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
夏三月,是向日葵的天下。这时的向日葵花开得热烈而张扬。
在炎炎的夏季里,当一轮红日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时,盛开的葵花盘儿便迎着太阳慢慢开始向西转动,直到日薄西山,葵花才停止转动,在夜间又悄悄地把脸儿摆回东方。这种葵花朵朵向太阳的自然属性,被世人比喻为向往光明、矢志不渝的美好品格。读宋人刘克庄的“可曾沾雨露,不改向阳心”,我感受到葵花向阳的恬淡从容,其中描绘出来的原生态画面,让我想到葵花的向阳之心正如许多张笑脸弥漫的生命神往,那是人们精神坚守中透露出来的温暖和渴望。
古人写向日葵的诗,让我们领悟了向日葵那不屈的精神與气节。司马光在《客中初夏》一诗中写道:“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赞美了葵花向着目标奋进的进取精神。“此心生不背朝阳,肯信众草能蘙之!真似节旌思属国,向来零落谁能持?”宋人梅尧臣的葵花诗以汉朝使臣苏武手持节鞭牧羊于北海誓不变节为例,赞颂了他爱国之心像葵花高洁的向阳之心,傲然风骨中表现出民族和人性的精神力量,以及人类崇高的生命气节。
向日葵花盘硕大,颜色金黄抢眼,非常具有观赏性,也成为众多画家描绘的对象。据说,荷兰大画家凡·高一生中共画了11幅《向日葵》,但10幅都在他死后散落各地,仅遗的一幅中,由绚丽的黄色色系组合的向日葵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几乎被视为凡·高的化身。
向日葵是自然界中少有的有多种用途的物种,可以说是大自然对人们的一种恩赐。向日葵一身是宝。向日葵的种子——葵花子,俗称瓜子,或许是中国人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零食了。进入收获的秋天,摘下一盘饱满的向日葵,一颗颗品尝着来自向日葵的馈赠,不知道是多少人童年时的快乐记忆。即使在不能摘到新鲜花盘的城市里,在卖炒货的小店里,香甜的炒瓜子也是永远不会缺席的主角。不过瓜子虽好,也不能贪多,肥胖人群和肝病患者不宜多食。葵花子含油量极高,是世界第三大油料作物,在中国的栽培面积仅次于大豆和油菜。向日葵还能够作为药用。它的种子、花盘、茎叶、茎髓、根和花等均可入药。种子油可以当作软膏的基础药,茎髓可用作利尿的消炎剂,而叶子和花瓣则可以用作苦味健胃剂,更不要说果盘和花托都具有降血压的作用了。
在乡下,向日葵是极常见的植物。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向日葵。那时的我,不仅喜欢在阳光下躲进葵花田里看太阳,晚上也经常藏进去,想透过花枝的缝隙找月亮。那时喜欢向日葵,并不知道凡·高,可是向日葵的金黄色彩依然让我感动,多年后感知凡·高笔下勾勒出来的向日葵,让我想到孩子们的一张张笑脸,灿烂、舒展而充满热情,那种明亮的艺术色彩与感恩的艺术境界,充满了向心力,弥漫着文化气息的冲击波。我终于顿悟,自然中的向日葵与艺术中的向日葵,某种意义上是默契的,它们不改的向阳之心,让我想起童年看过的电影《向阳院里的故事》,那绽放笑脸的老爷爷在孩子们的心里是多么亲切而生动!
向日葵在乡下到处都可以种,地头河边、房前屋后可以零星地点缀,当然也可以成块成片地种。走入乡间,你看那房前屋后,树林与麦田之间,就是向日葵的家园。葵花一簇簇一排排,在阳光下昂然向天怒放着。一阵风过,扇子似的叶片在风中飘摇,柔软且欢快。这时每朵葵都充满了动感,有的舒眉展眼,有的翘脸飞笑……在花盘上铺展着的托片也逐个展开,露出一个个微笑的脸庞。我凑近一看,花盘的中心是细细的绒毛,像刚出窝的小鸭身上的绒毛,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体验它们带给你的细腻、柔软。向日葵看似平凡、普通,却靠着自己的身体力行,在户外经受风吹雨淋,进行着生命无悔的锤炼,为的就是时刻向远方的太阳释放拳拳心意。
看着那片开得热烈而奔放的向日葵,我不由得陷入沉思——在这个世界上,我了解有这样一群美丽而疯狂的人。这些人,在一般人眼中,有那么一点儿美丽还有那么点儿疯狂。说他们疯狂,是因为他们每时每刻都热情奔放地活着,不悲伤,不忧虑,不为琐事烦恼。因为热情奔放因为疯狂,他们活得相当快乐相当自在。于是,他们的生命似乎就变成了一朵美丽的葵花,充满芳香、爱、激情与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