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加斯与菲尔丁:艺术的辉映

2018-08-29 17:08吴濛朱宾忠
中国图书评论 2018年7期
关键词:诗画加斯绘画

吴濛 朱宾忠

文学与绘画,作为两个重要的艺术门类,二者的关系是中西方文艺学重要的理论命题。在中国,诗画相通的观点占据主流,比如,苏轼的“诗画一律”是我国古代文艺理论史上论述文学与绘画之相通关系的著名命题,苏轼以王维诗画为例,做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精辟论断,又以文与可的诗文书画为例,提出“诗不能尽,溢而为书,变而为画”的独到观点,由此观之,“诗画一律”指的是文学与绘画在本体属性、创作方式和审美特征上的共同之处。西方却出现了两派截然不同的观点:一派赞成诗画相通说,其中尤以古希腊诗人西蒙尼德斯的“诗是有声的画,画是无声的诗”和古罗马文艺评论家贺拉斯的“诗如画”最为著名;另一派则以18世纪德国文艺理论家莱辛的“诗画异质说”为代表,进而衍生出“诗高于画”和“画高于诗”两种截然对立的观点。“诗画异质”强调不同艺术门类的特殊规律,有助于促进艺术的发展,但有关诗画优劣的争论虽然吸引了狄德罗、黑格尔、雪莱、德拉克罗瓦等一大批作家画家分列阵营,其论断却多流于荒唐武断,不足为信。

事实上,“在十七、十八世纪新古典主义的影响之下,诗画一致说几乎变成一种天经地义”[1]。17世纪末18世纪初,文学与绘画不再是简单地共享传统的象征符号(如十字架、橄榄枝、花环与冠冕等),而是尝试在叙事与意象之间建立更宽泛的联系:不少画家逐渐摒弃了文艺复兴时期盛行的寓言画,创作了更具叙事风格的现实主义题材,作家们也开始重视绘画这门视觉艺术内在的时空感和丰富的写意性。18世纪,许多画家与作家关系密切,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数威廉·荷加斯与亨利·菲尔丁。菲尔丁曾在多部作品中向荷加斯致敬,荷加斯也在单幅版画《人物画与漫画》(1743)中对菲尔丁做出了两处回敬[2]。一处非常明显,版画下方有一行英文:“如果想进一步了解人物画与漫画的区别,去看看《约瑟夫·安德鲁斯》[3]的前言。”另一处则较为隐蔽:版画居中偏下位置,有两个人物相视而笑,一个长着大鼻子,另一个戴着绸帽子,正是菲尔丁和荷加斯的写照[4]。两人的初次合作可以追溯到1731年,荷加斯为菲尔丁的剧作《大拇指汤姆》画了卷首插图。甚至,在菲尔丁逝世8年以后,荷加斯还凭借记忆绘制了一幅菲尔丁肖像,作为墨菲版《菲尔丁作品集》(1762)的卷首插画,这是迄今为止世间仅存的一幅菲尔丁肖像[5]。荷加斯与菲尔丁在不同艺术领域的对话,不仅成了文学与绘画交相辉映的绝妙注脚,对荒谬可笑的诗画优劣之争做出了有力回击,也为18世纪英国社会的道德改良与审美塑造做出了重要贡献。

诗画相通:时空维度的有机结合

莱辛在《拉奥孔:诗与画的界限》中,以时间和空间为维度,认为文字只宜描写延续着时间的动作,绘画只宜描绘占用了空间的静物,从而将诗画分属为时间艺术和空间艺术,“彼此不能逾越,也不应逾越”[6]。但是,荷加斯在静态的画布上呈现出的时间延展和故事情节,足以媲美任何引人入胜的小说文本,菲尔丁以文字为画笔勾勒出的人物和风景,也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绘画大师。在荷加斯与菲尔丁的艺术创作中,绘画与文学打破了莱辛所谓的界限,将时间和空间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

