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82岁了,对于我而言,我更关心的东西,不是此刻外部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过往的回忆。我小时躲在防空洞里,看到美军的飞机对地面人群模拟袭击的那个场景,飞机并不是真的投放炸弹,只是在吓唬地上的人,发现有人就冲向他们,那个距离有多近呢,因为当时的飞机比较老,可以看到飞行员的脸,飞行员戏弄着人们,脸上都是挂着微笑的,或者说就是嘲笑吧。这些飞机飞得非常低,会伤害到行人,有时候甚至会当场造成死亡。这些恐怖的印象和回忆,对我造成了很深刻的强烈影响,我寻找创作源泉时总是向内心挖掘、向自己的回忆挖掘。
我年轻时也有过一段“丧”的时间,那个时代的社会环境不能容忍这种状态,这无形中给了我们很大的压力。一想到情绪低落和无所事事的那段时光,每天都是令人窒息的、慵懒和不安的,然而,这种黑暗也许是激发创造力和想象力的能量。突破这个问题应该取决于人的自身,因此我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对抗建议。
我脑海中有很多记忆,它们反映的是不同时代的样子,因此我认为别人可能无法理解。同时,我的画并不是描绘现实存在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些都是通过我现在的视角戏剧化展现的,就像是“记忆谎言”,同样,我的记忆可以被碎片化,然后拼接在绘画中。因此,我乐意看到人们能用自己的视角来自由地看待我的画。
在这个年龄,死亡对我并不遥远,但我对死亡并没有非常恐惧,因为每个人都会到达这样的终点。前段时间我看到一篇文章,那些对死亡特别害怕的人会得认知症,就像是老年痴呆症这样,因为得了这个病就不会意识到死亡即将来临,就不会恐惧,我恍然大悟,我认为这个学说是有道理的。
年轻的时候我一直高估了自己的天赋,浪费了很多时间做没有意义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天赋有限,那种无端的自信也开始动摇,我想搞清楚为什么自己从前那么自信。所以,无知是羞耻的。
我年轻时,艺术环境很差,我忧愁地拿着画笔,看着另一边美国蓬勃发展的当代艺术,相比之下,今天年轻艺术家所处的艺术环境更丰富了,但现在日本的艺术总体仍处于停滞的状态,还不够丰 富。
因为只在广州停留3天,所以很快就结束了,但我很喜欢在广州遇到的不同的人,尤其是接受了来自中国年轻一代的采访,这让我很兴奋,我觉得这给了我一个重新审视整个创作过程的机会。
我对所有已经完成的作品都很满意,但这种满足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减,我会觉得作品的某些部分没有得到改善,这种不满会成为下一个创作的动力。
我年轻时会无端地感到自信和自负,这很奇怪,当我长大以后,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局限性,对画画的态度也转变了,并且学会了用画画来解放我的思想。
技术带来了很多好处,事实上我的创作过程中一直需要用到电脑,这也是我构思的源泉,技术蕴含着无限的力量和可能性,它拓展了当代艺术的领域,突破了思想的极限。提到计算机,我现在正在做一个“手之伤痛”的绘画作品,是有关身体感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