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项目:本文系浙江大学城市学院教师科研基金项目“构建历史的美国图像小说:历史伤痕下的战争与屠杀”的部分研究成果(项目编号:JYB17007)。
摘 要:《鼠族》作为美国图像小说最具代表性的普利策奖获奖作品以其深刻的主题和独特的叙事风格赢得了大量的读者,并引发学界的广泛讨论。该文主要剖析了《鼠族》的纳粹屠犹主题的具体表现,以及该主题写作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美國图像小说;《鼠族》;纳粹屠犹
作者简介:詹婷(1983.9-),女,浙江衢州人,硕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美国文学和文化。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14--02
1.美国图像小说以及名作《鼠族》
1.1美国图像小说和《鼠族》
图像小说是近三十年来在国际上兴起的一种全新的文学类型。图像小说以图像和文字的形式表现有深度和有内涵的故事。读者通过图像可以更直观地阅读并理解故事的内容,满足了人们精神和视觉上的各种需求。图像小说区别于针对青少年市场且具有讽刺幽默性质的漫画(Comics),作品更加严肃、成熟,文学性强,内容一般涉及历史,政治,宗教等比较深刻的主题,适合成人阅读。图像小说尽管翻译为小说,但实际上许多作品是自传,回忆录或历史叙述的非小说类作品,所以在英文中会将这些作品称为autobiographical graphic novel, historical graphic novel, documentary graphic novel等,或者有时统称为graphic narrative。
“图像小说”这个名词真正开始确立并流行是在Will Eisner的突破性名作A Contract with God, and Other Tenement Stories (1978)的平装版出版之后。这本成熟复杂的短篇故事集描绘凡夫俗子在现实世界中的生活,将图像小说与传统漫画区分开来,销售很成功,确立了出版业的新类型与新市场。1980年代开始,美国重要的图像小说作家阿特·斯皮格曼(Art Spiegelman)等脱离主流漫画风格掀起了独立漫画的新浪潮。他的图像小说作品《鼠族》(Maus,1986)与《守望者》(Watchmen,1987)以及《蝙蝠侠:黑暗骑士归来》(Batman: The Dark Knight Returns,1986)被称为是图像小说的三大巨作,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广泛传播,强化了图像小说的类型与概念。20世界90年代开始至今,图像小说的发展进入繁荣期,出现了大量重要作家和作品,其中Joe Sacco和Chris Ware都是这个时期的重要人物,他们的作品提供了一种独特的声音和视角,具有独特的文学艺术形式。图像小说至此成为一种普遍的,被文学界和普通大众接受的固定称谓。
1.2阿特·斯皮格曼和《鼠族》
《鼠族》(Maus,1986)是美国重要的图像小说作家阿特·斯皮格曼(Art Spiegelman)的代表性作品,也是美国图像小说的重要作品。该作品并非虚构的小说作品,而是描述 “我”和“父亲”的关系以及“父亲”大屠杀遭遇的自传类作品。该作品畅销28个国家,至今在美国已销售1800万多册。《鼠族》夺得了1992年的普立策奖,作者本人也成为备受赞誉,受人尊敬的作家和艺术家。
阿特·斯皮格曼是先锋派漫画的代表,画风粗粝,语言简练,他在作品《鼠族》中使用木版画般的黑白画面,冷峻简洁,线条明晰,赋予该作以震撼人心的力量。
1986年和1991年,《鼠族I: 我父亲的泣血史》和《鼠族II: 我自己的受难史》分别出版。阿特·斯皮格曼在酝酿和写作这部小说的十三年中,与父亲多次交谈,做了大量的谈话记录,最终完成此书的写作。作者运用双重叙事结构,两条叙事线索交替前行,形成螺旋状叙事,貌似杂乱,实际上有章可循,清晰明了。全文的主线是“我”对“父亲”访谈的记录,当中也描述了“我”与“父亲”的隔阂与矛盾,以及“父亲”和他的第二任妻子之间的矛盾与冲突。另外一条叙事的线索是“父亲”讲述自己的人生故事,包括自己的成长经历,与母亲安佳的婚姻经历,以及后来在集中营的非人遭遇等内容。在“我”与“父亲”的访谈这条主线中,作者特意采用无框的画格,区别于父亲回忆时采用的有框画格,故事在两条相互交错的主线中不断向前推进。
2.《鼠族》的纳粹屠犹主题
结合了历史真实性和想象为特点的纳粹大屠杀文学有一系列代表作品,比如《安妮的日记》,《辛德勒的名单》等。区别于其他文学类作品,《鼠族》采用图像小说的方式来展现纳粹屠犹这个主题。“父亲”弗拉德克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幸存者,“我”阿特是“父亲”的第二个儿子,长子理切夫在其六岁时在大屠杀中丧命,从此在“父亲”的心中留下了永远的痛。“母亲”安佳虽然也奇迹般地在大屠杀中幸存,但却最终选择自杀结束生命。
全书以“父亲”口述,“我”整理并汇编,讲述了“父亲”的痛苦回忆,真实地呈现了在大屠杀中幸存的故事。在这部小说中,“我”根据“父亲”的描述和实地走访,详细地叙述和描绘了大屠杀的细节,带给读者强烈地震撼。
