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震茅
一档融媒传播的文化节目《见字如面》低调地火了,节目中宣读的梁启超在徐志摩和陆小曼婚礼上的证婚词,也在观众中引起热议。陆小曼这位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才艺芬芳的社交名媛,再次走进众人视线。诗人徐志摩曾这样描绘过陆小曼:“一双眼睛也在说话,睛光里漾起,心泉的秘密。”好吧,我也给你透露一个秘密,说来你也许不信,陆小曼和常熟有着不一般的缘分。
当年,胡适先生曾经略带暧昧地说过:“陆小曼是北京城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据民国时期北平的《世界画报》介绍,1921年10月22日,陆小曼18岁时遵父母之命,与无锡人王赓(字受庆)结婚。陆小曼是常州人,娇艳多美,聪颖有才气。陆小曼所嫁的夫君王赓亦非同寻常,1910年毕业于清华,与胡适等同年赴美留学。1915年获普林斯顿大学文学学士后转入西点军校,他的同学有后来当了美国第34任总统的艾森豪威尔。那么陆小曼同常熟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有了。话说王赓这个民国“学霸”回国后任职北洋陆军部,后来参加过巴黎和会,年纪轻轻就晋升少将。在这期间,王赓同生于19世纪最后一年的常熟人钱昌照相识,当然钱昌照和陆小曼也熟识了。早年留学英国,后在国民政府担任过多个职位的钱昌照,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全国政协副主席,还出任过中华诗词学会会长。钱昌照曾经专门为陆小曼题诗一首:“濯足来临万里流,东风吹我黑貂裘。千峰江上青如许,随着行人到岳州。”落款为“受庆夫人斧正,昌照”。诗中表达了一种立志高远、高洁脱俗的志向。这是一段陆小曼和常熟人的友情岁月,陆小曼在这里和常熟的缘分,既有诗缘,也有纯粹的友缘。
放手是他给她最后的疼爱,陆小曼和王赓的婚姻走到了尽头。1925年底,王赓与陆小曼解除维持了四年的婚姻。1926年10月3日,七夕节,诗人徐志摩与陆小曼在北京北海公园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梁启超在婚礼上作的“最另类”的证婚词,也就是《见字如面》节目里读的那一段。1931年,徐志摩飞机失事罹难后。翁瑞午走进了陆小曼的生活。这个翁瑞午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推拿医生,而且通晓国画,京剧和昆曲都请名家教过。戏曲表演艺术家俞振飞,生前常常向朋友夸赞翁瑞午的艺术。翁瑞午是吴江人,这与常熟有什么缘分呢?原来翁瑞午的父亲翁绶祺与常熟籍的“两代帝师”翁同龢的侄孙,为光绪十七年同榜举人,所以翁同龢非常赏识翁绶祺,收其为门生。翁绶祺一直对翁同龢执侄孙礼,因此对于翁瑞午来说也算是半个常熟人。翁瑞午与陆小曼相守相伴33年,小曼说她对翁瑞午“只有感情,没有爱情”。从档案里可以看到陆小曼在1959年填写的表格上,将翁瑞午写在“家庭人员情况”一栏里,视他为自己家里人。从而清楚地表明了陆小曼的心迹,也证明了陆小曼和半个常熟人的情缘。
常熟人平襟亚和陆小曼的结缘是不打不相识,这个“打”当然是指打官司。本来生于1894年的常熟人平襟亚和陆小曼根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没有什么交集。陆小曼在戏曲方面,称得上昆乱不挡,她常常参加赈灾、募捐、开幕等种种义演。翁瑞午到徐志摩家时,经常与陆小曼切磋唱腔或者身段表演等。他俩和徐志摩、江小鹣一起演出过《玉堂春》。1927年12月6日、7日上海美术社团天马会在夏令配克戏院举办了两天的演出,陆小曼演了两场戏,第一日与翁瑞午、徐志摩、江小鹣合演《玉堂春》。在《玉堂春》开演前三天,《上海画报》刊登了翁瑞午的一幅《春香闹学》的剧照,并介绍翁瑞午说:“幼承家学,书画并皆精妙,而推拿术更为海内独步。暇时喜研究戏剧,昆乱均所要优长,为票友中不可多得之人材。天马会因请其客串,翁君因事关提倡艺术,慨允加入表演。翁君原青衣花旦,近改习须生,天马会串青衣。” 然而“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当时平襟亚独自来到上海,靠给刊物写稿为生,因为发表了文章《伍大姐按摩得腻友》,影射陆小曼与翁瑞午不明不白的关系。陆小曼就和平襟亚为笔墨文章打起了官司,当然陆小曼也希望借此恢复自己的名誉。平襟亚利用“一罪不二罚”的方法,逃避了惩罚,算是打赢了这场仗。随着时光的悠然长去,陆小曼和平襟亚最终化干戈为玉帛,两人后来的故事充满温情。1946年第三期的《飘》杂志,以《秋翁疑是陆小曼,一番情意可感》为标题,刊登了平襟亚致该刊的一封信,平襟亚在信中真诚地向陆小曼夫妇、翁瑞午、江小鹣等四人道歉:“二十年前她虽曾和她的丈夫暨翁君、江小鹣君等人,向法院告我一状,可是当时虽然是他们败诉的,但毕竟我的不是。我写了一篇《伍大姐按摩得腻友》,她们才起诉的,我内疚于心。”1949年2月平襟亚的万象图书馆出版了《作家书简》,收录了徐志摩、朱自清、郁达夫、丁玲等74位作家的书信,全部真迹影印。其中有一封是陆小曼在徐志摩去世后写的信。平襟亚把徐志摩夫妇的书信收入《作家书简》,以实际行动再次向陆小曼致歉。陆小曼的常熟缘最终以一笑泯恩仇的善意结局,这真是最完美的善缘。我想如果书信朗读节目《见字如面》能够把平襟亚致杂志《飘》的一封信加以宣读,相信会使更多的人,感受到一种发自心底的温馨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