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流社会中的盲态:赏析电影《推拿》

2018-09-02 13:16李想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8年8期
关键词:推拿

李想

内容摘要:《推拿》是导演娄烨改编自毕飞宇同名小说的一部影片,以极具特色的拍摄方式,为观众展示了沙宗琪盲人推拿店在短暂的时间里发生的跌宕起伏的故事,传递出对于这群特殊社会群体带来的的思考。

关键词:《推拿》 盲态 电影赏析

这部影片以盲人群体为主要的刻画人物,从盲人视角观察社会,给“主流社会”人群带来思考。影片没有确定的主角,看似是以小马变盲开始讲起,到小马离开沙宗琪另谋职业结束,但是小马却不是唯一的主人公,这部影片中的人物是一个群体——盲人群体。笔者认为这是作家和导演从固定群体中找到个体人物进行分析,从个体反映群体,从群体反观社会,最后让更多人看到“主流社会”中的盲态。

一.盲人群体的人物分析

沙复明是沙宗琪店里的老板之一,旁白中介绍他的性格是“处理事情张扬”,他的生活状态的确和普通盲人不同,他靠中医和推拿手艺开店赚钱,他喜欢跳舞、读诗歌,甚至參加与健全人的相亲,后期他对都红产生了好感,可见他的生活是充满了追求的,这些追求代表他对“主流社会”的崇敬,他希望被接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无论是相亲、开店、表白,沙复明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了,这说明社会边缘人和“主流社会”之间有一道很难逾越的鸿沟。沙复明尤其喜欢读诗,两次读诗看上去很突兀,但是背后的却有着联系:第一次出现在他相亲失败,第二次则出现在都红被夹断手指要离开沙宗琪,可见读诗是沙复明情感的寄托,是他情绪宣泄的一种方式。盲人表达情感,用的是一种血腥和暴力的方式,喷发力很强大,对于感情的表达非常直接。小马企图自杀血从脖子上喷涌出来,到老王为了抵抗追债人的要挟用刀子割自己的肚皮,沙宗在厕所里吐血,金嫣因为不得爱放声痛哭,几乎每一次的情感宣泄都是极端用力的。血,一方面是盲人情感的爆发点,另一方面,也是盲人的一种抗争,他们选择疼痛来印证“存在”。对于社会的边缘人而言,想要融入主流社会,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跨越“等级”面临的首先就是残暴和血腥。这些引起观众不适的鲜血和暴力,不正是所谓的“主流社会”对于边缘人的歧视的带来的伤害积累吗?对于盲人而言,鲜血可以喷涌而出,但是,内心经历的社会暴力和心理的压抑却无法释放。

小马是一位年轻按摩师,很早就失去了母亲,有他对母爱的渴求,对性的迷惘,对于爱的懵懂,是从闻到小孔的气息开始的。有些电影研究者认为,小马在复明后仍然过着一种盲人的生活,他从事推拿行业是没有融入主流社会的信心的表现。在笔者看来,导演安排小马的复明的情节,通过晃动的镜头,虚幻的焦点,本来就是展现的一种亦真亦假的画面。但是有一个细节:在电影开始出现模糊且晃动的画面以后,小马撞到了沙宗琪的一个健全人,被骂“眼瞎了”,盲人本来就看不见,可想而知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感受,小马却在嘴角浮现出微笑,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小马的结局是美好的,他复明了,同时他有了自己固定的职业,有了心爱的人。小蛮和小马都是这个社会上被主流社会歧视的人群,他们在内心深处惺惺相惜,小蛮给小马一直以来压抑、痛苦和黑暗的生活送来了希望。在小蛮这里,小马除了在性上的得到了满足,他还获得在男女感情上的平等,他和小蛮之间最初因为存在着金钱的交易,因此不会产生像对嫂子的那种愧疚。小蛮为他建起了一座桥,就是介于残疾人和主流社会之间的一座桥,她特殊的身份给了小马生活一次彻底的转变。他的结局也告诉我们,边缘人之所以游离于社会的边缘,是因为他们极度缺乏理解和关注,因为某些原因形成的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让他们完全习惯了自己的社会地位,但事实上他们的内心只要被打开,融入爱的滋养,最起码可以看得起自己,并逐渐过上正常的生活的。

最后,集体宿舍的生活模式引起了笔者的思考。现代城市生活的人以及打工者,基本上都选择独居,特别是有家室以后,选择住集体宿舍的少之又少。但是沙宗琪盲人按摩过着群居生活,笔者思考良久认为,第一,集体宿舍是这个电影情节开展十分重要的一个场景,有了这个场景,就让电影的发展除了工作转向了另一个地点,在这里小马第一次触摸到了小孔的身体,展示人物在生活中的性格。第二,群居就会有人物之间的交流,影片就会从盲人群体和外部主流社会的关系,过渡到盲人和盲人之间。最初笔者以为,盲人之间的快乐来自惺惺相惜的单纯的情感,然而仔细思考发现,他们内部是具有等级观念的,例如全盲和半盲是不一样的,看似和谐的背后却另有深意。

