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祭弹文》的传播演变及被小说化用的内涵分析

2018-08-15 00:51乔孝冬
天中学刊 2018年1期
关键词:儒林外史秀才

乔孝冬



《丁祭弹文》的传播演变及被小说化用的内涵分析

乔孝冬

(金陵科技学院 人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1169)

《丁祭弹文》是明代弘治巳未侍郎刘清的原创笑话,被明代进士都穆列入《滁州志 · 刘清传》,明代钟惺《谐丛》改为《饿鬼》,明代嘉靖刻本笑话集《解愠编 · 儒箴》改为《秀才抢胙》,万历以后的《华筵趣乐谈笑酒令》改题为《不重廉耻》。类似饿鬼的无节制欲望狂求在《金瓶梅》《儒林外史》《聊斋志异》《谐铎》等小说中被重新聚焦、演绎。从《丁祭弹文》这则笑话的传播演变,可以看出明清专制官场体制下权力与欲望的关系,更从精神层次揭露了专制体制下权力膨胀与人性的异化和蜕变,对今天社会权保障体系的构建也有启发意义。

《丁祭弹文》;故事流变;文化;文体

饮食是人类生活中最基本最重要的内容,作为折射与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作品,自然有许多关于饮食的描写。笑话及小说“馁鬼抢食”的描写具有十分丰富的文化内涵,一方面芸芸民众受到统治阶级的盘剥压榨,“馁鬼抢食”反映了他们的穷命饿运;另一方面,“馁鬼”内涵被扩充并被寄寓象征意义而上升到哲理高度:明清专制体制下官员是饿鬼转世,总是吃不饱,且具有普遍性。“丁祭弹文”本是一则时文笑话,明清文人青睐这种集夸张、戏谑和漫画等艺术手法于一体的谐谑桥段,在小说创作中不断聚焦演绎,“馁鬼抢食”故事自成一格,具有十分丰富的内涵。

一、《丁祭弹文》在笑话书中的传播与演变

明代中叶,侍郎刘清年轻时曾在滁州学里做秀才,喜欢幽默。每年二八月丁日祭祀孔子时,他看见那些秀才争抢祭物,就写了一段弹词嘲笑他们。弹词是:“天将晓,祭祀了,只听得两廊下闹吵吵,争胙肉(祭祀用的肉)的你精我瘦,争馒头的你大我小。颜渊德行人,见了微微笑;子路好勇者,见了心焦躁。夫子喟然叹曰:‘我也曾在陈绝粮,不曾见这伙饿莩(饿死鬼)。’”[1]568弘治巳未进士都穆将《丁祭弹文》列入《滁州志 · 刘清传》。明代钟惺《谐丛》收录了《丁祭弹文》,在开头交代了作者的情况及写作缘由:“滁州刘侍郎清,少为州学生,好滑稽,当丁祭毕,见诸生争取祭物,乃戏作弹文曰。”[2]287并将之改题《饿鬼》。所谓“饿鬼”即“馁鬼”,又称“馁而之鬼”,典出《左传 · 宣公四年》:宣公四年,子文临终,知其从子越椒之狼子野心将导致其族大难,故嘱其族速行,并泣谓:“鬼犹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馁而!”若敖即若敖氏,楚国令尹子文之族。“馁而之鬼”指不能享受祭祀之鬼。杨伯峻注:“不其馁而”,犹言不将饥饿乎。“饿鬼”也是佛教语佛经六道之一,《辞海》曰:“佛家六道之一……佛经谓人生前做坏事,死后要堕入饿鬼道,不得饮食,常苦饥渴。”至明代嘉靖刻本笑话集《解愠编 · 儒箴》部改题为《秀才抢胙》,曰:

祭丁了,天将晓。殿门关,闹吵吵。抢猪肠的,你长我短。分胙肉的,你多我少。勾烛台的,挣断网巾。夺酒瓶的,门槛绊倒。果品满袖藏,鹿脯沿街咬。增附争说辛勤,学霸又要让老。抢多的喜胜登科,空手的呼天乱跳。颜子见了微微笑,子路见了添烦恼。孔子喟然叹曰:“我也曾在陈绝粒。从不曾见这班饿鸟!”[2]441

