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论视角下《红楼梦》骂詈语的英译比较研究

2018-07-27 11:27郝士民
青年文学家 2018年14期
关键词:红楼梦

摘 要:本文在目的论视角下对《红楼梦》两个英译本中的骂詈语进行了对比研究。经过详尽的分析可以看出,两位翻译大家霍克斯和杨宪益在处理骂詈语时,采用了不同的翻译策略。杨译本以忠实于原文为其翻译目的,主要采用异化策略,兼以归化策略作为辅助,向西方读者介绍了更贴合实际的中国传统文化;而霍译本则属归化式翻译,本着为读者服务、愉悦读者的原则,译出了给西方读者以美的感受的《红楼梦》。

关键词:目的论视角;《红楼梦》;骂詈语

作者简介:郝士民(1993-),男,汉族,山西省长治市人,西北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笔译。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14-0-02

作为中国最伟大的古典名著之一的《红楼梦》被誉为“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同时也是西方读者了解中华文化传统的方式之一,故其外译本也备受关注。本文选取的两个《红楼梦》英译本是霍克斯所译的《A Story of the Stone》(以下简称“霍译本”)和杨宪益、戴乃迭伉俪合译的《A Dream of Red Mansion》(以下简称“杨译本”)两个版本。

作为语言现象中一个独特的分支,骂詈语在传递民俗文化和社会风情以及反映传统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等方面有着不容忽视的作用。《红楼梦》中的骂詈语可谓形形色色,既有荣国府当家少奶奶凤姐的尖刻之骂、林黛玉的娇嗔之骂,又有贾政对宝玉的严厉呵斥以及贾母对凤姐等人的打趣和揶揄之骂等,经典地展现了我国文化语境中的骂与被骂现象。在《红楼梦》两译本中,译者因文化背景及翻译目的的不同,在处理骂詈语时选用了相异的翻译策略,形成了各自的风格。本文尝试在目的论视角下对《红楼梦》两译本中骂詈语的英译进行比较研究。

一、目的论概述

目的论兴起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德国,当时的学者主张把原本的功能作为翻译的主要功能。凯瑟琳娜·莱斯在此基础上做了理论拓展,主张在实践中把译本的功能特征作为优先考虑对象。随后,弗米尔打破了原文中心论对翻译研究的束缚,提出了目的论,该理论认为翻译行为取决于翻译的目的,即以原文内容为基础,结合翻译的实际目的,通过文字的相通性挖掘信息源中需要選择的内容。目的论的原则就是在目的法则的指导下、按照既定策略的选择决定翻译的方向、继而实现翻译目的。

杨宪益先生的翻译是忠实客观地把中国文化介绍出去,他强调其翻译目的是追求对原文的忠实。而霍克斯的译文则更注重西方读者在阅读中享受到的美的体验。“两个译本是在不同的文化里为不同的目的而制作的,受不同的规范支配”(张南峰,2004:222)。

二、《红楼梦》中骂詈语的作用

由《现代汉语词典》可知,骂詈语是指以严厉话语斥责他人或用恶语粗言对人进行侮辱(王琴,2006)。《红楼梦》中的骂詈语并不会对其文学价值有不良影响,反而有利于塑造人物性格、揭示人物关系以及反映社会现象。首先,骂詈语有助于人物形象的塑造。例如:凤姐常斥骂丫鬟小厮是“没脸的王八蛋”以及“放你妈的屁”等,严厉地诅咒恐吓他们“仔细你们的皮”、“打折你的腿”及“我要你们的命”等,充分突显了她当家少奶奶的身份和聪明能干而又凶狠尖刻的性格;贾宝玉讽刺追名逐利,沉迷于考取官名之人为“国贼禄蠹”,刻画出一个具有反叛意识,不愿随波逐流,玩世不恭的富家少年形象。其次,骂詈语也用于揭示人物关系。例如:贾母调侃凤姐为“泼皮破落户儿”,薛姨妈骂李嬷嬷“老货”,此时的骂詈语含亲昵、调笑之意,是人物亲密关系的表现;而鸳鸯骂自己嫂子“娼妇”、“夹着屄嘴”则表现出人物关系的紧张。此外,某些骂詈语也从侧面体现出贾府人丑陋腐化的生活现象和封建社会的残酷。例如:焦大骂“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揭示出主子们生活腐朽糜烂;凤姐骂丫头“把嘴撕烂”、“快滚出去”,王夫人骂丫鬟“没廉耻的货”、“花红柳绿的浪样儿”等反映出丫鬟小厮不被尊重,经常挨打挨骂甚至被撵出去的悲惨命运。

三、《红楼梦》两个英译本对骂詈语的翻译

《红楼梦》的两个英译本——霍译本行文晓畅,形象生动,具有较高的文学性,故在西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杨译本则严谨通达,忠实准确,但其文艺性较霍译本略低,海外的影响力也相对较低。本文在目的论视角下对两个英译本中的骂詈语进行分析,从而思考怎样的翻译和译者才是理想的。

例1:平儿说道:“癞蛤蟆想天鹅肉吃,没人伦的混账东西,起这个念头,叫他不得好死!”

