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就在冬天旁边

马维康

那天，父亲与我走在大街上。暮色一点点吞噬着天空，昏暗的灯光稀疏地灑在我们身上，寒风从衣服的缝隙中钻进来，深入骨髓。

不知不觉，我们走进了一家拉面馆。只有母亲不在家时，我们才有机会出来吃饭。父亲就坐在我对面，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特别刺眼，因缺乏睡眠眼睛四周泛出一圈青色，但眼睛却炯炯有神，整个人显得很有生气。

我们的面端上来了，碗里升腾着热气，向四周散开。热气赶走了寒意，身体也柔软轻松起来。我又望了望父亲，他的目光注视着门外。门外有什么让他如此专注？刚要转身看，我就被邻桌一个孩子的笑声吸引住了——笑声那么清脆，那么脱俗。孩子身旁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正注视着孩子，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明明是两个陌生人，却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时再看父亲，他的眼中竟微噙着泪水。怎么回事？我正疑惑时，父亲的目光再次投向门外。可门外没有人，只有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我一时不解，看了一会儿猛然想起这条河像极了小时候家乡附近的那条河。那时，父亲牵着我的手每天从河边走过；冬天，父亲将一个很大的棉袄披在我身上，唱着他最喜欢的电视剧《悬崖》的片尾曲：

不说再见，不怕遥远

黑夜短暂，阳光温暖

北方寒冷，南方不远

冬天就在，春天旁边

不遥远

后来，父亲带着全家人搬到了南京，再也没回去……

我赶紧低头吃面，遮掩着突然湿润的眼。

走出面馆，街边的路灯都亮了，灯光泼洒在街道的每处角落，将天地间的黑暗全部驱走，也赶走了我心中的寒冷。广场上载歌载舞，喧闹声一拨拨传来……我与父亲亲近了许多，我的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

春天就在冬天旁边，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