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
摘要:僧稠是6世纪北方最具影响力的禅师之一,以四念处为主的禅学思想享誉北方。对僧稠的四念处进行考释,除了利用有关四念处的著作外,还利用敦煌文献中记载的三篇相关文章对四念处法进行分析。通过分析可见,僧稠的四念处主要突出不净观和无我观,并辅以因缘观与白骨观,体现了其禅法的特色。最后对四念处在当时的影响,分皇室和民众进行探究,得出四念处盛极一时的原因是皇室的推崇和民众的信仰。
关键词:僧稠 四念处 禅法
中图分类号:B94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8)09-0089-02
一、僧稠的四念处法
(1)四念处禅法渊源。四念处是一种修行方法,最早由释迦佛亲口传授,何为四?观身、受、心、法四面。若修则可“去除生死轮回,忧悲苦恼,如是等人,即说离苦”。即四念处禅法能净化众生。保存下来的南传上座部佛教经典《清净道论 》将四念处禅法的基本特色描述为:“界作意”和“五取蕴”。到了以大乘佛教为主之团体出现时,他们将《大般若经》等禅学经典作为其传教教理。大乘禅学于印度兴起。“乘”是由梵文翻译过来的,指运载的器材,像舟或车一样能带人到达彼岸。而与其观点相反的派系则被他们叫作“小乘”,比喻小途径。大乘佛教中的经典《大智度论》,系统地构建了大乘佛教的理论体系,并对大乘四念处进行了大量的论述。将其解释为:
“身念处,受、心、法念处,是为四念处。观四法四种: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是四法虽各有四种,身应多观不净,受多观苦,心多观无常,法多观无我。”[1]
形成这种观念的原因是:凡夫人未入道时,是四法中,受到世间的扰乱而形成欲望。破除之法,则称为四念处;将净的观念纠为不净是身念处;将人生皆乐转为皆苦是受念处;破除人生有常的颠倒为心念处;将有我转化为无我为法念处。因有四点故称其为四处。对四念处的获得方法也做了详尽的解释:行者依净戒住,观察自身的不净之处。而小乘四念处则是自己悟法,知晓佛旨。小乘之修法为:先修身念处,习敛心之法。为念处打基础,于彼心念选择于法。修习精进觉后。修习息觉,便可达一定境界。定觉分修习完成后,贪欲忧虑之心已灭,舍觉分修习完成,而其他三念处亦如此。
由此可得,四念处是大小乘禅法中必学的基本禅修方法,二者在修习方式上并无不同,但其最大的差异为大乘禅法提倡“无我”的观念。而小乘四念处则以“我”为主。强调自身思想的观法。稠公的禅法中强调“无我”观,可见其禅学思想源于大乘。
(2)僧稠之大乘四念处。续僧传写到:“诵《涅槃经》,旬日摄心,果然得定。”[2]可得,稠公所修之四念处源于此。且这一推论还有旁证:智舜传中在对“厌世出家”一事进行补充时,在最后一段说智舜参悟了不净的思想,认为所见之人皆为不净之身。便投稠公门下。这里提到的“不净”属四种念中第一念。由此可得,《涅槃经·圣行品》中提到的四念处禅学实为僧稠的四念处理论依据。同时在僧稠的四念处中与传统四念处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将观身不净及观心无常作为重点,并将白骨观与因缘观穿插其间。
他具体将其划分成“无我观”和“不净观”。“不净观”被划分为三十六种。“无我观”又包括了三种环环相扣的观法,即骨骼相互依存观、白骨观以及与白骨观相结合的五种遍处观(青、白、黄、赤及鸽色)。可知骨由因缘生。故修得此观后便会断离形貌、姿态、细触欲。尔后能断除因外貌形体及肢体碰撞所产生的欲望。后用观心之法深观无我,定心,到达“堪忍地”。断欲,排妄念,看淡世间苦难。
(3)敦煌文献中与僧稠禅法相关文献分析。僧稠将其毕生所学写成《止观法》两卷,今已流失。但在敦煌出土卷子中,发现相关的四卷作品,分别是《稠禅师意》《先德集于双峰山塔各谈玄理十二》《大乘心行论》与《稠禅师药方——疗有漏病愈出三界逍遥散》。其中所谈之玄理为僧稠的祖师佛陀在论道时所体现之思想。即认为佛陀—道房—僧稠一系所遵循的禅理就是“至理无言,圣心无疑”这八字。剩下的三篇对僧稠之大乘禅法进行了补充。基于僧稠在南北朝及隋唐时的地位及影响,其对大小乘的观点必然会影响到在僧稠门下修习四念处的众僧。因此将其中有关大乘四念处的部分拿出分析。
