工资了。”
李钢叹了口气,说:“可惜你们来得不巧,今天这油不能放。”
一听这话,三凿子和刘三哥顿时都变了脸色。
李钢忙解释说:“这两天公安分处搞集中整治,上午队长打电话来说这口井是重点,今晚可能会来这里巡查。”
三凿子和刘三哥听他这么说,仍然将信将疑。就在这时,床边的工具箱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李钢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说:“啊,是张队啊,我这儿没什么事,啊,一会儿过来看看啊,好的好的,放心我没睡岗。”
三凿子和刘三哥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刘三哥忙掏出手机,急匆匆走到外面去打电话了。三凿子满脸感激地对李钢说:“好险好险,幸亏兄弟提醒。”一会儿工夫,刘三哥回来了,两个人跟李钢打了个招呼,三凿子给李钢留了个手机号,两个人便匆匆骑上摩托车跑了。
看着两个人逃远了,李钢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李钢为了怕自己睡过头耽误巡井,特地在晚上十二点,在手机上设置了闹铃,没想到今晚居然派上了大用场。
李钢立即向队长汇报了刚才发生的情况,队长立刻跟矿上巡逻队和油区派出所联系了一下,盘一井真的成了重点监控对象。第二天,派出所的张所长还专门来了一趟,他和李钢、队长三个人商议了一下午,定下了一条引蛇出洞的计策。
按照计划,李钢拨通了三凿子留下的电话,接电话的不是三凿子,而是那个刘三哥,李钢告诉他三天之后的晚上十一点过来放油,可以放二十吨,但要给他一万块钱,刘三哥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跟刘三哥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天中午,矿上巡逻队和油区派出所的人就到了,他们各自寻找合适的位置隐藏起来,就等油耗子送上门来。
可是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油耗子也没出现,李钢打刘三哥的电话总是无法接通,看着巡逻队队长阴着脸红着眼带着队员们撤退的样子,李钢心里内疚极了。
中午的时侯,李钢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刘三哥。电话里,刘三哥的语气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解释说自己的车临时出了点毛病,而且自己的手机也没电了,所以没通知李钢。刘三哥对李钢说,时间改在今天中午,他会把罐车伪装成矿上的拉油车,一会儿就到。
李钢一听,急忙给队长打电话,队长接了电话告诉他,巡逻队员守了一夜都去睡觉了,而且说巡逻队队长对这消息的真实性表示怀疑,因为还从来没有油耗子在大白天放油的先例。李钢又给派出所张所长打电话,张所长倒是不敢大意,他说他们刚刚回到县里,现在马上返回盘一井。
刚放下电话,铁皮房子外就传来了车子的隆隆声,一辆大罐车徐徐开了过来,李钢看到车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三凿子,一个是刘三哥。
刘三哥倒车停车,罐口正对着放油管,动作非常熟练,一看就是老手。
三凿子跳下车来找李钢要大罐上防盗闸门的钥匙,李钢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大把钥匙交给了三凿子,说就在这堆里面,可他也分不清是哪个。
三凿子捣鼓了半天也没打开锁,只好把李钢叫了过去,李钢装模作样地也捣鼓了半天,还是没打开。这时候刘三哥不耐烦了,他跳下车,来到两人面前,看着李钢和三凿子开锁,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掏出一把枪指着
李钢的脑袋。
刘三哥也不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一根小铁棍,往闸门前一放,铁棍居然被吸住了,他对着目瞪口呆的三凿子说:“快,把他手机搜出来!”
三凿子很快从李钢身上搜出了手机,刘三哥接过查看了一下通话记录,突然对三凿子说:“妈的,咱们果然被这小子给卖了,咱们刚给他打过电话,他就给派出所拨电话了。还有这防盗闸门是磁铁式的,除了钥匙还得有一块磁铁才能打开。”
三凿子一听就急了,一脚就把李钢从罐上踹了下去,他掏出随身带的胶皮棍,扑向李钢。
刘三哥暗骂了一声蠢才,举着枪跟了过去,可是三凿子和李钢扭打在一起,他的枪也找不到准星了。
三凿子一个地痞哪是快速反应部队士兵的对手,几个回合,胶皮棍就被李钢夺了过去,李钢随手给了他两棍子,打得他鬼哭狼嚎,可他仍然死缠着李钢。
刘三哥怕伤了三凿子,叫道:“三凿子,快滚一边去!”三凿子这才悻悻然滚开了。三凿子一离开,目标就明显了,刘三哥大喝一声不许动,举着枪冲了过去。李钢听说过这帮油耗子的残忍,刚想跟他拼了,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在刘三哥的身后一闪,李钢心中一动,忙叫了一声:“慢着!”