“勾烛台的,挣断网巾……空手的呼天乱跳”等细节描写,使得抢食的场面更富有戏剧性的夸张滑稽意味,着眼于抢食人群是满口“之乎者也”讲求斯文的书生,则更具讽刺意味。伪托冯梦龙的笑话书《广笑府 · 儒箴》按照《解愠编 · 儒箴》部的《秀才抢胙》全文收录,没有改动[3]5。万历以后的《华筵趣乐谈笑酒令》卷四《谈笑门 · 不重廉耻》收录了改编的内容,突出道德评价意味:

昔一府学,生员不重廉耻。每逢春秋祭祀巳了,各自私下偷盗祭肉和蜡烛、纸张之类。教官难以禁止,遂写一赋讥云:“祭礼了(结束),天未晓,偷肉纷纷,盗烛渺渺。颜回见之,微微而笑。子路见之,气冲牛斗。夫子喟然叹曰:吾尝厄于陈蔡之间,不曾见此饿莩。”[2]536

总之,自刘清开创性地将原本庄严隆重的“祭丁”活动编为“争胙肉”的滑稽闹剧之后,笑话书本着“引人发笑”的目的,对“酸丁饿鬼”般的书生缺乏斯文、不重廉耻的吃相基本上采取了一种温和的漫画讽刺,恰似一面反映众生食相的哈哈镜,突出了幽默滑稽的喜剧效果。

二、《金瓶梅》《儒林外史》对《秀才抢胙》的化用与阐释

有意识地对《秀才抢胙》进行戏拟和改编的是《金瓶梅》,其第十二回写帮闲们大吃大喝的赞词曰:

众人坐下,说了一声“动箸吃”时,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人人动嘴,个个低头。遮天映日,犹如蝗蝻一齐来;挤眼掇肩,好似饿牢才打出。这抢风膀臂,如经年未见酒和肴;那个连连筷子,成岁不逢筵与席。一个汗流满面,恰似与鸡骨朵有冤仇;一个油抹唇边,恨不把猪毛皮连唾咽。吃片时,杯盘狼藉;啖良久,箸子纵横。杯盘狼藉,如水洗之光滑;箸子纵横,似打磨之干净。这个称为食王元帅,那个号作净盘将军。酒壶翻晒又重斟,盘馔已无还去探。正是:珍羞百味片时休,果然都送入五脏庙。当下众人吃了个净光王佛。[4]183

这段赞词把吃客的丑态描写得淋漓尽致,崇祯本眉批评点文字曰:“写得情景痛快。此风虽文人不免,何况伯爵一辈。”依照明吴讷“文章辨体”的说法,“按赞者,赞美之辞”,但这里描写丑态而偏用赞美之辞,本身就是令人发笑的谐趣。冯梦龙《笑府 · 求签》附录“评秀才恶习者云:‘随你两个人考,也要挤一挤;随你十顿饭,也要抢一抢;随你一个题目,也要结烛;随你一名不取,也要说不公道。’”对此冯梦龙批曰:“逼真可笑。”

《秀才抢胙》笑话批语重在突出“何况伯爵一辈”。《金瓶梅》将原本特定的秀才群体描写转移到混吃混喝的帮闲群体身上,突出了张竹坡讥讽的“虮虱”意味。俗话说“小人之志在饮食”,这班帮闲,表面上口口声声说是为主子,实际是在为自己的酒肉打算。应伯爵名字意即“应白嚼”,“帮闲”身份就是混白饭吃,谢希大暗指“携带”之意,妓女李桂姐借“老虎请客”的笑话讽刺应伯爵等人,指出他们从来不请别人,只会白吃别人。应伯爵回应宣布要请李桂姐,挣一份请客吃饭的体面,这批帮闲解下身上的小物件换钱:应伯爵从头上拔下一根银耳斡儿,重一钱;谢希大一对镀金网中圈,称了称,只九分半;祝实念袖中掏出一方旧汗巾儿,算二百文;孙寡嘴腰间解下一条白布男裙,当两壶半坛酒;常时节向西门庆借了一钱银子,凑了一桌酒席。但他们吃饭时又“犹如蝗蝻”“好似饿牢”,把吃客们争先恐后、不顾一切地“食欲狂求”表现得淋漓尽致,堪称“食欲讽”。可是到这里还没有完成这幅群丑图的最后一笔:“临出门来,孙寡嘴把李家明间内供养的镀金铜佛,塞在裤腰里;应伯爵推李桂姐亲嘴,把头上金啄针儿戏了,谢希大把西门庆扇儿藏了,祝实念走到桂卿房里照脸,溜了他一面水银镜子,常时节借西门庆的一钱八成银子,竟是写在嫖账上了。”这几个帮闲吃客偷摸拿骗,把先前当“东道”的损失又悄悄地补回来,至此才完成了这绘声绘影绝妙的讽刺。