二.“盲态”复现的影片拍摄手法

娄烨电影的拍摄成功之处,除了电影内容关注的本身独特,电影的拍摄手法也可圈可点。首先就是电影的拍摄画面,摄影机剧烈晃动,焦点不实,迷离斑驳的不稳定镜头,制造了一种混沌黯淡、极不明朗的状态。“跳切”剪辑,用黑白交替的光影,交叉剪辑白天和黑夜,让人有恍惚、眩晕之感。

其次,也许正是因为影片所要展现的是盲人的生活,面对一种感官的缺失,导演添加了很多其他感观体验,这些感官也是盲人与这个社会联系的途径。例如,影片的旁白,从最开始就介绍小马的失明的经过就出现了,甚至还朗读的方式介绍演员表,配音的音色自然、普通,毫无修饰。导演在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并没有利用盲人群体的生理缺陷来博取同情,用一种平和的叙事方式来让观众真正的走进这部电影,自己感受”。除此之外,还有小马上钟表的咔嚓咔嚓的声音,沙复明的风铃清脆的声响,以及时而出现的断断续续的雨声。风铃就出现了三次之多,第一次出现在看似平淡的沙宗琪每个人各怀心事:老王和小孔接吻,金燕暗自流泪,风铃成了背景音乐;第二次沙复明听到了小马和都红两个人的对话,代表着自己爱情的结束。第三次是都红走了,风铃再次响起,感情到达了高潮。在触觉上有沙复明触摸都红的脸,盲人们触摸乌龟时候的反应的展现。在嗅觉上,小马对于嫂子的依恋通过气味,沙复明摸过都红的手后反复的嗅手上的气味。这些感官的着力表现,其实是对影片盲人一种尊重的情感的传递,因为这也是现实生活中,盲人们闻得到、摸得着、听得见的光明。

有分析者认为这是一部为盲人准备的电影,笔者不完全同意这个观点。虽然整部影片加了大量的画外音来介绍剧情的背景以及发展,但是如果想让一个盲人完全不通过画面来整体观影其实是不现实的,而且在电影后期,旁白出现的频率也逐渐减少了,因此在笔者看来,这部电影可以看作是一部“盲人视角”影片,影片通过旁白和虚晃的镜头画面带给观影者一种类似于盲人的观影体验,时刻提醒着观众这部电影的主角的社会边缘人群体,只有做好了角色转换,才更能走进盲人内心,体会这部影片中人物的内心,才能察觉到细微的情感,才能引起健全人的思考,真正反思非“主流社会”人的生活处境。

三.“主流社会”的盲态

从老王带着小孔来的时候沙宗琪合影时的热闹,到最后吃饭的时候一张还未完成的合影时的低沉气氛,随着一群人的聚散分离,电影走向了结束。大家从分散的个体聚到沙宗琪,在经历的共同生活以后,又匆匆离去。故事是集体之中的,结局却是个体的。

那么,到底什么是“主流社会”的盲态。在笔者看来不只是现实社会中有着这样一群盲人群体时刻的存在着,也是在提出疑问:在绝对光明的世界里,健全人就是光明磊落的个体吗?沙宗琪里最大的一次争吵,就发生在三个健全人身上,这让人深思。当停电的时候,健全人却不如盲人行动自如,小孔给出的原因是;“眼睛是有分工的,一部分眼睛看得见光,一部分眼睛看得见黑。”盲人在黑暗的时候却战胜了健全人,证明在黑暗的时刻,他们是更为敏感的,他们对于“主流社会”对于他們的态度,其实十分清晰。电影结束时,那些激烈情节的画面清晰的定格在脑海中,一切又像是没有发生过,这个社会何尝不是这样,现实中的对于边缘人的关怀很快就会被夺人眼球的新闻取代,而更多的时候,盲人就这样长久的生活在主流社会之外。那么,这种等级出现的原因是什么?边缘人不被接纳的原因又是什么?身为“主流世界”的一员,当真所有人都是把这世界看得清清楚楚的,有多少人是无愧的呢?

在明暗交织、阴晴不定的人世间,沙宗琪里的盲人经历了一场聚散分离,在他们黑暗的世界里,情与爱不曾缺席。在这短暂的相聚里,观众看的见主流社会与边缘人的距离,感受着盲人群体的尊严与内心的无奈。我们同是生在炽热的人世间,同为人类生命体,却有着不同的命运,并因此划分为不同的等级,这或许并不公平。那些用力的生活、有诗歌、有舞蹈的生命,虽然离光明的世界遥远,但是他们同样应该被重视,值得被尊重。

参考文献

[1]陈捷.《推拿》:“盲视觉”与“看得见黑”的电影美学[J].电影艺术,2015(01):70-72.

[2]布莉莉.谈娄烨电影《推拿》的“反类型化”倾向[J].湖南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21(01):119-123.

[3]刘通.从小说到电影:看《推拿》的改编[J].电影文学,2016(09):115-117.

[4]郭叶秋.《推拿》:从小说叙事到电影叙事[J].江苏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7(04):76-80.

(作者单位: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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