刘三哥一愣,李钢说:“你们凭什么怀疑我,我昨天等了你们一晚上,也从来没怀疑过你们,这样咱们怎么合作?”
刘三哥狞笑起来,说:“妈的,你小子死到临头了,还他妈的胡说八道想糊弄我,我实话告诉你,我刚才查到你拨的电话了,是派出所所长的手机号,告诉你,我早就杀过人了,再多一个也不嫌多,你去死吧。”说着又跨前两步,就要扣动扳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黑影迅疾无比地从刘三哥侧后方冲了过来,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这正是跟着小青跑回来的那条大狼狗。刘三哥手腕上立刻淌下了鲜红的血,他疼得大叫一声,枪也掉在了地上,李钢趁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棍就把刘三哥砸晕了。
收拾了刘三哥,李钢正想转身去拿枪,却听见一个颤抖的声音在后面说:,“不许动。”李钢一转头,只见三凿子已经拾起了地上的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自己,大狼狗呜呜叫着要冲上去,李钢忙阻止了它。
李钢见三凿子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没用过枪,他想了想,说:“三凿子,我知道你跟他们关系不大,听我的,自首吧。”说着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
三凿子一见吓得大喊起来:“你别往前走了,再走我就开枪了。”
李钢刚想说话,却听到啾的一声,不由得吓了一跳,原来三凿子手里的枪走火了。
李钢赶紧停下了脚步。他觉得碰见这样一个不会使枪的家伙确实很危险,闹不好他胡乱开枪,这里到处都是油气,万一子弹击中了大油罐,可就坏大事了。
三凿子见李钢不动,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他对李钢喊道:“快,快把刘三哥抉到车上去,把那狗弄一边去,要不我先崩了它。”
李钢没办法,只好把刘三哥拖到大罐车旁,把他搬上车,三凿子则从另一侧车门上了车,迅速发动车子,一溜烟地跑了。
4. 生死恶战
过了一会儿,派出所的张所长带着人赶来了,听李钢说了事情的经过,张所长后悔得直拍大腿。
李钢却悄悄把张所长拉到一边,说:“张所长,我觉得从时间和道路来看,你们应该能碰到那辆车,而且从昨晚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有人走漏了消息,也就是说,咱们的人里,有人给油耗子通风报信。”
张所长一愣,连连摆手说:“不可能不可能,我看也许是凑巧了,也许是油耗子耍的花招,我们的人一直都在车上,而且执行任务时是不准私自打电话的。”
见张所长说得斩钉截铁,李钢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事有问题:这个计划只有他、张所长和队长三个人知道,其他人只知道来抓人,却不知要抓什么人。还有,今天油耗子的车就是顺着派出所来车的路走的,从时间上推算,他们一定能够遇到,除非,有人事先通知了油耗子改道。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个刘三哥居然知道张所长的手机号,一想到这儿,他更肯定这其中有问题,看着面前不容置疑的张所长,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就是队长,李钢想起自己是先打电话给队长的,但队长却推说巡逻队不愿来,自己又给张所长打了电话,队长知道整个计划,而且队长也肯定知道张所长的手机号。李钢又想起队长曾经悄悄对自己说过的话:“他们是干一票就溜的那种,手里都有家伙,一个个心狠手辣,如果遇上了,能管就管,管不了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送走了派出所的人,李钢越想越觉得队长有问题。过了一会儿,队长也赶到了井上,见到李钢就关心地问起情况。可李钢心里有了疙瘩,他虽然觉得没什么证据,可现在看起队长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他暗暗对自己说:今后有关油井上盗油的事,还是尽量直接与张所长联系为妙。
经过这次闹腾,油耗子似乎害怕了,整整两个月没有露面,派出所和巡逻队也不像以前那么重视这里了。
