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如今,手机、电脑成为人们的生活必需品。那么,假如穿越回古代,在没有任何电子产品的古代,我们岂不是会无聊到极点?还真不是,古人的娱乐方式,比你想象中丰富得多。
公平而论,古代人的娱乐生活不能说比现代人更丰富,但相比现代都市上班族而言,有一点优势是现代人无法企及的,那就是闲。
但农村里的闲汉,城市街头帮闲的混混,都不算会玩。因为他们还缺乏一个必要的条件,那就是有钱。有钱又有闲,正是富贵闲人,才是贾宝玉所向往的理想生活。像贾宝玉这样的公子哥,富贵已到极点,所以不必十年寒窗再去求什么功名。如果不找点娱乐活动,还真的是难以打发时间。
史上最会玩的人,当属明末的张岱。张岱晚年所写的《自为墓志铭》,就道尽了他一生中所有的娱乐活动:“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
张岱的这些爱好,看上去跟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但张岱厉害的是,每个爱好都玩得特别深入,这就难能可贵了。比如游西湖这件事,别人都是租个小船玩玩也就算了,或者像《儒林外史》里的马二先生,围着西湖逛一圈,吃了喝了再去上香,顺道看看美女。但张岱毕竟玩得太多,就不怎么看得上这么低端的玩法。他要等西湖下雪后,去湖心亭看雪。
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就是傻。但张岱也能自圆其说,他认为:“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对啊,一个人什么东西都不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岱这句话,是用来评价他的好友祁止祥的。作为资深玩家的祁止祥,不仅爱书画,还爱玩乐器,但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养娈童。今天这肯定是违法的,但在明代,真是很常见,富家公子哥都爱这个,包括张岱。但祁止祥养着养着就养出了真感情,老婆孩子都可以不要,但娈童是离不了的,癖好就是这么深。
张岱的癖好,可能不如他这个好友,但张岱厉害之处在于,他文笔好,能把新鲜事都记下来。在《陶庵梦忆》里,张岱就写了不少当时的娱乐活动,个个精彩。比如去听柳敬亭说书,说柳麻子虽然长得丑,但说书说得巧,眼神妙,跟南京名妓王月生一样诱人。张岱跟王月生也是老熟人了,也给她写了一篇。王月生虽是不入流的妓女,但她却美得空前绝后。她最爱的娱乐活动,就是喝茶,去资深茶友闵老子家喝茶,风雨无阻。如果有宴会邀请,她也是先去喝几壶茶,才肯过去。
闵老子呢,也是玩茶玩到了极致。喝茶的水要取无锡惠泉的水,取水之前先淘新井,然后在宁静的夜晚等待涌出的新泉。但张岱写他,完全是为了衬托自己会品茶。他们俩本不认识,但都是爱茶之人,因茶相识,相见恨晚,就结为忘年交。
明末清初这阵子,江南一带商品经济空前繁荣,也就孕育出张岱这些特别会玩的主儿。再加上那时大家都爱写各种笔记,就把当时花样翻新的娱乐活动记录下来。
《浮生六记》里的沈复和芸娘也是会玩。本来,芸娘作为大家闺秀,是不好出去抛头露面的。有次沈复应友之邀观赏太湖之神诞辰祭拜盛况后,为平抚陈芸“惜妾非男子,不能往”的遗憾,就让芸娘女扮男装随他夜游水仙庙。
還有一回,沈复跟朋友去赏油菜花,想一边看花,一边喝热酒热茶。芸娘就来出主意了,让沈复雇了个馄饨摊跟着一起去。这样,有炉子,可以温酒,可以煎茶。但这次,芸娘就没法跟着了,毕竟是大白天的。
所以,《儒林外史》中的杜少卿喝醉了,一手携着妻子,一手拿着金杯,在清凉山冈子上走了一里多路,会让路人目眩神摇,不敢仰视。
那个时代的良家妇女,娱乐活动还是局限在室内,无非是《红楼梦》里所说的那些,鼓琴焚香,玩花弄月。厉害的女性还能写小说打发时间,特别是清代,诞生了一大批女性弹词,最著名的当属陈端生的《再生缘》。有趣的是,这些弹词跟如今的网络小说很相似,作者都是年轻女性,都是自娱自乐。
当然,吟诗作对是古代最主要的娱乐方式,这事其实挺有趣。比如蒋坦的《秋灯琐忆》里写道,他的妻子秋芙在院子里种了芭蕉,叶大成荫,但秋雨瑟瑟,滴在芭蕉叶子上就很吵,他便在叶子上写了一句:“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第二天他忽然发现叶子上又多了一句诗:“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显然是秋芙写的。
说到底,芭蕉好不好,还真的看人。比如金圣叹,他就把书房前的垂丝海棠还有紫荆树全都拔了,种上十多株芭蕉,他觉得干完这事真是“不亦快哉”。
金圣叹列举了三十三件让他“不亦快哉”的事,让人窥见这个文坛怪人的娱乐生活。比如春夜他与几个好友一起喝酒,喝到半醉不醉的时候,就有人送上十几个炮仗,这几个酒友就起身离席,出去放炮仗。金圣叹形容说:“硫磺之香,自鼻入脑,通身怡然,不亦快哉!”像金圣叹这样贫寒的知识分子,自然学不了张岱去钻研那些高端的爱好。对他来说,切个西瓜,洗个澡,下场大雨,都是“不亦快哉”的娱乐活动。连看书这种事,都被他说得特别好玩。比如他去看望一个朋友,那朋友正看书呢,见他来,就拉他的袖子让他坐下,说:“你来了,快来一起看这本书。”然后两个人就一起看书到天黑,竟忘了吃饭。
(李昭瑾荐自《读书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