中国人用“癞蛤蟆想天鹅肉吃”来比喻人没有自知之明,异想天开。对此,杨氏译为“A toad hankering for a taste of swan”,霍氏的版本为“A case of ‘the toad on the ground wanting to eat the goose in the sky”。两个译本对该骂詈语均进行了异化翻译。但对“天鹅”一词二者有不同的翻译,杨译本以直译的方式忠实地传达了原文;霍克斯则弃用了“swan”一词,将其处理为“goose in the sky”,同时也相应地将“toad”一词用“on the ground”加以修饰。天鹅在西方人看来是神的化身,故译为“swan”可能不利于西方读者对原意的把握。两译本对比来看,杨译本的翻译更为忠实,达到了其翻译目的;霍译本中“on the ground”与“in the sky”相呼应,形式上更具美感,符合英语的行文习惯,也更易于西方读者阅读,同样顺从其翻译目的。

例2:凤姐听了笑道:“我说呢,姨妈知道你二爷来了,忽喇巴的反打发个房里人来了?原来你这蹄子肏鬼。”

此处的“蹄子”指平儿,她是凤姐的陪嫁丫鬟,也是其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她聪慧伶俐、行事干练,深受凤姐和李纨等人的喜爱,故这里的“你这蹄子”不是责骂,而是含有几分亲昵的逗乐和调侃。“肏鬼”是“胡闹;恶作剧”之意,两译本均将其译为“tricks”。不同的是,杨译本将“原来你这蹄子肏鬼”译为“So it was just one of your tricks”,直接向读者传达了句子含义,实现了其翻译目的;而霍氏将此其中的“小蹄子”处理为“little monkey”,很贴切传神地体现出凤姐对机灵行事的平儿的喜欢和称赞,也使译文更具美感,达到了愉悦读者的目的。

例3:平儿咬牙道:“没良心的东西,过了河就拆桥,明儿还想我替你撒谎!”

对于“没良心的东西”一词,杨译本译为“You beast(畜生)”,忠实地展现了其在中国文化中的含义。而霍译本在深刻挖掘原意后进行了归化处理,意译为“Youre mean(你真卑鄙)!”,易于读者把握原文意思。两个译本在不同翻译目的的引导下,都达到了其想要的翻译效果。

例4:(凤姐扬手一巴掌)把那小孩子打了一个斤头,骂道:“小野杂种!往那里跑?”

“小野杂种”表示不正当男女关系产生的、血统不纯正的后代。杨译本准确传达了该骂詈语的含义,直译为“Little bastard”,很贴合中国的文化语境。而霍克斯则通过分析骂人者此时的心理(凤姐是责怪撞到她身上的小孩儿太莽撞),将其译为“Clumsy brat(莽撞的小鬼)”,符合西方读者的审美和语境,更便于他们理解。由此可见,杨译本和霍译本虽然对同一骂詈语有不同翻译,但都达到了各自的翻译目的。

例5:袭人定了一回,哭道:“不知紫娟姑奶奶说了些什么话,那个呆子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

“姑奶奶”属于错用亲属称谓的骂詈语,英语没有相应的翻译,故杨译本省译了该词,仅译出了整句的句意;霍译本为了更好地服务于读者,采用了动态对等的方法,在英语中找到适合的词(Her Ladyship)来传达原句内涵。从目的论视角来看,两译本都对原文进行了忠实地传达,但霍译本更具美学价值,这也印证了其翻译目的,即服务于目标语读者。

例6:丫头们忙推他,恨得骂:“短命鬼!你一般有老婆丫头,只和我们闹!”

具有深厚传统中国文化背景的杨宪益先生将“短命鬼”这一骂詈语译为“You short-lived devil”,直译法使得该译文更忠实于原著的表达。而霍克斯采用了意译法,处理为“You pig(天杀的)”虽略偏离原著的表达,但也能反映出说话人的感情色彩,符合骂人者的心理特征。故两译本对“短命鬼”的翻译均达到了翻译目的。

例7:(探春)指着王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几岁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

杨译本将“狗仗人势”直译为“a dog counting on its masters backing”用以凸显王善保家的仗着自己是邢夫人陪房的身份肆意欺人的可恶的奴才形象,将“狗”在汉语里的含义介绍了出去,传达了中国的文化意象。而在西方,狗是宠物,是人类的朋友,甚至扮演着家人的角色。霍克斯考虑到中西方“狗”这一文化意象的差异,直译可能会给西方读者带来困惑,故其省译了喻体“狗”,将原句意译为“abuse your borrowed powers”。此句也很好地说明,两译本由于翻译目的不同,造成了翻译方法的选择也不尽相同,从而产生了不同的译文风格。

经过对比研究可以发现,霍译本是《红楼梦》的归化译本,其在骂詈语的处理上基本采用意译的方式,对骂詈语的功能和语气进行了较大程度地还原,但同时损失了源语文本语境中骂詈语的一些文化信息;杨译本对骂詈语的翻译主要采用异化策略,并以归化策略作为辅助,力求输出源语文本的異化信息,该译本对文化信息的还原程度更高(毛卫强,2009)。杨氏夫妇凭借尽量忠于原文形象的信念,将中国社会风情和传统文化信息传向西方世界,而霍克斯则意在为读者服务、愉悦读者,译出了给人以美的感受的、不同风格的《红楼梦》。

四、结语

通过在目的论视角下对《红楼梦》两译本中骂詈语翻译的详尽分析,笔者发现,两个译本各有千秋,都对我国传统文化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当代译者在选择翻译策略时应结合时代背景,最大限度地保留中华文化的特殊魅力,与此同时也要懂得变通,将目标语读者的可接受程度作为决定翻译的重要因素。理想的译者最好可以跨越不同文化间的鸿沟同时又能对两种语言实现游刃有余地转换。

参考文献:

[1]李力超, 刘泽权. 《红楼梦》詈骂语初探[J]. 燕山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7, (3): 76-79.

[2]毛卫强.《红楼梦》翻译与民族文化传播[J]. 江苏大学学报, 2009, (5): 81-84.

[3]王琴. 《红楼梦》骂詈语研究[D]. 重庆:西南大学. 2006.

[4]张南峰. 中西译学批评[M]. 北京: 清华出版社,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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