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振强
安庆城东南方的振风塔上可以俯瞰长江,这一地带曾是人口密集、商业繁华的地带。
清咸丰十一年农历八月初七(1861年9月11日),湘军摧毁太平军、攻破安庆城的第6天,51岁的两江总督曾国藩率领他的那支号称十大营的湘军水师,从江南东流县的江门大营乘船开赴安徽省府安庆城。秋风浩荡,江水滔滔,从安庆西门外的皖河口直到长风港,20多里的江面上,“旌旗蔽日,千帆肃立”,一条条船像一尾尾鱼,在江水中缓缓游动。
安庆是长江北岸重要的港口城市,南来北往的商贩经长江水道把货物运到这里集散,如今从水道而来的商贩少见踪影,但长江南大渡口镇的菜农和上班族仍然每天乘坐轮渡船,过江到市区卖菜、上班。
太阳慢慢往西坠落,道道霞光泼洒在江面上。满腹心事的曾国藩朝船舱外望去,一座雄伟的宝塔跃入他的眼帘。
曾国藩看到的那座宝塔叫振风塔。“振风塔是安庆城最古老的地标,也是安庆的精神图腾。”安庆地方文化研究者李卉告诉我们。和许多地方的塔一样,这座塔当年也是为了改变“风水”而建,据说建塔以前安庆极少出状元,建塔后“文风大振”,文、武状元接二连三涌现,进士更是多如过江之鲫,方以智、方苞、姚鼐、刘大櫆、程长庚、邓石如、陈独秀、赵朴初、张恨水、严凤英、朱光潜、宗白华、邓以蛰、邓稼先、海子……一串串名字青史留名。
振风塔当年是安庆城最高的建筑,耸立在长江边,导航的作用可能远大于改变风水的作用,也难怪曾国藩首先看到的是塔,即使现在坐船在长江上航行,振风塔仍是一眼可见的醒目建筑。
史料记载,振风塔始建于明隆庆二年(1568),塔身七层,总高将近61米。进入塔楼,沿着脱节螺旋法修造的楼梯,先是顺螺旋,后又反螺旋,在经历了一番“迷宫”的体验之后,终于登上了宝塔的最高层。
阳光打在振风塔上,也打在南面的长江上,江水浩荡,不舍千年,更远处是江南的沃野,金光色的稻谷一望无际,如同金黄色的地毯在大地上铺展;举目向北,虽然有层层高楼遮挡视线,仍可见更远处相连的山水,苍苍茫茫、混沌一片。
安庆西北背负巍巍的大别山,东南濒临滔滔的长江,溯江而上,可达九江、武汉、重庆;顺水而下,可抵芜湖、南京、镇江、上海。由于地处长江中下游水陆交通交汇之地,唐宋时期安庆即成为区域性物资集散中心,蚕丝、茶叶、生漆、桐油等多经此运销外地;明清之际,安庆徽商云聚,商业繁荣,手工业发达,成为皖西南和皖鄂赣边界的最大商埠和长江重要港口。由于地处大别山脉边缘丘陵与长江沿岸平原交接地带,安庆也是“年丰五谷上街贱,日落鱼虾入市鲜”的鱼米之乡。
安庆雄踞长江下游北岸,襟江带湖,清康熙年间历任工、刑、户、礼四部尚书的李振裕在《镇皖楼记》中认为安庆:“上控洞庭、彭蠡,下扼石城、京口,分疆则锁钥南北,坐镇则呼吸东西”,明末清初著名诗人钱澄之则认为“长江万里此咽喉”,所以安庆是防御金陵军事安全之西方门户,是长江中下游极其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战略家们一向认为“安庆安而皖安,皖安而金陵安,金陵安而天下安”,是故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1853年(咸丰三年)2月24日,太平军占领安庆;3月20日,攻克南京,并定为天京,从此安庆就成为天京的西大门,在随后的几年中成为太平军最重要的战略据点之一。1860~1861年太平军与清军在此作殊死血战,为了攻下安庆,曾国藩甚至备好了遗书,作出了赴死的打算。1861年七、八月间安庆外围所有据点为湘军占领后, 9月5日,曾国荃指挥水陆并进,在城西马山附近挖地道,用火药轰塌城墙,攻入城内。