一天晚上,李钢听收音机,知道晚上有月全食,他长这么大还没看见过月全食,所以很期待。吃完晚饭,他就坐在铁皮房子前面,呆呆地看月亮。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摩托车的突突声,李钢心里一紧,他听出来了,这是三凿子那辆破摩托车的马达声。
李钢连忙跑到屋里想拿手机打电话,不料刚到屋里,身后就有一个人冷冷地说:“别动,站好了。”
李钢一听就知道是刘三哥到了,原来这小子早就带人悄悄溜过来了。
刘三哥上去就给了李钢两巴掌,这时他身边一个光头中年男人说话了:“别打了,刘三,把他绑了,搜搜身,再查查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通讯工具,齐老二,你去找防盗锁钥匙和磁铁,我来和这小子摊摊牌。”说罢,他走到李钢面前,阴笑道,“小子,实话对你说吧,上次,我料你们设的是陷阱,就来了个将计就计,先让你们白忙活一宿,然后又出其不意地白天来和你们玩玩。今天可不一样了,本人亲自出马,是来真的。”说完得意地大笑着走了出去。
刘三哥似乎挺怕这个光头,乖乖地找出根绳子把李钢绑在了床角上,仔细地搜了李钢的身,又把屋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搜了一遍,当他从床下面的小抽屉里搜出报话机和手机时,忍不住对着李钢嘿嘿冷笑了好几声,随后他打开窗子,把手机和报话机远远地扔了出去。
刘三哥把李钢反锁在屋里就出去了。不久李钢听到外面传来轰隆隆的车声,看来这次来的是大车,而且不止一辆。
情急之中,李钢受过四年军事训练的功底就显露出来了,那个绳扣根本难不住他,他用脚慢慢地从地上挪过一根断锯条,再用力一挣,拖着床向前挪了几下,把身体换了个位置,手正好够着了断锯条。
不到两分钟,李钢就锯断了麻绳。他悄悄跑到铁皮房子的北墙角,小声地敲了几下地面。不到十秒,小青就跑到了房子的后窗下面,李钢指着刚才
刘三哥扔手机的位置,对着小青打了个手势。小青心领神会,迅速跑了过去,不一会就叼着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回来了,这东西正是那个手机。
李钢把手伸出窗外,接过手机,可他沮丧地发现,手机摔坏了,根本打不出去。他悄悄拉开前窗的窗帘,只见罐下面足足停着五辆大罐车,有几个人正在大油罐上面放油,油放得哗哗响,听得李钢心急如焚。他偷偷看着大罐上的那几个人,试图借助月光看清那些人的模样,今晚虽然满天星斗,可月亮竟然特别暗。李钢心里一动,忙仰视天空,只见那个刚才还浑圆发亮的月亮如今只剩下一弯小月牙了,原来,月全食已经开始了。
突然,李钢听到车上马达起动的声音,坏了,这帮油耗子都是惯犯,手法娴熟,现在已经放了一罐油了,紧接着另一辆车上的马达也响了起来。李钢急了,脑子里的军人血性一下子冒了出来,他不顾一切地一脚踹开门,抄起屋后的铁锹就冲了过去。外面一共是七个人,五个人已经上了罐车,那个光头在罐上指挥放油,只有三凿子正在下面发动他那辆破摩托。李钢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铁锹把目瞪口呆的三凿子拍倒在地上,那些人一看出了事,都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半米多长的铁棒,一个个凶神恶煞般朝李钢扑了过来。微弱的月光下,只见李钢稳稳地站在原地,挺直腰板,双手横握铁锹,就像抗战时期的战斗英雄,他双眼圆瞪,紧紧盯住几个油耗子,等油耗子离他只有三四米的时候,李钢突然起动,挥着铁锹冲了上去,手起锹落,把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油耗子打得趴在了地上。
这场看起来完全不公平的战斗,一开始就打得如火如荼。这个时候,李钢完全展现了他的军事素质,他迅速判断了形势,决定只守不攻,充分发挥手中铁锹属于长兵器的优点,把它挥舞得虎虎生风,一时间几个油耗子都近不了他的身,这一耗就过了将近十分钟。
这时,站在罐上的光头不耐烦了,他冲着那几个油耗子大骂了几声,油耗子们突然跟吃了鸦片一样来了精神,几个人拼着挨上一铁锹的风险,逼近李钢。一不小心,李钢的铁锹被铁棒打折了,他只好挥着一根木棒跟几个拿铁棒的人周旋起来。
本来就是以寡敌众,现在兵器又占不了便宜,李钢就是三头六臂也难敌对手。转眼之间,他就挨了好几棒,身上也见了血。他边抵挡边想,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突然,他灵机一动,猛地挥了几下木棒,然后箭一般地跑到盘一井的井口,等那几个油耗子追近时,李钢突然打开了井口的套管闸门,顿时,高达两兆帕的套管气夹杂着原油冲了出来,一下子就把几个油耗子喷成了黑人。
李钢一边喷,一边大声地喊着;“想死的就过来,老子这里有火,这油一点就着,烧死你们这帮油耗子!”
