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行走的机器到机器人

赵英

最近，为加快推进我国智能汽车发展，加强顶层设计和战略谋划，国家发展改革委组织研究起草了《智能汽车创新发展战略》，向社会各界公开征求意见。智能汽车发展日益成为中国汽车工业的头等大事，也是中国工业发展的重大事项。春节前夕，笔者想从轻松、悠闲的角度，扯一扯智能汽车的发展。

在笔者看来，当前汽车工业面临的两大革命一一能源革命和智能革命中，智能革命更具有重要意义。因为智能革命对汽车这一产品的变革更加深刻，对社会的影响更加全面。

从中国汽车工业发展史看，只有对汽车这一产品有了正确认识，才能对汽车工业发展有正确认识，才能制定正确的发展战略和策略。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时代，人们对汽车产品的认识完成了从产品到商品的转变，推动了汽车进入家庭；对汽车产业的认识完成了由“推动交通运输大发展的支柱产业”向“带动国民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的转变，为汽车工业大发展开辟了道路。

在汽车智能化持续深入的今天，笔者想用一句简练的话来概括汽车产品的概念转变：汽车正由行走的机器向行走的机器人转变。”一字之差，意味着汽车产品的革命性变革。可能有些人觉得这一概念转变有些突兀，实际仔细思考一下，把汽车智能化程度与生产线上的机器人做一对比，就会发现汽车智能化程度已大大超过了众多的机器人。

首先，由行走的机器向行走的机器人转变，意味着汽车将不再是单纯地听从人类驱使的行走机械，而是有着自身某些“想法”的机器人。这一点，笔者在运用汽车导航时有切身的体会。不管驾驶员凭借自身经验如何藐视导航系统的指导，最终结果99%以上的驾驶员错了。汽车智能的渐进、累加式的演进，总有一天使汽车成为人类行进中的顾问，管理越来越多的事情。

在互联网刚刚进入汽车平台时，笔者认为汽车由输送平台变成了运动中的娱乐、工作和信息平台。随着汽车智能化的深入，汽车将成为人类行进中的秘书和伙伴。

其次，由行走的机器向行走的机器人转变，意味着驾驶汽车成为人机双向协调的过程。如何双向协调这一过程，以及处理由于双向协调导致的后果，实在是一个复杂的技术问题，也是复杂的法律问题，更是复杂的哲学问题。

从技术演进上看，理论上“汽车人”的智慧演化可以是无穷大的，如果电子技术允许，战胜柯洁的电脑就可以用在汽车上。那时候人机智力在汽车操纵上的严重不对称就可能出现。随着高级智能驾驶的实现，汽车机器人将对人类驾驶员的不良习惯予以强制纠正。人类被动地被汽车输送的情境，不是不可能出现。

再其次，由行走的机器向行走的机器人转变，意味着汽车作为一个运输产品的作用相对下降，作为陪伴运动中的人的“机器人”的作用持续上升。人类对汽车产品需求中，对机械功能的需求下降，对智能功能的需求持续上升。相应的产品价值构成也会改变。在“行走”部分，利润占比呈下降态势；在“人”部分利润呈上升态势。以目前汽车上搭载的语音系统为例，主机生产企业多半是委托科大讯飞研发的，真正赢家是科大讯飞。在汽车产业价值分配中，从事智能化生产服务的企业将占有更大利润，获得更大发言权。从这一点出发，所谓“造车新势力”大可不必从并不具备竞争优势的汽车制造环节进入汽车产业，只要把握住新出现的“智能机遇”，就可以稳获丰厚的利潤了。

最后，由行走的机器向行走的机器人转变，意味着汽车的智能化实际上是两个既紧密联系，又相对分离的过程。汽车产品本身可以通过不断叠加其上的电子装置、电子信息技术，日益提高单个平台的智能，完善与人类的互动；追随汽车智能化，全社会体系的智能化改变与信息系统的完善与运营。前一个过程可以通过市场竞争，由企业相对独立的推动。例如，现在汽车与人的对话成为一大卖点。最新的人机对话系统已经可以听懂20余种方言。后一过程必须有政府的整体规划，有统筹协调，制度改变。《智能汽车创新发展战略》（征求意见稿）中实际上已明确了从这两个方面进行推进。

由行走的机器向行走的机器人转变，意味着汽车已不是被动地、乖乖地行走于大街小巷的钢铁机器，而是可能深度介入我们生活的另类力量。例如，某位上班忘记带文件包的领导，可以与家人联系后，派汽车机器人回家取回。正因为如此，对于汽车智能化导致的安全问题（包括平台的可控，信息系统的安全）要未雨绸缪。

写完此文就蒙头大睡。梦见“威震天”和“霸天虎”在大战。惊醒之后不能不佩服作者的想象力，也许不久就有大批的汽车机器人行走街头，但愿他们不要横冲直撞。

著名科幻作家莫夫在小说《环舞》（Runaround）中提出被后人称为“机器人发展三大法则”：机器人不可伤害人，也不可在人受到伤害时袖手旁观；机器人要服从人的指令，但不可违反第一法则；机器人可以保护自身安全，但不可违反第一、第二法则。

这三条法则虽然过于笼统，但可以作为今天发展汽车机器人的参考。政府在制定政策时，也不妨从哲学角度征求一下多方面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