荷加斯曾经说过,相较于畫家的身份,他更希望人们将其看成戏剧作家(dramaticwriter):“我努力照一个戏剧作家的眼光来处理我的主题;我的画就是我的舞台,而男人和女人是我的演员,他们借着某种动作和姿态,来扮演一幕哑剧。”他的画充满了文学的张力,无论是情节的发展、人物的冲突,还是充盈的细节、隐晦的暗示,都让一组画变成了一本书。查尔斯·兰姆有言:“对其他画我们只是看一看———他的画我们得读一读。”[7]在荷加斯的画中,一把倒地的椅子,几个散落的瓶子,房间里悬挂的油画,地板上散落的乐谱,每个细节都可以生发出一个故事。比如在《时髦婚姻》第二幅画中,时针已经指向12点20分,女主人公还在慵懒地打着哈欠,小狗则从瘫坐的男主人公的外套口袋里叼出一只女帽,不消说,头天晚上一定是醉生梦死的一夜。画面时间虽然定格在中午,画中细节却无一不在指向前夜,绘画通过图形和色彩所展现的那一瞬间,由于画面上丰富的细节暗示和巧妙的线索铺垫,造成了叙事的未完成,为观画者留下了充足的想象空间,继而引发了空间艺术向时间艺术的转向。如果将荷加斯的组画连起来观赏,这种时间的线性特征更加鲜明,比如,第一幅画里与女主人公相谈甚欢的年轻律师,到了第五幅画中,变成了奸情败露跳窗出逃的情夫,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荷加斯将小说伏笔运用得淋漓尽致,让事情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菲尔丁的小说中也出现了大量的绘画式书写,用具有冲击力的视觉形象让读者迅速融入小说的氛围情境,完成文字文本向图像文本的转化。《汤姆·琼斯》中对奥尔华绥住所天堂府的勾勒,从室外的山丘草坪到室内的建筑陈设,无一遗漏,恰如一幅乡间幽居图景,而女主人公苏菲娅首次出场时,作家甚至用了整整一章仔细勾勒她的仙姿绝色,从头发、眉眼、鼻唇,到肌肤、腰身、姿态,面面俱到,读完整章,苏菲娅几乎笑意盈盈地立在眼前,让人生出“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慨叹了。菲尔丁这种以画代写的技巧,深得荷加斯的真传。有时作家偷懒到只用寥寥几笔速写出人物模样,然后告诉读者直接去看荷加斯的某幅画,里面的某个人就和书中这位一模一样。白丽洁小姐、帕特里奇太太和屠瓦孔的形象,都可以在荷加斯画作中找到原型。此外,菲尔丁书中的三个场景也明显受到了荷加斯的启发,一是魏尔德拜访莱蒂西亚时,她的另一个情人汤姆·斯莫克藏在衣柜里,这与《妓女生涯》的第二幅画如出一辙;另外两个则与监狱有关,莱蒂西亚去狱中探望魏尔德、哈特福利太太去狱中探望丈夫的场景与《浪子生涯》的第七幅画拥有很多类似的元素。

诗画互动:为道德改良共同发声

荷加斯与菲尔丁所处的18世纪,适逢英国资产阶级兴起的关键时期,在这样一个特殊阶段,道德改良成为人们关注的热门话题,这“一方面是由于社会矛盾所引发的道德危机所导致,同时也是由于中产阶级新力量崛起而引发”[8]。社会的剧烈变化动摇了原有的封建道德基础,皇室贵族骄奢淫逸的生活方式引起许多新兴中产阶级的反感,甚至连忠诚的保皇党人伊夫林和佩皮斯也在私人日记里表达出不满。封建贵族,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德性楷模群体,在时代的浪潮中摇摇欲坠,以封建王权为核心的道德价值体系也随之土崩瓦解。逐渐壮大的中产阶级亟须建立一套与他们的身份地位相符合的道德体系,并通过这种方式明确自己的社会定位,整合纷乱的社会意识。在这样的背景下,荷加斯与菲尔丁也利用绘画和文字,投身于道德改良的时代浪潮之中。

