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诗宇
时间向前几千年,远方先民朴拙地画下神兽妖魔的痕迹,茹毛饮血地信仰图腾。若我相信《史纪》中五帝本纪写到的华复文明神奇开端,就代表着我亦认同了氏族因腾的意义非凡。当石器兽骨的时代已经过去,那壁画上的图腾却鲜艳依旧,不肯轻易灰飞烟灭。
一个流传千古的传说,一个永远无解的谜团。一个神秘奇异的化身,龙的图腾,意味深长。从司天氏族的匍匐仰望,到始皇一统大国后的无上威严。说汝可翱翔九天,偏你鳞爪俱全,言你诡秘乖戾,偏你兴云布雨。多少人以你之名,王座俯瞰,多少人惧你之威,不敢起身。你本无踪,却赐人民丰衣足食,你本無形,却教百姓勤劳智慧。你在凹凸不平的石刻里,你在古朴厚重的面具上,你还游弋在丝帛绵绸的衣摆。曾顶礼膜拜,今自诩佳人。有神龙盘旋在九天,头颅高昂,这一身傲骨,不想竟代代相传。有神龙将祥瑞吹向大陆,坚毅执着,这一坚持,终究将生机留予华夏。须发飞扬,鳞甲怒张、你终练就,不死之身。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先民将你绘成灿金、火红,以昭示你身负吉兆的身份。鸣于枝头,周身火光环绕。五百年一生,五百年一死,于梧桐枝上自焚,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甚。山林野兽只会在大火中化成飞灰,仙草灵植也只能在火焰中衰朽残枝,你却一跃而飞重获新生。生命不易,哪有不劳而获的长生不死,哪来平白无故的成功。也许所有人都能从火中看见毁灭与死亡,但睿智的先民同样从其中看到了新生与希望。汪洋八千里,天光数万载。世间哪一条路,不遍洒牺性的血雨,不信世间人有一帆风顺,哪些部族人曾将凤凰图腾刻画心间,哪些人纵烈火焚身亦不怯懦,那他们便应与图腾一起不朽,因为他们教会了炎黄子孙什么叫做困难重重,我皆不畏。
神龟千年,蒙昧时与生俱来的信仰。你曾飘飞在黄帝征伐九黎的正义之旗上,你亦背负洛书浮出水面点醒人们智慧的萌芽。你为图腾,总一动不动,任尔东西南北风。你教会人们,怎样占卜诸事吉凶,又教会人们将脑海中的字文书写雕刻。你沉默无言镇守北方,你吃苦耐劳可负碑石,在现实与神话中缓缓前行,你无法如玄鸟般飞于九天,但亦不受风雨交加的辛苦,你无法驰骋天下,却有望前行不辍。也许你不以其他神兽,神通广大。但你长寿的事实不正是最大的吉祥?没有吟啸鸣叫的你,只是无声;没有兴云布雨之能的你,只是沉稳。日升月沉,斗转星移,你便是华夏子孙心中的一份安定,一种并不刺眼的温和,一种脚踏实地的谦逊麒麟献瑞,踏火焚风处,遇难呈祥。肖似走兽的你,脚踩风火,一路从运处行来。并非我等看不破生死,绘你出来好强加妄念。两千年岁月,足够你活得德才兼备,你是人们千百年来甘愿俯首的智者,是古往今来人们人中的平安喜乐。世间谈你,传说甚少,如此却很好,细细说来,一波三折又怎及平安恬淡的小幸福呢?在我心中,中庸、守拙一直作为褒义存在,曾信奉麒麟的人们并非无才,而是更偏爱于无声处与幸福相拥的感觉。
月下吟啸,名为狼的图腾,当配疾风骤雪。当它眼中的莹绿亮起之时,你便不再是驯良耕作的无害之人,而是沸腾热血的战士。原始先民穿过丛林与草原,与狼群共同栖息,打磨石器、兽骨,在野兽对面怒吼,不见鲜血不称悍勇,狼牙光芒森白 ,若匕首冷光,所以我们亦虎牙尖尖,无肉不欢。狼爪锋刃骇人,似暗夜寒星,所以我们也亮出利爪,野性难改。这并不意味着野蛮与粗鲁,也意味着血性与抗争。正如狼永远不会轻易被杀死,中华民族也从不曾被完全征服。狼的血性不是外表的凶狠,而是内里一颗抗争的心。那身纹巨狼图腾的氏族,是中华民族最初的尖刀。
谁的一生,长飞天空?谁的一生,行走山野?谁用重生见证了不死的希望?谁的一生终究无大风大浪地过去?什么是图腾?不过信仰尔。背负双翼,广张鳞片,且以日月为标志,以山河为象征,你究竟是子虚乌有,还是真实存在,你真的能呼风唤雨,还是一无所能?无人能答。图腾跃然纸上,谁把你们的故事记为奇传。
无信仰则无图腾可用。那色彩鲜艳却线条简单的图腾,与历史一并前行至今。我不知人的起源是猴是鱼,但精神一定源于图腾。划分血统纯正的是图腾,创造团腾的是信仰。信仰令人甘心俯首,却不是什么天地道法而是人心中的秩序与美好。别将图腾崇拜当作无知的迷信,只有美好与秩序存于心中,才能付储外物。真正的保护神,又哪是龙凤龟狼麒麟等物,是自己的意志与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