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晶
坐落在中山东路上的南京博物院,和故宫博物院、台北故宫博物院一起,并称中国三大博物馆。其前身,是1933年由时任国立中央研究院院长蔡元培提议创建的中央博物馆筹备处。2018年6月,《环球人物》记者前往采访院长龚良时,南博正举办捷克画家穆夏的作品展,美丽的西方人物海报挂在上空,让南博典雅中更添一丝浪漫。
会客室里古香古色,主座正对面墙上最醒目的位置是南博的院徽。6条简洁的线条,勾画出南博如今的院馆构架。龚良在此担任“掌门人”已经超过12年了。在他的带领下,这座历史悠久的殿堂在传承文化的同时,也焕发着新的活力。
1927年,国民政府定都南京。随后几年,蔡元培提倡创建了国立中央博物院筹备处,要打造一家仿照欧美的国家级现代博物馆。最初的构想是拟建人文、工艺、自然三大馆,1936年动工,由著名建筑师徐敬直设计。时局动荡,到1948年4月开馆时,只建成了人文馆。新中国建立后,南博是全国重点博物馆,由国家拨款进行整修、新建,艺术馆于上世纪90年代落成开馆。
2006年龚良刚上任时,南京博物院就是这一院两馆的格局。“前辈们有很伟大的构想,所以当时我们在这个基础上也有一个定位,就是希望把南博做成一个跟故宫、国博、陕博等都不一样的博物馆——我们要做最大的综合性博物馆。这个定位源于我们庞大的藏品资源,既有宫廷文物,又有民间文物;既有全国性文物,又有地方文物;既有物质状态的文物,也有非物质状态的文物。”
南博文物的总量有40多万件,庞杂如海。从2006年到2009年,龔良都在做方案。最终,他决定保留历史馆,改造艺术馆,新建特展馆、民国馆、数字馆、非遗馆。
和前辈们相比,理念一脉相承。蔡元培先生当年的建院宗旨是:“为提倡科学研究,辅助公众教育,以适当之陈列展览,图智识之增进”。哪怕是在战乱动荡中,南博的学术人员也不惧艰险,考察古建、发掘古墓、钻研学术。如今,南博的6个研究所,仍然是一院六馆的支撑。
民国馆、非遗馆和数字馆,别说当年了,就是在现在,也显得别具一格。比如数字馆。“我们是以中华传统文化为要义,以江苏为例证,把中华文明的发展脉络梳理为一个人的一生:石器时代是婴儿、唐宋是壮年……27个视频片段,配合一些实物进行展示。”民国馆是民国老街区的再现,非遗馆是活态展示,“这些不同类型的展馆、不同类型的展示方式,就是博物馆学所说的分众教育。成年人也好,儿童也好,你一定能找到至少一样自己喜欢的展览。”
年轻的时候,龚良曾参与发掘江苏徐州北洞山汉墓,那种探索神秘、理清文物之间关系的过程,在他看来就是追溯中华民族文明记忆的过程。“以前,大家觉得博物馆就是在橱窗里放文物的一个场所。2001年,国际博协将之定义为:博物馆收藏展示的是人类发展的见证物。什么叫见证物?它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物品,而是一定记录着、能体现出一定的关系。”龚良说。
龚良喜欢让研究人员担任策展人,去寻找这种关系。“因为研究人员往往对这些文物最了解。”前不久,南京博物院举办养心殿文物展。这些藏品第一站在故宫展示、第二站在香港,来南京已经是第三站了。“我们策展人提出,如果单要看清宫文物,我们自己就有很多,怎么和人家做得不一样呢?后来发现,从雍正开始,清朝的很多大事都发生在养心殿,比如设立军机处、垂帘听政、清帝逊位等,最终,以养心殿为中心,围绕它用文物讲了10个故事,展览题目就叫走进养心殿。”
身在文博系统多年,龚良总在思考传统与现代,传统之美与现实生活的关系。“所有的美好生活都是建立在人与人之间有交往空间的基础上。现代人的生活为什么开始不美?因为我们没有传统生活的那种空间。有空间才有评价体系。”
2006年,龚良刚接手院长工作时,正是中国博物馆事业喷涌发展的时刻。10年间,中国的博物馆数量翻了一番,面积翻了两番。龚良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他做过一个统计:“整个江苏,有298座国家认定的博物馆。但只有其中大概20%是公众喜爱的博物馆。也就是说,在博物馆发展的过程当中,不能再去追求数量,而是要追求质量;不要把钱更多地投到博物馆的新建上,而是应该把钱投到博物馆的品质提升上。”
文创、科技,这些时下热门的让文物活起来的方式,龚良都大胆尝试着。
2016年世界博物馆日,南博的主题是“倾听一座博物馆”,将石器时代打击乐的声音、编钟的声音、清代钟表的整点报钟声等,通过电台,让公众听到;2018年,南博的主题是“舞动一座博物馆”,按照文物上的3个动作,请专家编排3套古典舞蹈,表演给公众,并在网上进行了直播。当天现场观众多达6000人,网络观众则有120万人。
“所有的发展都是从无到有,从有到强,如今,博物馆已插上了互联网的翅膀,在向智慧博物馆迈进。”在龚良看来,博物馆已不仅仅是对历史的展示与回顾,而是一种现代人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