在题材选择上,两人都刻画过吝啬鬼和庸医的形象,讽刺过滥赌和偷盗现象,流露过对天主教的反感,以及对詹姆斯党人复辟的反对。不过,这对好友在社会领域最具代表性的互动合作,是在1751年共同推动了《杜松子酒法案》(GinAct)的通过。1689年,英国国会通过法案,禁止从法国进口酒水,同时以减税等方式鼓励本地企业酿酒。价格便宜的杜松子酒迅速替代法国白兰地,一跃成为最流行的酒水。菲尔丁在作品中流露出对英国军队战斗力的担忧,甚至戏言小婴儿吃奶水都能吃醉,因为母亲们早已醉醺醺了。当英国民众沉浸在推杯换盏的狂喜之中,敏锐的作家与画家却在频频碰杯里听见了未来破碎的声音。菲尔丁指出,酒精麻痹导致伦敦暴力事件频发,新生儿夭折率上升。在《论时下盗匪蜂起之缘由》一文中,菲爾丁将盗匪案件的屡禁不止与下层民众的腐化堕落归结为两个原因:一是杜松子酒的滥售;二是娱乐场所的遍地开花。作为弓街的治安法官,菲尔丁呼吁全面禁酒,可惜未能得到实施,他继而提出应该对杜松子酒课以重税。仅仅一个月后,荷加斯接连发售了《杜松子酒巷》(GinLane)和《啤酒街》(BeerStreet)两幅版画。《杜松子酒巷》展现了圣吉尔斯街的景象:酩酊大醉的母亲们直接将杜松子酒喂给嗷嗷待哺的孩子;画面左边的木匠夫妇衣衫褴褛,却仍忙着典当锅碗瓢盆,以求几枚买酒钱;远景部分,一群酒鬼正在寻衅滋事。《啤酒街》中的西斯敏斯特区却是一派欣欣向荣,人们尽情享用大杯的本土啤酒,健康快乐地工作与生活着。荷加斯运用对比手法,鲜明地表现了滥饮杜松子酒的可怕后果,希望借此唤醒酒精麻痹的下层民众。令人欣慰的是,菲尔丁与荷加斯的联手呼吁最终有了成效,1751年,英国政府通过了《杜松子酒法案》,禁止无证售酒,提高酒税,并鼓励茶叶进口,盛极一时的杜松子酒狂热终于渐渐平息。

在穷人酗酒作乐的表象背后,潜藏着政府的监管乏力和统治阶层的腐败。菲尔丁与荷加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监狱”这个特殊的隐蔽场景,将其作为呈现司法黑暗与统治腐败的核心舞台。在《杜松子酒法案》通过的同一年(1751),菲尔丁出版了《阿米莉亚》,小说开篇即以布思入狱展开,其后许多篇幅都描绘了狱中的不堪景象,如犯人聚众赌博、偷盗斗殴、男女犯人可以同住过夜、治安法官大肆索贿、警卫长敲竹杠等。荷加斯也栩栩如生地描绘了监狱里的恐怖景象。《妓女生涯》的女主人公莫尔堕落为烟花女子之后,被甘松法官[9]抓进了布莱德维尔监狱。组画的第四幅画中,她穿着破旧的衣裙,精神恍惚地捶布退浆,一个粗鲁的狱吏手持利剑恐吓着她,另一个妇人在她身后偷偷顺走了首饰。狱中其他人对这种景象早已习以为常,监狱如同地狱,弥漫着冷酷绝望的气息。《浪子生涯》第七幅画中,主人公汤姆锒铛入狱,被关押在臭名昭著的舰队监狱。他双目无神,对妻儿视而不见;狱卒和小厮围住他要钱,他无奈地摊开双手,好像已经无法面对这个世界。最终,莫尔香消玉殒,汤姆失智疯癫,而这个引诱他们堕落、疯狂,直至死亡的花花世界继续张着令人炫目的罗网,等待下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荷加斯用艺术家的敏锐和良知,撕碎了英国社会那一袭华丽的长袍,露出了张牙舞爪的虱子。他和菲尔丁一起,关注社会热点,聚焦道德题材,以手中之笔,书世情万象,为唤醒民众的道德意识,推进社会的道德改良,做出了不懈努力。

