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达
我心中永远的大唐遗珍
天台庵得名于佛教的天台宗,相传修建于唐哀帝天佑四年(907年),也就是李唐王朝的最后一年,算是赶上了个唐朝的末班车,当年后梁太祖朱温就受禅于唐,改元开平元年,历经289年的大唐王朝终于彻底灭亡。
天台庵因而成为现存四座唐代木构中年代最晚的一座,也是造型最为小巧别致的一座,古朴敦厚的结构,舒缓深长的屋脊和宽大飘逸的飞檐使其迥异于后世的建筑。
天台庵面阔和进深各三间,平面接近正方形,建在米许的石台基上,是一座单檐歇山顶的小巧庵堂。殿顶不高且举折平缓,正脊较短,戗脊却很长,四角向外抛出了飘逸的曲线,使得整座殿顶看起来像张开的巨大羽翼,充满了自信和张扬的气度,依稀有点庑殿顶的味道。
可以想象当初这座小庵堂初成时候,周身简洁大方,外观俊秀飘逸,充满了一派令人向往的大唐神韵。
庵堂的明间设板门,两次间为直棂窗,两扇门板原为一整块木料,当大门闭合时,门板上的纹理便可契合如初。柱子之间仅以阑额相连,柱头上不设普柏枋而直接承托栌枓,枓口出跳。作为唐代建筑的显著特征,保持了最初朴素简洁、粗犷大气的特点。
在庵前东西墙角原有两尊小巧的石狮子,相传也是唐代遗物,造型憨态可掬,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圆润,两相对望,似在顽皮嬉戏。
院中还有一通唐碑,保存大体完好,可惜碑文刻痕太浅,经过千年风雨的洗礼,已是只字无存了。碑下的赑屃造型尤为有趣,呈扭头望向庵堂的姿态,又好像在聆听庵前两个狮子的交谈一般。就这样相互陪伴着走过了一千一百余年,直至2011年庵前的小狮子被盗走。
殿顶上原覆巨大的灰色筒瓦,正脊上有金代维修时所换的琉璃脊饰。不巧我此番到来,正遇上天台庵大修,屋瓦已经揭去,只剩下木构架未动。于是我选择坐在檐下,画了一副仰视的天台庵。
这座在太行山村深处保存下来的唐代建筑,似乎有着穿透时空的不朽力量,累世的朝代更迭,战火洗礼,社会动荡都如她所俯瞰的浊漳河水一般浩荡而去。巍然而立,笑看风云变幻,不惊不扰,不为所动,就这样永远流传下去,这不正是佛教精神的一种诠释吗?
后来听说在修缮过程中发现了梁架上有五代后唐天成年间的题记,因此天台庵很可能是五代建筑,但它仍是我心中永远的大唐遗珍!
救命的高楼
长治县东南的南宋乡南宋村历史悠久,相传商周时代就已经有人类在此居住,到战国时定村名為小窑村,后来改作大窑村。及至秦汉时期,村中宋姓人口数量剧增,因村子位于古上党郡之南,便改名为南宋村。随着村庄规模的不断扩大,日久而逐渐分成了两个村子,北面的便叫作北宋村了。这是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古老村落,南宋村面朝青山,有河水穿村而过,风景优美,古时曾有“小江南”的美誉。前些年南宋乡一带因为煤矿开采着实繁荣了一阵子,把村庄和街道也整修得干净漂亮,并以村里的玉皇观为中心,发展成了旅游区,搞得有了点花园乡村的味道。
走进南宋村,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村北台地上一座巨大的青砖高楼,敦实厚重,给人以坚若磐石的感觉。楼体总共有五层,通高达到二十余米,好似一尊顶天立地的金刚屹立在村庄旁边。此楼是明末本村财主孟贞道所修建,因此被称作孟家高楼。是原来孟家宅院的一部分,旧时楼前尚有两进四合院。这座高楼是宅子的最北端,取靠山之意,如今旧宅的房舍建筑几乎毁灭干净,只有这座大楼幸存了下来。
明朝末期的政治腐败已入膏肓,加之连年天灾人祸不断,外有后金破边入寇,内有多地大旱,饥民流离失所,进而盗匪四起流寇横行。山西是受流寇扫荡最严重地区之一,许多村庄和富户纷纷捐资筑起城寨堡墙以自卫。晋东南一带至今许多村堡中都筑有类似堡垒式大楼,内设有水井、碾子和磨盘,储存大量粮食。孟家高楼下部修筑在坚固的石台基上,通体以青砖砌筑,砖楼部分总共有四层,南立面每层开三到五座门窗不等,东西两山墙和北侧只在三层以上设窗,更加利于防御。
我一直在思索这座孟家高楼南立面为何开有那么多的门窗,难道仅仅是为了弥补采光的不足吗?但这样并不利于防守,想来也许因为昔日孟家老宅的围墙修造得如同城墙般高大坚固而弥补了这种不足吧。其实因其高大,还具有瞭望预警功能,登上楼顶,方圆几十里内的动静尽收眼底,一旦发现流寇来袭,村中则可早做准备。
编辑/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