顺着沿江路往西,走几百米,就到了大南门。这是一个呈坡状的巷子。清末以降,大南门日夜喧腾,南来北往的商贩经长江水道把货物运到这里,或者从这里进货,再借助船只运到外地。如今从水道而来的商贩少见踪影,但隔江的大渡口镇的菜农还会习惯性地坐着早班渡船,把各种蔬菜挑过来,卖完之后,在街边的店铺里买几个牛肉包子或者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大南门的北端是任家坡。安庆昔日的地势起伏如波浪,一直有“九头十三坡”之说,如今基本上还保留着这种地形地貌,很多地名依然存留。
清咸丰十一年(1861)农历八月初七的那个傍晚,两江总督曾国藩来到安庆后入驻的督帅行署就在任家坡。那幢房子康熙年间是任姓人家的宅第,太平军攻占安庆后,陈玉成将它略加改造,变成了自己的司令部,没想到曾国藩又“鸠占鹊巢”。历史总是有些诡异,湘军和太平军在安庆殊死相搏之后,两军的统帅又因这幢房子发生“联系”。
其实在来到安庆之前,曾国藩就对安庆一直印象深刻,这除了它是长江“咽喉”这一战略原因之外,还与曾氏本人的经历有关。曾国藩年轻时特别倾心于当时影响最大的桐城文派,而桐城文派的母土正是安庆。曾国藩在《欧阳生文集序》中叙说桐城派由来时,对姚鼐大加推崇,并宣称“国藩之粗解文章,由姚先生启之”,桐城派因此声名重振。在安庆三年,曾国藩一直住在总督行署,当年出入这里的,有李鸿章、赵烈文、莫友之、容闳、张文虎等干將和亲信。曾氏的家眷也大多来过安庆,其小女儿曾纪芬后来在《崇德老人自订年谱》中回忆,她曾多次偷偷爬上偏门的望楼,踮着一双小脚,趴在栏杆上,张望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顺着水泥路,我们在街边低矮的房子中寻找英王府。朝街的房子基本被开成了店铺,卖豆腐干子,卖生姜八角桂皮等调料。如果不是一面破败的墙上悬挂着的一个黑底绿字的牌子,我们大概很难找到英王府。立在门口,那双汉白玉石鼓和镶满铆钉的木门,似乎在提醒我们这座昔日王府的恢宏和庄严。进门,满是堆放的杂物,天井中的石块湿哒哒的,昏暗的楼板间有嫩绿的杂草冒出来。目光投向东墙,史书中记载的“狮凤梧桐”“瓜瓞绵绵”“骏马飞凤”和“暗八仙”等四幅壁画还依稀可见,这也是四面墙上唯一稍显鲜艳的颜色。“王府”里至今还住着好几户人家。几位满脸皱纹的老人坐在老旧的时光中,说着话、择着菜;北边的那间屋子里,一位老人独自坐在藤椅上,他旁边的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着黄梅戏《天仙配》唱段,严凤英金属般的嗓音在如泣如诉地吟唱。一只黑白相间的猫蹲伏在桌子上,似乎也是老眼昏花。我们在屋子里东瞅西望,几位老人视而不见,他们对贸然闯进的寻访者显然已经习惯。与一位老人攀谈,她的话语里明显有不满:“房子是文物,不给拆,我们就只能这样住着……”
安庆城有许多湖泊,其中莲湖里有著名黄梅戏艺术家严凤英的墓地。
原来的省会城市安庆因为省府的搬迁,现在成为一座人口少、面积不大但适合安居的小城市。
曾国藩离开安庆后,督帅行署再次易主。据皖江文化研究会会长汪军记述,“光绪年间,李鸿章的弟弟李蕴章购买任家大屋,李蕴章之子李经世自己是翰林身份,又将老屋命名为太史第,这也是李鸿章家族目前保存下来为数不多的故居之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李家房产是因为被冠以太平天国英王府的名义,才得以幸存至今。”
出了昏暗的英王府,明晃晃的阳光打在我们的身上。我们立在门口,想眺望一下浩荡的江水,借此想像两江总督日夜面对长江的心情,但面前是鳞次栉比的高楼,一江秋水掩没在高楼的背后。