诗画升级:启蒙思潮下的现实主义转向

纵观风起云涌的18世纪欧洲社会,新古典主义、启蒙运动、理性主义的花朵竞相绽放,自然科学、宗教、哲学的枝蔓相互缠绕,共同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时代画卷。英国社会在新旧力量的碰撞与融合中孕育出特色鲜明的累累硕果,在哲学上表现为以霍布斯洛克为代表的英国经验主义哲学传统,区别于笛卡儿式的大陆理性主义;在宗教上表现为以赫伯特、廷得尔和托兰德为代表的英国自然神论思想,区别于欧陆彻底的唯理论导向的无神论思想;在文学上表现为以笛福、理查逊、菲尔丁为代表所创作的小说,以通俗易懂的语言、扣人心弦的情节和寓教于乐的形式迅速成为市场的新宠,也成为各方角力和思想散播的绝佳媒介;在绘画上则表现为以荷加斯为代表的本土版画,开创了英国绘画艺术的崭新纪元。在启蒙思潮的光辉普照下,这一时期的文学与绘画发生的最为显著的改变,就是对现实生活和个体经验的关注与描摹。这与此期自然科学与哲学的发展息息相关:以牛顿为代表的科学家们,将人类的认知领域拓展到宏观宇宙和微观世界,让人们将对神的顶礼膜拜转向对自身的好奇关注;以洛克为代表的哲学家们,将英国经验主义哲学的种子播撒在英伦大地上,也将普遍的怀疑主义渗透进人们的思维模式当中。

在文学领域,小说作为这一时期最引人注目的崭新体裁,其兴起与个人主义思想的兴盛、中产阶级地位的上升和广泛读者群的形成密切相关,在这三者的合力作用下,小说表达了“特定个人在特定时间、地点的特有经验”[10],瓦特用“形式现实主义”(formalrealism)这个术语来定义小说与众不同的核心特征,这个特征与笛卡儿、洛克开创的哲学现实主义的认识论存在着一种近似关联:“小说对人类生活的模仿要遵循哲学现实主义在力求查明和报告事实真相时所采用的传统做法。”[11]在小说作品中,对姓名、时间、空间等具象的强调,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加迫切,人们似乎在用这种形式呼应着自然科学和哲学对世界和自我的认知转向。古典文学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史诗情节,是以历史和传说为基础的,而小说的“反传统”正在于其对特殊个体的日常经验的书写。在菲尔丁笔下,“形式现实主义”一方面表现为时空的明确性,另一方面则是对人、事、物的精细描摹。在传统的悲剧、喜剧和罗曼司中,时间和地点通常呈现出笼统、含混的状态,但在菲尔丁笔下,所有事件都严格符合年代顺序,许多地点都有确切的名称。琼斯从天堂府到伦敦的旅途中,每个节点的时间关系都很流畅,1745年的詹姆斯党人叛乱事件尤其增强了时代感,而如索莫塞特郡、厄普顿、考文垂这些地名,帮助读者对琼斯的旅程建立起坐标参照系,更有身临其境之感。菲尔丁在《约瑟夫·安德鲁斯》中指出,要将“模仿自然”作为小说创作的总原则,只有如实描摹人物、事件,才能领悟人生的真谛和社会的本质。他笔下的琼斯、亚当斯牧师等诸多人物性格鲜明、个性突出,而像琼斯醉酒、厄普顿大战、路遇盗匪、假面舞会等事件,也都细节饱满、描述生动,令人印象深刻。

