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琪
飞天形象是敦煌莫高窟众多精美艺术品中的代表。飞天在壁画中的姿态多是衣袂飘飘,持花卉乐器,迎风起舞。尽管不同时期的形象都有不同变化,但总体表现出了佛教的安乐与祥和。
莫高窟初凿于十六国时期,西域与中原本土风格共存,且主要以西域风格为主。以大红为底色,线条粗犷狂放,色彩大胆而浓厚,显得古朴,原始气息浓郁。人物只略具人形,身体结构并无美感,身上服饰少而简单,面部表情单一。
到了北魏,已有了明显的中土化。面部轮廓更网润、五官匀称,眉清目秀。线条更成熟、更复杂,整体给人以真实、和善的感觉。描绘手法已往写实方向发展。
西魏则分裂成两种风格,“西域式”承接北魏時飞天造型,而“中原式”的人物形象参考魏晋时期标准的“秀骨清象”,改造成了清秀瘦削,身轻如燕,面含微笑的女性形象。发髻也由单束变成双髻,彻底抛却了原先的拘谨。
北周又回复到西域式飞天造型。
北朝战乱,民不聊生,人们的情感寄托于佛法。佛教作为外来教,与中原文化再度融合,飞天形象色调比较清新。
隋唐对“飞天”做出创新,除女性外还添了一种秃发僧人式的形象,均十分富有生气,给人以欢乐、进取、自由奔放之感,飞天形象亦由原先的朴实变化成雍容华贵。其面部均称为非男非女相,既慈善又不失刚强。
唐代后期,因政治原因,人物姿态上失去了欢快的动感。服饰变得清新淡雅,人体也由丰腴变得清瘦,神态更平和,显出庄重和肃穆,隐隐流露哀伤。
隋唐以后,敦煌人心思安,他们反对战争,渴望回归以往的生活。此时“飞天”形象已失质朴与深沉感,显得世俗化、情绪化,整体缺乏生气。
元代继承唐朝风格,基本无发展变化。(之前宋代也多为重修前朝壁画,无进展。而菩萨多显苦闷像——大抵是北宋期间对佛教持反对态度的缘故。)
各朝壁画飞天形象的变化无疑是反映当时社会政治、经济与文化的重要证据。而印度、希腊与西部少数民族和中原之间的文化一直在交互碰撞与融合,最终形成了被大多数人认同的新文化。
古代的先民在壁上凿出洞窟,为自己的信仰,用描绘的方式祭奠永恒的神佛。他们做着延续千年的梦,在石壁上凝注了千年的舞韵、繁花与佳木的芬芳——以绚丽的、色彩流动的笔触为封印,留住时间的脚步。
我们要不要再“变化”一下飞天的形象?我想,或许是必要的。
待到此梦成真,今夕何夕?
再忆起踏在窟中花砖上,每块砖石都仿佛是流动的古画。某种气焰在心胸升腾,汇聚成一股使人抬头仰望星空的力量。
选自《人民日报·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