英王府的东边是一个坡度很大的巷子,两边都是一些旧楼,大多四五层,楼与楼之间又是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巷子,有的还保留着青石板路面。时光漫漶,青石板历经风雨,越发清亮,但曾经踩踏过它们的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早已消失在岁月中。
“得益于近代化的助力,安庆本应在近代化的进程中大有作为,甚至可成为中国城市建设的样板,然而,这并没有成为现实。”
我们行走的这一带据说曾是赫赫有名的安庆内军械所之所在。持这种观点的,基本上是以曾国藩的幕僚莫友之的日记为依据。莫氏在咸丰十一年九月二十一日(1861年10月24日)记载:“晴。移居于行台东之内军械……”皖江文化研究会会长汪军据此考证后认为:“行台即督帅行署,莫友之清晰地说明了安庆内军械所在曾国藩督帅行署的东路。”但安庆的学界对此众说纷纭。“被广泛认可的遗址则是位于安庆东门的原迎江区政府内,安庆市文物局在此还专门竖立了一块碑。”当地的媒体曾这样报道。
无论如何,安庆内军械所曾经存在过,并在中国近代史上留下过深深的烙印,也给安庆城留下美好的回忆和挥之不去的遗憾。
曾国藩在安庆的三年中,过得并不轻松:一方面,太平军一息尚存,天京还在他们的手里,他的大业尚未完成;另一方面,列强虎视眈眈,大清帝国正面临生死关头,他为此常常“四更成寐,五更复醒”。
1840年的鸦片战争,让清王朝中的有识之士得到惨痛教训:刀、枪、弓、箭根本无法与“船坚炮利”抗衡,必须“师夷长技以制夷”,但他们的识见并未得到清廷的重视。19世纪中期,天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起义相继爆发,帝国主义列强对中国的侵略进一步深入,英法联军进入北京。内外交困,严重威胁清王朝的统治。
曾国藩在镇压太平军的过程中,较早地使用了西洋新式武器,慢慢确立了武器就是战斗力的观点,他认识到引进和学习西方科学技术,不仅可以“平内患”,而且能“勤远略”以御外敌。此外,湘军与太平军长期在安庆府周边进行拉锯战,武器弹药消耗巨大,亟需及时补充。基于这样的战略思想和军事需要,曾国藩决定建造军工科研基地,为帝国的复兴安装一台“蒸汽机”。
曾国藩着手筹建机器局时,拟定了四个计划:续办团练、造机器船、造枪炮、造火药。很快,常州金匮(今江苏无锡)人徐寿、华蘅芳于1861年11月来到安庆督帅行署。1862年1月,曾国藩正式命名筹办的机器局为“安庆内军械所”。
安庆为什么会成为曾国藩的首选之地?安庆师范大学教授闵传超认为其中的原因有些“偶然”。他分析说:“虽然安庆商品经济发展程度远逊于苏、浙、湖、广,但对立阶级的两军斯时正在长江中下游进行生死决战,安庆的战略地位尤为重要。这表现在:其一,安庆是湘军攻占天京的上游屏障,安庆一日不失,天京一日无恙;其二,安庆当时为湘军大本营所在地,曾国藩在此督办江南军务,实权在握,地位稳固;此外,此地江河交汇,驿道纵横,鱼米成市,重兵如云,人才集中。所以曾国藩掂量再三,将命脉所系的军工企业建于此地。”
安庆内军械所除了徐寿、华蘅芳等人,还召集了全国一流的科学家、工程技术人员、造炮名手,其中有黄冕、张斯桂、李善兰、容闳等,他们或精于数理,或擅长机器制造,或善于翻译。“交谈中,曾国藩问徐、华二人能否制造小火轮,徐、华当即表态愿意尝试,并建议先制造一台蒸汽机模型,因为轮船的动力是蒸汽机,造轮船必须先造蒸汽机。曾国藩即令组成一个轮船试制班子。咸丰十二年初春,中国第一台蒸汽机模型在安庆内军械所開始研制。”安庆地方文化研究者吴牧说。