听了这话,油耗子们蒙了。俗话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碰上李钢这个不要命的主,那帮油耗子虽然人多势众,却也没讨到什么便宜。眼见几个人浑身是油,虽然不知道李钢说的是真是假,但也真不敢拿小命开玩笑。况且打了这么长时间,自己这一方也是损失惨重,连三凿子在内已经有三个人倒在地上动弹不了了,一想到这些,油耗子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大半。
5.峰回路转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光头从罐上跳了下来,他挥手把几个油耗子叫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几个油耗子迅速脱下外衣,随后和光头一起向李钢走了过去,他们这次是从套管的侧面走过去的,李钢就是打开闸门也喷不到他们。
光头边走边喊:“你小子不是横吗?你要敢再开闸门我就放火烧,不把你烧死,也得把这个井烧烂了,妈的,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李钢一听这话,顿时心急如焚,没办法了,只能舍命拼了。想到这里,李钢抄起木棒大叫一声又冲了过去。
这次可是实打实的交锋,双方都杀红了眼。打斗一开始,李钢就冒着右肩挨上一棒的危险,夺过了一根铁棒,顿时李钢气势逼人,高接低挡,很有几分战场上和鬼子拼刺刀的劲头。月光下,铁棒相撞叮当作响,一场正义与邪恶之间的较量进入了白热化。
然而,李钢终究不是钢做的,三个油耗子围着他打了二十多分钟,虽然付出了又一个油耗子被打趴下的代价,但最终还是抓住了李钢。两个油耗子一左一右架着李钢,那个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光头,手里握着一把枪,慢慢走了过来。
此时,李钢已经浑身是血,但意识还很清醒,他觉得有件事很奇怪,为什么小青和那条狼狗不来帮忙呢?
光头对李钢说:“看不出你小子还是条硬汉,不过可惜了,我们每个人的模样都被你看清楚了,你还伤了我几个兄弟,我想不杀你都不行了。”
光头正要举枪,突然身后一个人喊了一声:“慢着。”
光头回头一看,只见三凿子捂着淌血的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中年男人哼了一声,说:“怎么了?”
三凿子忙说:“大哥,这里油气太重了,你要开枪容易着火,要是为了杀这小子,把自己也烧着了,可犯不着啊。”
光头点了点头,说:“也对,我是被这小子气昏了。”
三凿子忙凑上来说:“大哥,我入了伙以后还一直没立过什么功呢,这小子就让我宰了吧,就算我上梁山纳的投名状。”
光头一听乐了,说:“行,你不说我还忘了。咱们都是有命案在身的,你小子不杀个人,难免以后干起事来不利索,好,这小子就交给你办了。”
三凿子从地上拾起一根铁棒,满脸狞笑着慢慢朝李钢走了过去,李钢毫不畏惧地两眼喷火,盯着三凿子。三凿子走到近前,突然大喊了一声:“去死吧!”然后高高举起铁棒,李钢闭上双眼,心里却充满了不甘。转眼间三凿子手起棒落,但李钢竟然没感觉到疼痛,却听到身旁传来一声闷响,他睁开眼一看,只见那个光头脑袋开花,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就在李钢和两个油耗子目瞪口呆的时候,三凿子打了一声唿哨,只见两条黑影嗖地窜了出来,一边一个,狠狠咬住了两个油耗子的手,两人痛得立马放开了李钢。这时,李钢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晕了过去。此时,远处隐约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终于,队长和派出所张所长赶到了,他们看到了惨烈的一幕,只见地上躺着四个血淋淋的人,还有两个人正被两只大狼狗咬得鬼哭狼嚎。队长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钢,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悲愤地大喊起来:“车呢,车呢,快,快把钢子送医院去。”
张所长却上前两步握住了另一个人的手,说:“幸亏你了,三凿子。”
李钢在车上苏醒了,他惊奇地看着身边的三凿子,三凿子嘿嘿地笑了,他说:“钢子,对不起啊,其实我是卧底,张所长是我当年服刑时的监狱长,刘三哥是我当时的狱友。张所长知道刘三哥就是这帮油耗子中的一个,但没有证据,而且张所长一直想逮住他们的头儿,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就安排我混进去,还故意把自己的手机号透露给他们。不过这帮油耗子,尤其是那个光头老大,还真是狡猾,他始终对我不大信任,不肯亲自出马,这次差点就出了大事了。幸亏你一上来就先给我一棍,不然我也很难找到机会,打手机通知张所长了。”
李钢一听,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三凿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兄弟,别怪我不出手,我是在等待最佳时机。不过这次也多亏有你了,要不是你拦了他们这么长时间,张所长他们也不能及时赶到。还有,那条跟小青跑回来的狼狗可不一般,那是条警犬,神出鬼没,十分机灵,它和我一样,也是卧底,呵呵。”
李钢恍然大悟,他看了看旁边双眼通红一脸关切的队长,心里涌起一阵愧疚,又看了看嘿嘿笑着的三凿子,突然吃力地抬起右手,给了三凿子一拳,然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