李贽认为“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人必有私”,“夫私者,人之心也。人必有私,而后其心乃见;若无私,则无心矣”。人的物质利益是人的自然属性,是人的一切行为的基础,是人的本性和本质。李贽之后,汤显祖的“至情说”、徐渭的“人性说”、袁宏道的“性灵说”等都标志着人的觉醒,促使了一批人欲勃兴的文学作品的产生。《金瓶梅》对帮闲们的饮食描写,仿照“秀才抢胙”,并将其由食欲狂求上升到对市民趣味的贪图小利、爱占便宜的讽刺。应伯爵辈的追欢买笑只是为了获得一杯残羹,为了这杯残羹这群帮闲斯文丧尽,类如乞丐,什么面子也不顾了。描写应伯爵之流尽其口腹食欲的贪婪,恰是对仰人鼻息的帮闲们毫无人格、不顾羞耻、贪婪世俗、自私品性入木三分的揭露,展示了晚明知识分子沦为市井破落户后贪图小利、投机钻营,在酒色财气诱惑驱动下不顾人伦而追逐物质利益导致的悲喜剧。《金瓶梅》的讽刺艺术时而暗含机锋,时而嬉笑怒骂,总的来讲属于取笑、嘲弄的性质,态度比较轻松,不像《儒林外史》那样深沉凝重,这与小说整个基调是紧密关联的。

《儒林外史》多次借“丁祭胙肉”的描写与评议展开对追求功名富贵的帖括士们的揭露与批判。《儒林外史》第二回“王孝廉村学识同科,周蒙师暮年登上第”对周进与梅玖等人吃饭的场景展开描写:

每桌摆上八九个碗,乃是猪头肉、公鸡、鲤鱼、肚、肺、肝、肠之类。叫一声“请!”一齐举筷,却如风卷残云一般,早去了一半……周进由于吃长斋,梅玖就讲了一字至七字诗的笑话:“呆!秀才,吃长斋,胡须满腮,经书不揭开,纸笔自己安排,明年不请我自来!”念罢说道:“像我这周长兄,如此大才,呆是不呆的了?”又掩着口道:“秀才,指日就是。那‘吃长斋,胡须满腮’竟被他说一个着!”说罢,哈哈大笑,众人一齐笑起来。周进不好意思,梅玖后来解释道:“但这个笑话,不是为周长兄,他说明了是个秀才。但这吃斋也是好事。先年俺有一个母舅,一口长斋。后来进了学,老师送了丁祭的胙肉来。外祖母道:‘丁祭肉若是不吃,圣人就要计较了;大则降灾,小则害病。’只得就开了斋。俺这周长兄,只到今年秋季,少不得有胙肉送来,不怕你不开哩!”众人说他发的利市好,同斟一杯,送与周先生预贺,把周先生脸上羞的红一块,白一块,只得承谢众人,将酒接在手里。[5]18

《儒林外史》第二十六回写童生府试:

安庆七学共考三场。见那些童生,也有代笔的,也有传递的,大家丢纸团,掠砖头,挤眉弄眼,无所不为。到了抢粉汤包子的时候,大家堆成一团,跌成一块……[5]289

吴敬梓借梅玖之口阐释了“丁祭胙肉”的缘起,即秀才们之所以哄抢胙肉,在于民间认为夺取了祭祀先师孔子的祭物,会给自己带来科场好运,能实现荣华富贵的人生梦想。《儒林外史》以功名富贵为一篇之骨,有意识地化用、阐释、引申“丁祭胙肉”的传统内涵,提醒读者透过上下文去追索它的深层意义,这种“揶揄模仿”更容易获得意味深长的讽刺效果。《儒林外史》描写饮食次数之多、刻画之细,在中国古代小说中独树一帜。文木老人“独嫉贴括士如仇,其尤工者则尤嫉之”[6]792,原因在于看透了明清科举制度下“一代文人有厄”的悲剧性,反思其荒诞性,自己又无力改变什么,只能以冷峻的幽默手法加以嘲讽。