对于这一过程,吴牧这样给我们介绍:“虽然内军械所设备十分简陋,可供参考资料缺乏,整个试制工作全靠手工操作,但面对着诸多困难,徐、华二人通力合作,齐心协力,他俩利用仅有的资料,初步掌握蒸汽机原理,并对一部外轮机器的运转进行了仔细考察,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于1862年8月,就制成一台蒸汽机。这台蒸汽机模型与当时居于世界先进水平的国外往复式蒸汽机相类似。曾国藩目睹了蒸汽机模型的试演过程,特别是中国科学家自行设计的中国第一台蒸汽机,全用汉人,未雇洋匠,令他感到自豪。”
在曾国藩的鼓励下,徐寿、华衡芳开始着手试制中国第一艘木壳轮船。从1862年4月起,连续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制作出轮船模型,并于是年12月制成了一艘长约18米、宽3米的小火轮。12月20日在安庆江面进行试航,曾国藩高坐船头,轮船委员蔡国祥亲自驾驶。无限感慨的曾国藩曾在日记中写道:“窍喜洋人之智巧,我中国人也能为之,彼不能傲我以其所不知矣。”曾国藩随即又指示:“试造此船,将以此放大续造多矣。”
1864年湘军攻占南京。不久,安庆内军械所连同造船科技人员一起迁往南京。徐寿、华蘅芳等人在南京完成小火轮的放大建造工作。1865年在南京正式下水试航,曾国藩将其命名为“黄鹄号”,意为此船是能飞能游的大鸟,出入于江河湖海。这是在安庆中国第一艘蒸汽动力小火轮的基础上,我国自己制造的第一艘大型轮船。
“安庆内军械所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它是中国第一家近代军事企业,几乎集中了中国第一批第一流的科技劳动者;试制出中国第一台蒸汽机和第一艘轮船;第一次在中国使自然科学直接为生产过程服务;第一次派员出洋成批引进西方机器;第一次在中国使用中国人自己制造的无生命动力;第一次使‘师夷长技的思想付诸实践;它所培养和造就的杰出人员成为我国近代军工等科技战线上的重要力量,为其后的江南制造局输送了大批技术骨干,中国近代化由此迈出了第一步,洋务工业由此起步。”安庆师范大学教授闵传超这样评价。
谈到这一点,身为“老安庆人”的李卉也是一脸自豪:“安庆因是中国近代工业的发源地而得以在中国历史上熠熠生辉。这也是这座城市建城以来声名最为显赫的年代。”
1905年,美国圣公会的一名叫做戴世璜的医生来到安庆行医,一待就是46年,此间他创办了同仁医院(现海军安庆116医院),留下了许多救死扶伤的佳话。但初来安庆时的经历,让这位医学博士一直耿耿于怀。他曾在自传里写道:“我们乘坐的船属于英国公司,安庆当时还没有海关,所以船不能在安庆停靠,只能泊于江中。一只大驳船从岸边开过来,横靠在我们船边。我们的轮船放下梯子后,驳船上的乘客带着行李由梯子爬上轮船,轮船上的乘客则带着行李下到大驳船……因为商船是中国人的,它可以在安庆靠岸。外轮当时都不能在安庆靠岸,能够在安庆港停靠的只有两家中国公司的那些破旧不堪的船。”
戴世璜的叹息显然与安庆开埠有关。安庆当地的一名不愿具名的地方史专家说:“近代沿江城市的快速发展很大程度上始自于通商口岸。口岸的陆续开放,不仅会形成新的交通格局,加快物流、人员和资金的流动,也会促进影响区域力的大幅提升,为城市的长远发展抢得先机。安庆被曾国藩攻陷以后,西方列强向清廷提出开放安庆口岸的要求,曾国藩受命谈判,他以安庆‘并非泊船马头,生意冷淡为由推脱。其后,官文、李鸿章、裕禄等清廷大员也都极力阻止安庆开埠,直到1902年,安庆才被允许开放口岸,但也只是部分开放,即不设海关,不设立租界与领事馆,不许外国船只靠岸,也不许外国军队驻扎安庆。”
