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诗栋
人生,本是一场长长的旅行。
喧闹的年代,有人热心浮名高位,不知疲倦;有人清居一隅之地,安于现状。而我并不愿失去本心,也不愿停留一地踌躇不前。我只愿能定义自己的人生,永不失去跋涉的脚步。高山原野,用双脚来丈量;人情言语,用真心来倾听。
哪怕要付出代价,失去温暖的栖息之地。
临江而建的小城,是我的家乡。时光在城墙上刻下厚重而斑驳的笔墨,历史之水仍在护城河里蜿蜒流淌。又到春风拂面之时,小城的广场上又聚集了一群活蹦乱跳的孩子,蔚蓝的天空里又出现一个个五颜六色的风筝的影子。冰雪俱融,润泽了江边的绿草,一年,一年,又一年。就像夕日欲颓时的倦鸟归巢,人是不可能离开自己的栖息之地的,我最温柔的记忆,都留在这座小城里。
尽管如此,我仍不愿停止前行的步伐,去寻找我的心之所向。
我想,热爱旅行的人,总有某种纯真。走过的每个风景都留下一些回忆,有晴朗的心情,也有叹息。
还记得那年刚到云南时,下着微冷的小雨。原以为可以远离那份夏日的燥热,可没想到却碰上这样阴冷的天气。昆明的天空是一片青灰,如同被浓墨渲染过似的,厚厚的云层缓缓地移动,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够到。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不时被旁边丛生的草木牵住。我呼吸着那从印度洋吹来的暖湿空气,的确,很不一样,潮湿,但又夹杂着海的咸腥味,惹起了我的阵阵遐想。心情便不自觉地由阴转晴。好在接下来几天的旅程都是大好的晴天,清澈明朗的阳光透过繁茂的古树,洒下碧绿的影子;野花遍野都是,毫不后悔地绽放着它们短暂而绚烂的一生。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们一行人来到石林公园,来欣赏这喀斯特地貌留下的奇异景致。夕阳下,那褐黄的石头影子被拖得长长的,我漫步在那不太平整的土堆上,探索着那石头的构造。不知经过了多少年,那些石头上被风化出了薄薄的土层,植物的种子在那生根发芽,最终在雨水的滋润下萌发出来。即使它们只有寸段长,仅有那渺小的形貌,在我看来却无比伟大,令人深深动容。
还记得那年在厦门,我们没有任何的计划与行程,没有任何的旅行目标,只为与旅途中的美好不期而遇。事实证明我们对了。我们沿着环岛的沙滩,左侧是大海,右侧是城市,这种感觉是很美妙的。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虽然深一脚浅一脚,但却是无比自在。有时还会遇上被海水冲上来的贝壳和红蟹,我便蹲下来好好端详这来自大海的小小生灵。日光如瀑,似乎要蒸发尽我所有的水分。在街头买一个新鲜的百香果,望一眼碧蓝的大海,便又重新恢复了继续前行的生机。
最令人难忘的还是那个在俄罗斯的夏天。当飞机从鄂尔多斯飞往伊尔库茨克时,遥远的天幕上横着一道彩色的云翳,远处是黄昏,身旁是黑夜——那是晨昏线!一时间,心中便充满了惊叹与欣喜。
飞机降落在俄罗斯南部的草原。一簇簇村庄不大不小,星罗棋布。這里草木葱郁,恍若淡绿的迷雾。这儿只有两个月的夏天,16个多小时的白昼,在它最好的日子里。乘着银灰色的面包车来到贝加尔湖,在湖中的一个小岛上安顿了下来。湖水明净,正如那首民谣所唱的那样,清澈而神秘。为了看湖上的日出,得付出很大的艰辛。这里四点不到就天亮,太阳没出来前外面气温还是很低的。我独自一人爬上长草的缓坡,越过嶙峋的岩石,走上通往湖心的半岛。四野一片沉寂,万物和我一样,等待着阳光的降临。只见远处的山谷隐隐透露出微光,渐而愈发明亮,一轮朝暾正在升起。熹微的光洒满粼粼的湖面,也照耀在湖边的古老神像上。此刻,山川共色,日月同辉。
岛上的日子里,我们驾车探寻每一个角落。岛上地形崎岖,路是很不好走的,坐在车上颠簸得更是厉害。可每次下车歇息时,捧一把贝加尔湖清澈的水,呼吸一口大自然的气息,便再次拥有了前行的勇气。每次出行,不论回来多晚,所住院里的俄罗斯老奶奶总是等着我们,为我们准备好热腾腾的俄餐。也并非什么珍馐美味,只是寻常的燕麦粥、烤鱼和一杯浓茶。她说着我听不懂的俄语,但我仍能感受到那份不灭的温暖。
回忆着那些日子,尽管奔波劳累,但我的心却有着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行走在路上的人,从不停止前行的步伐,心才有栖息的地方。所以,我愿意行走,去到那些我不曾去过的地方,去领略另一个世界,去开始另一种生活。不知道年纪轻轻的我会不会就此碌碌一生,但我所知道的我,甘于平凡,却不甘于平凡地溃败,愿用这颗旅行的心去让我的每一天都充满着意义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