《稠禅师意》和《大乘心行论》主要解释观心之法,并将其总结为:简伪存真、真如实智、真如本来不起三正观,以安心为心要。
第一观“简伪存真”观中“心观妄想故起,若起是垢,不起是净”。[3]可得出“伪”实际上指的是外界的环境与妄想。而“真”即如如之大道,故心境俱灭,则自然能寂定。
第二观真如实智是指僧稠的二门之一从外进入理门时,身体和思想必须同时进行,不念诸法,身口亦复然时的无分别之观。即“心形俱灭之处,名为涅槃,亦曰寂灭。”
第三观真如本来不起即在不起妄想之心基础之上,达到心遂善事起。
而以安心为心要即“须常见本清净心。”[4]僧稠认为此观法只有达到境界才可见。同时他对当时存在对小乘佛教的轻视现象做了回应:不习二乘法,何能学大乘?唯有相信二乘法的存在,方能習得大乘法。主张大小乘禅法都有其价值所在,都不应被轻视。这种兼容并蓄的禅学思想及广为流传的四念处禅学也致使僧稠成为佛陀口中“自葱岭以东,禅学之最”的禅学名师。
二、影响
北朝的禅学派别可分为两派,一派为佛陀—僧稠一系,一派为达摩一系。达摩一系的禅法被称为“大乘壁观,功业之最”,其信徒无数,但真正慧通禅学要旨的却少之又少。原因即为达摩之禅学思想“玄理高深”“要旨难懂”。而僧稠禅法却与之相反,以四念处着手,体悟自身的无常,消除妄念,用清规戒律相持,更易让人理解信奉。两者相比的结果就是“可崇则情事容易显露,幽颐则理性难以通达”。导致僧稠在北朝的地位高于达摩一派。其四念处法对皇室及民众也起着极大的作用。
于皇家而言,魏、齐两朝供养僧稠三十多年。不仅是因为皇帝个人对禅法的信仰,更多的是禅法本身对皇室管理民众的作用。稠公被皇室推崇的禅法思想要点有二,一则为止欲,即压制本身欲望,控制物欲。教导人们减少贪念、克制欲望,对阶级矛盾的缓和有一定积极影响。二则为调心,且调心利于安神。使处于苦恼中的不如意之人能够调节心态,获得安慰,避免激化矛盾。利于皇室管理社会治安以维护其统治地位。
于民众而言,魏晋南北朝史集中“尸横遍野”“百姓大饥”等形容百姓生活情况之笔不在少数。极度苦难的生活使下层民众找不到一点乐趣。对统治阶级抱有不满心态,这时僧稠四念处中“苦空”的理论及涅槃的境界使民众产生了依附心理。教导人们面对苦难之时应静坐禅思,主张禁欲。忍受苦难,逾越生死,到达乐净。这给民众以莫大的心灵慰藉。
三、结语
僧稠的禅法在盛极一时后很快消逝,究其原因,一为僧稠禅法仅是众多禅法中的一种,并不能代表所有佛教。这就意味着更全面的佛教体系出现后其禅法必定会被淹没。二为其禅法重在自证,且耗时较长,“善身则可,济事不足”。三为僧稠弟子之佛学兴趣不同,在长安的稠传法人中,僧邕信三阶教,智首致力弘扬戒律,后成为四分律祖师之一。而智舜则对净土教更为推崇,对本派禅法未多加重视。以致对本系禅法没有很好继承。
但客观来讲,僧稠禅法一度使得“中原定苑、剖开纲领”。其开创之功是十分巨大的。他的静坐禅思以及对世事无常、万事皆苦、需守本心的禅学思想,无论对皇室还是民众,都有其存在的价值所在。从其禅法思想构成来看,《涅槃经·圣行品》属大乘禅法,而十六特胜法出自《修行地道经》,即为小乘禅法要旨。其将大小乘融为一体,提出“不习二乘法,何以习大乘”的观点,这本身就是佛学界一种极大的包容了罢。
参考文献:
[1](后秦)鸠摩罗什译.大智度论,乾隆大正藏第25册[M].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10:1509.
[2](唐)释道宣.续高僧传·习禅篇,乾隆大正藏第50册[M].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10:2026.
[3]哈雷.四念处研究[M].成都:巴蜀书社,2006:171.
[4]韩传强.禅宗北宗研究[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13:178. 责任编辑: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