在绘画领域,此前英国美术深受德国的荷尔拜因、佛兰德斯的鲁本斯和凡·代克的影响,其审美趣味倾向于将人物理想化地表现出来,主要形式为宫廷贵族肖像。荷加斯却在启蒙思潮的启发下另辟蹊径,通过独树一帜的“社会道德题材”,将目光投向妓院、酒馆、赌场、监狱这些场景,栩栩如生地刻画了误入风尘的少女、流连花丛的浪子等不完美的人物形象。从圣吉尔斯的穷街陋巷到圣詹姆斯的高楼华厦,从衣衫褴褛的街头乞丐到衣着光鲜的上流贵族,他画笔下的伦敦喧闹而真实,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正如其在《美的分析》中所指出的那样,创作中应该遵从的方法是“用自己的眼睛进行观察”,将现实生活视为美和艺术的源泉,而不是刻意地美化绘画对象。同时,为了增强画作的真实感,荷加斯也学习了菲尔丁的做法,将真实的人物、事件融入作品中,突出时间和地点元素。《妓女生涯》中的甘松法官,《浪子生涯》中的舰队监狱、《南海事件》中的“南海泡沫”等,都极大地增强了同时代读者的参与性和认同感,也为后世读者理解画作提供了可靠的时空维度。

简言之,菲尔丁模仿、借鉴荷加斯画作中的人物形象与场景设置,让读者在脑海中迅速生成饱满立体的视觉形象,增强了小说的真实性和感染力,给读者更直观的视觉冲击和更多元的阅读体验。荷加斯则运用富有文学特征的绘画语言,发挥绘画艺术以静写动的美学特征,将高超精湛的绘画技巧与引人入胜的文学要素进行了最巧妙的融合。在启蒙思潮的引领下,作家与画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现实生活,描绘出18世纪英国社会的风貌全景,他们在艺术领域的大胆尝试,开辟了英国艺术审美的新时代,其中蕴藏的人文关怀和民主精神也渗透到其后百年的艺术脉络之中。通过绘画与文学的对话,荷加斯与菲尔丁参与了18世纪英国社会道德意识的建构和审美观念的塑造。了解他们在艺术创作中的灵感碰撞,也为我们观看画作和阅读小说提供了难得的趣味体验。

注释

[1]拉奥孔·译后记[M].朱光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216.

[2]MartinC.Battestin,“Picturesof Fielding”,EighteenthCenturyStudies,Vol. 17,No.1(Autumn,1983),pp.1—13. TheJohnsHopkinsUniversityPress.

[3]《约瑟夫·安德鲁斯》是菲尔丁于1742年出版的小说作品。

[4]大鼻子是菲尔丁显著的面部特征,而荷加斯喜欢戴绸帽子。

[5]根据白特斯廷(1983)的研究,另外一幅可能幸存于世的菲尔丁肖像是存于大英博物馆的红铅粉画《亨利·菲尔丁》,创作于1753—1754年间,不过国家肖像美术馆无法就其真实性给出肯定的判断。

[6]刘石.西方诗画关系与莱辛的诗画观[J].中国社会科学,2008(6):160—172.

[7]RichardD.Altick,“Humorous Hogarth:HisLiteraryAssociations”,The SewaneeReview,Vol.47,No.2(Apr.-Jun.,1939),pp.255—267.TheJohns HopkinsUniversityPress.

[8]胡振明.18世紀英国小说兴起中的道德因素[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7(1):43.

[9]1730年年初起,甘松法官大力清剿妓院,抓捕妓女,望借此整顿社会风气。

[10]转引自黄梅.推敲“自我”:小说在18世纪的英国[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7.

[11][美]伊恩·瓦特著.小说的兴起[M].高原,董红钧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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