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金石声与现代中国摄影》

（年度摄影集）

编者：金华

版本：同济大学出版社 2017-1

【评委评语】

这是一位跨越70年创作历程的摄影大师的“陈迹”。整本图册收录千余幅摄影作品和七位一流专家学者的文章。内容繁复，而编排得当。照片充满历史气息，珍贵耐看，文章角度不一而发掘深入。特别难得的是，所收照片无论大小，都印刷精准，层次把握微妙，称得上是精益求精。對专业摄影研究者，对普通的文化和图像爱好者来说，都是值得关注的一部大作。

—汪家明

如果要说明《陈迹：金石声与现代中国摄影》这本书的编辑特点，将这本书与比它早一年出版的《中国摄影：二十世纪以来》（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做一比较，是一件有趣的事。这两本篇幅相近的书，一本涵盖了整个20世纪的中国摄影，另一本则仅仅挖掘了生活于这个时间段中的一个中国摄影家。于是可以做这样一个比喻：仿佛一个包罗万象的电影全景镜头，被逐渐拉到显示全景中的一个局部的近景；这个近景，用巫鸿先生在《摄影与中国：一个方法论的提案》一文中的话来概括是，“直到1920—1930年代，摄影在中国才被用为个人进行艺术表达的重要媒介”。把这个近景镜头继续拉近，于是我们看到了其中的一个细部，这就是通过《陈迹：金石声与现代中国摄影》这本书展现出来的图文，一个巫鸿先生称为“个案”的内容。然而这一细部的展开又会从时间和空间两个方面不断被推向中国摄影的全景，构成了一部单个人的摄影史。这里有几个比较特殊的情况：第一，金石声投入摄影的时间跨度有70年之久。在垂老之年他曾谈起过，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和他一起迷恋摄影的朋友多了去了，但一直能够持续拍摄到1990年代末的，则所剩无几。第二，从空间的角度说，他的拍摄主题比较广杂。他对自己拍摄的定位是艺术摄影，肖像、静物、风景、乡村，是他经常拍摄的题材，但他也拍摄工业、城市、学校、摄影活动本身等一些更直接见证社会巨大变迁的题材。他拍摄的主要地点是上海，但也包括了从中国到德国的许多地方。第三，经过战争和逃难，经过纳粹和美军的两番检查以及“文革”中的抄家和封存，却因一些意外的原因，跨度70年的拍摄中的主要部分，最终以照片或至少以底片和反转片的形式幸存。

把这样的内容压缩在一本书里，对编辑工作确是一个不小的挑战。首先是入书作品的选择。金石声在临终前曾自选过一本摄影集，他把重点放在后期拍摄的彩色照片上，这一方面是老人对自己在不断创新的一种自信，另一方面也由于几次搬迁后他已记不起早年的照片放在何处。金石声去世后，了解他早期作品的吴寅伯先生曾打电话给我，对那本集子中的作品选择做了批评，说它根本没有反映金石声的摄影生涯。另外，虽然国外一些摄影史家比较重视金石声早期的艺术摄影，在当时中国摄影圈正兴起一波批评画意提升纪实的潮流中，我对金石声摄影中哪一部分作品有较高价值的问题产生了疑虑；最后决定采取画意与记录两种偏向的照片并重这样一种折中的方法。这一方法契合于顾铮先生将金石声摄影评估为把画意摄影和现代主义“这两者包容兼蓄”，“内含了这两种不同的追求面向”。这一评估也获得了为本书撰写论文的西方学者的认同。体现这一概括性的评估需要从较大数量的作品得到印证，从而排除证据的偶然性。随之而来，选入书中的摄影作品数量就达到了近千幅。那么在编辑中，这样一个体量的作品是按拍摄时间，还是按摄影题材来加以分组呢？权衡利弊，还是采取了折中的方法。先是做了不甚严格地将主题分为12组，在组与组之间的顺序上，则加入了年代先后的考虑。在各组之内的影像出现的顺序，虽然一方面也有年代上的考虑，但另一方面又由设计师根据影像的重要性、影像画面在视觉中流动的节奏感，安排了图像的大小、页面布局的疏密、页面之间的变化。

在这本书制作过程中，笔者与设计师紧密无间的合作，还体现在全书的文字部分都对称地将英文置于相对页的左侧页，而将中文置于相对页的右侧页，成功地避免了通常中、英双语书中每篇文章的中、英两种文字不能方便地共用同样的插图，以及不易对照中、英两种文字的缺陷。那么为什么插图对这些用双语表达的文章如此重要呢？这就不能不简单地谈一下书中对金石声摄影做出深入阐释的7篇论文。它们的作者除了为中国摄影界熟悉的顾铮先生以外，其他6篇论文都来自海外中西艺术史家和摄影史家。对他们各自的学术造诣和切入角度的介绍，并非这篇短文所能承当；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是不容忽视的，即他们都有极强的读图能力，他们的论述都通过放大镜一般的具体图像分析而展开，他们的结论也都由具体的图像分析作为支撑。这种学术范例和功力方面的培养，在10年前这本书的酝酿时期，还不大为国内摄影评论家所重视。因而，文章要靠近插图是这些作者提出的要求。关于这些论文，最后再做一简单的补充：它们的写作过程类似一种接力过程。它们并非同时完成，而是每位后写者都在看完先完成者的所有文章后才构思写作的。这就保证了每位作者都有了各自独特的切入角度，而未使论述内容有所重复。文/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