“戚而能谐,婉而多讽,于是说部乃始有足称讽刺之书。”[7]137幽默是在生活中创造、产生的,只有洞悉各种琐屑、卑微的事物所掩藏的深刻本质才能产生真正的幽默。幽默在引人发笑的同时,竭力引导人们对笑的对象进行深入的思考,当幽默变得非常深刻而又不同于讽刺时,就会超越滑稽的领域,而达于一种悲怆的境界[8]2270。《儒林外史》作者善于发现生活中的喜剧性因素,读书人首先要具备养活自己的能力,这是保持人格尊严的基本前提,而科举造就了一大批除八股文章外一无长技的读书人,为了几口粉汤包子就堆成一团,跌成一块。“秀才抢胙”的描写与儒林的追名逐利联系起来,虽“无一贬词,而情伪毕露”,因此《儒林外史》对科举制度批判的深刻与犀利也是前所未有的。“丁祭胙肉”反复出现的幽默情节不是插科打诨,而是与表现主题融为一体,常常让人体味到一种悲怆、荒诞甚至绝望的意蕴。

三、《聊斋志异》《谐铎》对《秀才抢胙》哲理寄寓的升华

在《聊斋志异》中,蒲松龄将“馁鬼”抢食由普通人的食欲狂求进一步升华到对明清官场贪婪腐化的批判,将“馁鬼”的外在表现即永远吃不饱,上升到“官员是饿鬼转世”的认识。蒲松龄《饿鬼》写临邑训导朱某。朱某的前世名叫马永,绰号“饿鬼”,其“衣百结鹑,两手交其肩,在市上攫食”,有位好心的朱叟赠金让他作本钱以谋生,也被他“坐而食”尽。他摘食学宫雕像上的玉串换钱,用贤人的笏板取暖,被学官抓住,学官“怒欲加刑”,马永便向他表示“愿为先生生财”,由此二人达成肮脏交易,由饿鬼以刀自残再诬告有钱的学生,让“学官勒取重赂”,结果被揭发,死于狱中。马永死后转世为朱叟之子,入泮,食饩,做了临邑训导,“官数年,曾无一道义交”,“惟袖中出青蚨(钱),则做鸬鹚笑;不则睫毛一寸长,棱棱若不相识”。他见钱眼开,不论何人,只要有钱,他就笑得嘎嘎的,否则就“正经”“威严”极了。这个理应庇护学子的学官,把学子当成摇钱树,对学子敲骨吸髓,无所不用其极。最后此人终于被恨透了他的“狂生”捉弄,胡须被茜草染成了红色,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鬼”样子,气得“数月而死”,永远去做饿鬼了。学官是饿鬼转世,当然不是生活中的真实,却把生活本质用哈哈镜照得更加触目惊心。《饿鬼》深沉的思想容量,使它成为科举制度的真实缩影[9]。蒲松龄终生困于场屋,对学官们的蝇营狗苟早已看透,因此他所描写的饿鬼抢食不仅仅只是一个情节手段,也寄寓了某种寓意,达到了某种思想高度。

清代沈起凤《谐铎》卷六《森罗殿点鬼》则借题发挥,将“官员是饿鬼转世”进一步深化,将人性的索取与官场普遍贪腐的社会现实联系起来。《森罗殿点鬼》叙阎王忽然发觉饿鬼乘机逃去,偷生阳世,且“大半作县令”,慨叹道:“若辈埋头地狱,枵腹垂千百年,今一得志,必至狼餐虎噬,生灵无噍类矣!”卷八《棺中鬼子》叙棺内伸出众多鬼手,向人乞钱,穷鬼得一大钱,手便缩回,惟某典史之鬼,伸出如故,增至百数,兀然不动,提两贯钱置于掌,鬼手顿缩,因棺缝颇窄,钱索尽断,竟无一钱入手。卷七《黑衣太仆》叙衙吏将严嵩门丁牛信奉为神明,顶礼膜拜,铎曰:“五祀之内,门居其首。后世此祀不传,馁鬼处处觅食,遂于白昼现将军丞相形矣!何牛班头之神,尚穿黑直身哉?或曰:冠进贤,系羽箭者,是其变相耳!”“太仆”,即仆役头目。清代官吏的仆役称为长随。据长随们说,他们所奉祀的严嵩门丁牛信很有威势,祈求牛信保佑自己管门时也能有权,多收小费门包。这些都影射了明代宰相府里的门丁比县令还要大的社会现实,讽刺营私贪腐已经渗透各行各业。