作为那些亲身经历过集中营生活的第二代,“我”无法在心理上重复集中营的经历,需要“父亲”的描述来再现历史。“父亲”起初也拒绝回忆创伤的过去,保持沉默,但为了“我”,“父亲”详细地讲述了那段令人窒息的回忆。“我”将“父亲”断断续续的讲述录音下来,进行重新整理编织。在倾听和记录的过程中,“我”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并不得不依靠心理医生的帮助继续维持下去。这段惨痛的经历无论对于叙述者“父亲”还是记录者“我”来说都是一段无法抹去的创伤回忆。
大屠杀对“父亲”的劫后余生产生了诸多后遗症。“父亲”在纳粹集中营的生活给他带来了许多身体上的病痛,眼睛、腿、心脏等都有不同程度的问题,使得“父亲”饱受折磨,每日需服用大量药片。同时因为纳粹时期物资极度匮乏,逃离了集中营的“父亲”变得极度节俭,他会要求 “我”把残羹剩汤全部吃完,如果不吃就要挨饿(鼠族I,2008:49),他也会把摔碎的盘子粘贴起来再使用,(鼠族II,2208:15)“我”还笑称他“像是种族主义者妖魔化的犹太吝啬鬼”( 鼠族I,2008:137)。同时,“父亲”整日焦虑不安,尽管在母亲自杀后再婚,但他无法融入这段新的感情,整日疑神疑鬼,变得难以相处。他极度需要儿子的关注和关心,有一次甚至谎称自己得了重病以确保儿子能给他及时回复电话。这些创伤对于“父亲”来说一直存在,并一直让他不安和紧张。正如“我”的心理医生所说,“因为他为劫后余生感到负罪”,“于是,他把自己的负罪感发泄在你身上,那是安全的……对一个真正的幸存者”((鼠族II,2008:56)
大屠杀这场人类的浩劫也同时折射出人性的善恶。在这场灾难中,“父亲”的诸多亲人和朋友冒着生命危险给予他和妻子帮助,让他们在这场浩劫中感受到人性的温暖和善良,使得他们最终能够存活下来。但是在“父亲”的描述中,我们也看到有的亲人和朋友却在现实和利益间不顾亲情友情,唯利是图,明哲保身。“父亲”在向堂兄雅科夫寻求帮助时,雅科夫回答说“弗拉德克么?!我无能为力!” 父亲打手势说“我出钱”,雅科夫说“成交。不用担心!哈斯科会来帮你的!”(哈斯科是另外一个堂兄的名字)(鼠族I,2008:120)在当时的情况之下,所谓家和家人,都经历了残酷的战争的冲击,每个人都想寻求自保。在这场大屠杀中,还有一些人凭借着手中小小的权利,对受难的同胞百般凌辱,肆意践踏。在奥斯维辛集中营时,“兵营里有个牢头,他成天咆哮,对我们拳打脚踢,为所欲为。他也是囚犯,一个来自波兰德国占领区的农民。”(鼠族II,2008:42)人性在这样的历史灾难面前得以扭曲。
“我”的心理医生帕维尔是一位捷克犹太人,他也是泰瑞辛集中营和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幸存者。他曾与“我”探讨关于大屠杀的问题,他说:“……看看出了多少本关于大屠杀的书。有什么意义呢?人们并没有改变……或许他们需要一次新的、规模更大的屠杀。不管怎么说,那些遇难者永远也不能表明立场了,所以也许不再讲述这样的故事反倒更好。”(鼠族II,2008:57)
3.《鼠族》的现实意义
作为一名亲身经历大屠杀的幸存者,这些经历如梦魇般萦绕他们,对遇难者和亲历者而言,再多的关于大屠杀的作品也无法让他们死而复活或者从痛苦中摆脱出来。但是对于他们的第二代甚至第三代,這些作品可以帮助他们了解过往的这段历史,走出伤痛,开始新的生活。而对于旁观者来说,以纳粹屠犹为主题的作品可以让读者警醒,以史为鉴,避免这样的人类惨剧再度发生,可谓意义重大。
作为一部以大屠杀为主题的图像小说,《鼠族》也进入美国的中学和大学课堂,用于历史和文学的教学。本文从纳粹屠犹主题入手阐述了大屠杀给幸存者带来的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创伤,也剖析了在这场灾难中的人性善恶。对该主题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如何避免这样的大屠杀再次出现,亲历者和旁观者该如何对待这段历史,都值得进一步探析。
参考文献:
[1]Baetens Jan , Frey Hugo . The graphic novel: An Introduction[M]. New York: Camb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5.
[2]Novick Peter. The Holocaust and Collective Memory: The American Experience [M]. London: Bloomsbury, 2001.
[3]Doherty, Thomas. “Art Spiegelmans Maus: Graphic Arts and the Holocaust.” [J]. American Literature 68.1(1996):6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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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阿特·斯皮格曼. 鼠族I: 我父亲的泣血史[M]. 王之光等译. 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6]阿特·斯皮格曼. 鼠族II: 我自己的受难史[M]. 王之光等译. 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