安庆开埠比下游城市芜湖整整迟了26年。其影响可以从芜湖市地方志办公室提供的一份材料中窥见一斑:“(开埠以后)芜湖的城市人口规模迅速扩大,1882年市区人口达6万人,1891年的市区人口据当时的海关估计有近8万人,1901年海关估计人口有10万人,1934年又增至170251人,比当时的安徽省会安庆人口还多45000人。”曾国藩、李鸿章等人阻止安庆开埠的最重要的原因,无非是忌惮此地一旦开放,会对南京的安全造成隐患。
“得益于近代化的助力,安庆本应在近代化的进程中大有作为,甚至可成为中国城市建设的样板,然而,这并没有成为现实。”学者张泉这样感慨,“军械所搬离安庆之后,人们才发现,这座已经创办四年的企业,居然没能与这座城市产生多少实际的关联。不仅是西方科技和新式舰船,关于军械所的一切人与事都是舶来的——经费主要来自湘军军费;雇佣的近百名工人,或是湘军士兵,或是从湖南招募的工匠;而安庆军械所的技术人员,徐寿、徐建寅父子、华蘅芳都是无锡人,吴嘉廉是江西南丰人,主持小火轮制造的负责人蔡国祥则是湘军水军统领。他们都与安庆无关,随着军械所的迁移,他们也很快离开这里。他们没来得及为安庆留下些什么,一座成规模的城市,或者培养一批本地的人才。现代化之梦像龙卷风一般席卷过安庆苍凉的土地,甩在身后的,仍是一片寂寥的荒芜。”
我们在安庆老城区的大街小巷里寻觅,常会与清末、民国时期的一些“印迹”相遇,吴越街、锡麟街、德宽路、程良路、玉琳路、高琦小学……这些以晚清和辛亥革命的烈士的名字命名的道路或學校无一不在昭示着这座老省城曾经激荡的风云和英雄之气。傍晚,走在市中心的菱湖公园里,满目都是森森的树木和田田的荷叶,中老年人们在悠闲地散步或围在一起唱着黄梅戏,情侣们手挽着手,或坐在湖边的椅子上耳鬓厮磨。“那边就是安庆师范大学老校区,”李卉手指着一墙之隔的楼房说,“校园内的敬敷书院最初乃是清代安徽省最大、办学时间最长的一所官办书院,后与求是学堂合并产生了安徽省第一所近代大学——安徽大学堂,桐城派‘三祖中的刘大櫆和姚鼐在此担任过山长或主讲,黄宾虹、房秩五等是这里的学子,郁达夫、苏雪林、朱湘、苏曼殊等曾在此传道授业。”
这就是彼时老城的现状:变革与革命交相上演,刀光剑影与朗朗书声交替回响。
安庆史志资料中这样记载:“1860年代,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萧索和冷清之后,安庆城又慢慢开始恢复生机,1875年,城内创办了安徽最早的邮政局和电报局,对外交流大大方便。1877年,安徽首家以机器采煤的池州煤矿,为官督商办企业,其后,又相继出现20多家矿业公司。”清朝末年,中央政府面对西方国家的打击和国内地方势力的强烈要求,开始实施新政。邓华熙、冯煦等最后几任安徽巡抚都积极实施变革,推进宪政与地方自治,并创立了一系列的城市近代体制,安庆的传统功能逐渐分化,政治、经济、社会等方面向近代化的转型进一步加快,近代工业开始出现。1897年,巡抚邓华熙上奏朝廷成立安徽银元局,同年五月,在安庆东门兴建银元铸造厂(俗称“安庆造币厂)。1907年,安徽最早的电厂在安庆建立,1910年又建立了安徽第一座自来水厂;光绪三十至三十四年,安庆近代工业发展出现高潮,源长织布公司、万新炼蜡公司等11家商办工业陆续开办。一切似乎在表明,安庆这座城市正在重启近代化的进程。
正在维修的敬敷书院旧址最初是一所官办书院,后与求是学堂合并产生了安徽省第一所近代大学——安徽大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