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爱（组诗）

程剑平

心 中 有 爱

差不多忘了它

一个坑

落叶载着岁月

往里填埋

山里长出许多新的树木

围护它的栅栏已经腐烂

它是我在你背影上

挖的一个坑

如今微微隆起

挂不住雨声

秤砣挂不住翘起来的幸福

不是所有的小白杨

都挂有鸟巢

那些被幸福盯上的枝杈

叶子掉落得特别干净

从鸟巢飞出的鸟儿

叫不出我的名字

我不是北方人

但我有北方的爱人

一只裁剪春装的鸟儿

双翅黑白相间，犹如岁月

她盘旋一圈，降落，暗恋

一棵不挂鸟巢的小白杨

长长的尾翼

为自己打钩

那是翘起来的幸福

秤砣挂不住的幸福

一块被岁月抱紧的石头

山门闭合的尾音

挤出一缕清风

我揉出一粒沙子

看见寺庙围墙阴影

歪倒着一座树根

我绕着它缓缓踱步

想象自己是一只钟表

喃喃自语：养育它的山

该有多大的胸怀

这山该是山外之山

从方外，云里雾里

将它运送到这个世间边界

一定是凭借“虚空”之力

我食人间烟火的余烬

思想不可能比心想深广

在根根须须粘挂的

一团泥巴背后

我发现一块被岁月抱紧的

石头——

一会儿压在老家

一坛酸菜缸上

一会儿竖立渡口

揽住一条江水的妄念

逆光，不真实的阴影

逆光，不真实的阴影

——这是我在惠安女身上

拍摄的第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在马路边上

一排长长的乡村地摊

每一顶斗笠檐下，都有一个

缩小比例的海洋

游着鱼，跳着虾，爬着龟

第二张拍到坚定的眼神

那一刻，我从净峰寺下来

遇见四只抬石头上山的蝴蝶

这一张，拍摄之前

景象清晰明丽——一对姊妹

立在槐树荫凉里拉板锯

锯开的木板伸出粉嫩嫩的

舌苔。而打在照片上的光线

仿佛来自高铁穿不过去的隧道

只有唯美的装束

让我认出她们形似蜻蜓

柔韧的腰板，可以打造木帆船

也可以拼就一副詩人的床板

承载屋漏的月光

责任编辑 小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