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直
2003年11月18日,在人民大會堂举行的“中国数字体育互动平台”启动仪式上,时任中国奥委会副主席何慧娴女士宣布,国家体育总局正式批准电子竞技成为我国的第99个体育项目。
在此之前率队前往韩国的何慧娴女士被韩国当时的电子竞技发展程度震惊。狂热的粉丝、精良的制作、完善的直转播体系、被视作体育明星的电竞选手以及韩国总统李明博在2003年的WCG现场与星际选手ogogo打表演赛……尽管当时游戏在中国仍然承受着非议,但这些场景却让何慧娴下定决心推动国内电子竞技的发展。
幸运的是,当时正值巅峰的传统体育秉持着更加开放、包容的态度接受了这个新兴项目。所以在《电子竞技世界》离开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舞台的同时,电子竞技获得了国家体育总局的认可,并尝试性地举办了CEG。
如果说当时在世界范围内影响力最大的电竞赛事WCG开拓了国内电子竞技成长的土壤,那么在国情使然的条件下,CEG则在推动国内电子竞技的发展上起到了更重要作用。
虽然我们常说电竞早期的发展是依靠着来自市场的原动力,遵循着自下而上的模式。但在中国,从来就没有完全的自下而上,从那篇《电脑游戏是瞄准孩子“电子海洛因”》开始,对游戏的非议也从来没有停止过。电竞野蛮生长的背后是何慧娴女士等人在管理层面的解释和疏通,或许还包括了承压。
2008年,次贷危机也波及到了电子竞技,失去了赞助这一唯一资本来源的电子竞技很快显露出原始的一面,但是国家体育总局还是将电子竞技改批为第78个正式体育竞赛项。
2014年,借助直播平台,低迷了很久的电子竞技终于开始复苏,并且如春天的野草般,展现出了旺盛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在资本和政策的加持下,迅速将电子竞技推到了主流人群的视野里。
在2014年到2016年这段时间里,电子竞技在一定程度上不受控制地受市场驱动,疯狂生长。在市场逐步成为经济主体的趋势下,似乎每一个电竞的爱好者从业者都相信,尽管有厂商的介入,但电子竞技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价值,并且成为了完全市场化的产业。
在“入亚派队”的事件中,国家体育总局不出意外地成为了狂暴的电竞粉丝的众矢之的。尽管国家体育总局的做法仍然有待商榷,或许一些关键性的领导仍然对电子竞技存在着误解或是不理解,但一个问题是,为何来自传统体育管理体系十多年的信任竟然消耗得如此迅速。
还是那句话,危机一直都在,只是身处要害处的人变了而已。
2014年到2017年这四年里,时任国家体育总局信息中心主任的丁东某种意义上扮演了当年何慧娴女士的角色,虽然身处更好的市场环境里,拥有更多的筹码,但丁东的主要工作还是讲市场里发生了什么翻译过来,输送给管理层,不仅仅是讲述市场的现状,更重要是的答疑解惑。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丁东在2017年年底的调任冬运中心。
从2003年到2017年,15年的时间里,人们更愿意相信电子竞技是市场经济的神话,却忘记了当何慧娴、丁东这样的人不在时,应该如何接过和政府沟通这项任务。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盲目的自信。这种自信的形成一方面来自于电子竞技自身的快速发展,另一方面则源于《王者荣耀》彻底改变了游戏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
从宣布电竞入亚,到最终确定派遣4个项目的国家队,这里面的博弈固然涉及到了亚运会、游戏厂商以及管理部门各自的利益。然而更重要的是,当我们失去了何慧娴和丁东们时,整个行业里甚至找不到人或办法去重新构建一条高效地沟通渠道。我们可以质疑政府对于市场变化的反应迟缓,但我们也同样没有为了改善这份迟缓做出行之有效的努力。
某种意义上看,DOTA2也好、星际争霸II也好,甚至不少电竞粉丝心中的圣杯CS:GO、星际争霸、魔兽争霸III,这些项目落选或是不派队的原因归根结底是一方面参与方基于自身诉求的筛选,另一方面则是当协调者离去时,我们一同失去的还有对这个市场有决定性影响的:上层管理机构应该具备的管理经验、对电子竞技的信任和双方有效的沟通渠道。
只要这一点不解决,入亚的窘境很可能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