《谐铎》书名典出《论语 · 八佾》:“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谐”有诙谐、谐谑的意思,“齐谐”又为神异故事的代称。从文体来看,《谐铎》中每篇作品均由“谐”“铎”两部分构成。“谐”是“铎”生发的根据,“铎”是从“谐”引申出来的教义[10]73。《黑衣太仆》篇的“铎”语感叹“馁鬼处处觅食”,借馁鬼的贪婪对权力不受约束以及人性的自私贪婪进行了揭露和嘲讽。

“食色,性也”,“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传统儒家强调“君子谋道不谋食”,“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孔孟食道讲求如果“道”不能行,则甘于疏茶淡饭,而不愿成为享受功名富贵的“肉食者”,简于饮食而“志于道”才是儒生应该尊奉的饮食取舍原则。时至明朝,旧的传统价值认知体系开始解体,新的社会生产关系还没有建立起来,人们不能从所参与的社会互动中有效地证明自己生命的本质,就很有可能通过另一种方式——本能、快乐的发泄来获得自我生命的肯定。这是明代后期社会奢靡风气形成的最深刻的悲剧原因之一。在社会已经失去可以策动或团聚人们道德冲动的特别环境条件下,这股奢靡风气便得以蔓延开来[11]309。其突出表现就是在明代商品经济下,人欲膨胀,官员权力也无限膨胀,为了欲望不择手段一味索取。

“馁鬼抢食”寓庄于谐,透视社会,反映了“礼”被欲望打破后明代社会真实的一页。“馁鬼抢食”成为共享性题材在《金瓶梅》《儒林外史》《聊斋志异》《谐铎》等小说中反复出现,但由于作者风格、表现手法以及创作心态的不同,这一共享性题材呈现出了不同的面貌,“馁鬼抢食”因此得以在不断重复中共存,内涵也不断被丰富。进步作家以自身敏锐的眼光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引导阅读者审视社会的病根,深层次表达寻求药方改良社会的愿景,无疑具有深刻的内涵。这对我们今天在权力制约与构建弱势群体社会权保障体系建设方面仍有启发意义。

[1] 都穆.都公谭纂:卷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2] 王利器.中国笑话大观[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5.

[3] 冯梦龙.广笑府[M].武汉:荆楚书社,1987.

[4] 兰陵笑笑生.金瓶梅[M].济南:齐鲁书社,1991.

[5] 吴敬梓.儒林外史[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

[6] 朱一玄.明清小说资料汇编[G].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2.

[7]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北京:中华书局,2012.

[8] 刘玉珠,孙柏录.《辞海》(第六版)指瑕[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9.

[9] 马瑞芳.对封建官吏入骨三分的鞭挞:《饿鬼》赏析[J].蒲松龄研究,2004(3):82–84.

[10] 萧相恺.中国文言小说家[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4.

[11] 罗小东.古典文学与传统文化精神[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1.

〔责任编辑 杨宁〕

The Evolution of “DING JI TAN WEN (Mr. DING's Joke)” and Its Connotation of Novelization

QIAO Xiaodong

(Jinl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Nanjing 211169, China)

“DING JI TAN WEN (Mr. DING's Joke)” is created by LIU Qing, an official in the Ming Dynasty and edited into the

by the contemporary scholar Dumu. Then the Joke is changed into,, andin different books and periods of Ming Dynasty. The image of the starving ghost with endless desire is reappeared in many famous novels. From the evolution of the Joke, the relationship of power and desire in Ming and Qing officialdom and the degeneration of humanity under the ultimate power can be observed, which can be the reference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today's social care system.

“DING JI TAN WEN (Mr. DING's Joke)”; evolution; culture; genre

2017-07-24

2016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16YJA751018)

乔孝冬(1970―),女,江苏连云港人,副教授,硕士。

I206.2

A

1006–5261(2018)01–01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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