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马营减河挑挖年代及相关问题的探讨

郭恒茂

(水利部海委漳卫南运河岳城水库管理局，河北 邯郸 056006)

南运河，隋唐时称永济渠，宋元时期称御河，明清时称卫河，是京杭运河的重要组成部分.现今所称南运河，南起山东省武城县四女寺枢纽节制闸，东北流经山东省德州市，河北省衡水、沧州市，至天津市静海县十一堡与子牙河汇合，全长309 km.明清时期，为补充南运河水源，曾引漳河、滹沱河等较大河流入南运河，以提高通航能力.但这些河流水大，含沙量也较大，为解决大水冲决堤岸、泥沙淤积河床等问题，常选择在南运河右岸挑挖减河以减水、排沙，确保漕运畅通.

减河又称分洪道或新河，即在河岸一侧选定适当地点，利用天然河道、低洼地带，以开挖新河并两侧筑堤的形式，将超过下游河道所能承载的洪水，引入分洪区或直接入海，也可绕过保护区再返回原道.在南运河上挑挖减河，可上溯至初唐时期.当时在永济渠(今南运河)以东地区开挖减河，增辟入海水道，并在永济渠以西利用大量的洼淀滞蓄洪水，减轻洪水压力，保证航运畅通.

1 南运河上的减河最早挑挖于何时

南运河上的减河，由南至北依次为四女寺减河、哨马营减河、捷地减河、兴济减河与马厂减河.四女寺减河、哨马营减河均位于今德州市境内，又称南北二支河.捷地减河、兴济减河均位于今沧州市境内，又称南北二减水河.这五条减河，由于马厂减河挑挖于清光绪六年(1880年)，距今年代较近，记载较为完备，无争议之外，其他减河挑挖年代多记载不一[1-5](见表1).

从表1可以看出，除哨马营减河外，其他三条减河均认为挑挖于明代.1997年版《黄淮海平原历史地理》独认为哨马营减河挑挖于明永乐十年(1412年)，其他著述则认为其挑挖于清雍正十二年(1734年)或十三年(1735年)，年代跨度较大，其究竟挑挖于何时，值得探讨.

表1 南运河上的减河(除马厂减河外)挑挖时间统计

探究南运河上的减河挑挖年代，不得不提到明永乐时期的工部尚书——宋礼.

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以后，为解决南粮北运问题，急需疏浚因黄河决口泛滥而淤废的会通河，从而畅通运河水路.永乐九年(1411年)，工部尚书宋礼奉命疏浚会通河.会通河疏浚后，由于济宁以北45 km的汶上县南旺镇是会通河的水脊，地势比济宁分水口高，导致从济宁分流北上的水不易越过南旺镇，致使南旺镇以北河段常处于浅水状态，重载漕船难以航行.为此，宋礼采纳汶上老人白英的建议，通过实施建戴村坝、开挖小汶河、引汶水及山泉水济运和建南旺运河分水枢纽工程等措施，为会通河引来了丰沛水源，并确保了运河水路的通畅.

会通河治理成功后的第二年，也就是永乐十年(1412年)，卫河(今南运河)出现水患，宋礼再次被委派前往治理.据《明史·卷一百五十三·列传四十一》关于宋礼传记的记载：“明年(永乐十年)，以御史许堪言卫河水患，命礼往经画.礼请自魏家湾开支河二，泄水入土河，复自德州西北开支河一，泄水入旧黄河，使至海丰大沽河入海.帝命俟秋成后为之.”[6]

关于宋礼治理卫河水患，《明史·河渠志五》也有提及：“后宋礼开会通河，卫河与之合.时方数决堤岸，遂命礼并治之.”礼言：“卫辉至直沽，河岸多低薄，若不究源析流，但务堤筑，恐复溃决，劳费益甚.会通河抵魏家湾，与土河连，其处可穿二小渠以泄於土河.虽遇水涨，下流卫河，自无横溢患.德州城西北亦可穿一小渠.盖自卫河岸东北至旧黄河十有二里，而中间五里故有沟渠，宜开道七里，泄水入旧黄河，至海丰大沽河入海.诏从之.”[7]

宋礼在查勘河势后，认为简简单单只修筑堤防是不行的，提出了积极利用周边坑塘洼淀的地理小环境，泄水分洪的建议：在会通河开二小渠入土河，在德州西北开一小渠入老黄河.

上文中的魏家湾即今山东省临清市魏湾镇，土河又名笃马河即流经魏湾镇东部的马颊河.宋礼开通会通河之后，为解决南运河洪灾频仍问题，建议会通河开二小渠，经魏家湾，泄水于土河，以杀减会通河水势.在德州西北开一小渠，引水入老黄河宣泄，以解决南运河水患.此建议得到批准并实行.

按《明史·卷四十一·志第十七》中的“德州”条目：“德州(元陵州，属河间路.)洪武元年降为陵县，属济宁府.二年七月改属德州.七年七月省陵县，移德州治焉.西有卫河.东南有故笃马河，俗名土河.东南距府二百八十里.领县二：德平(州东.东北有般河，亦曰盘河，或以为古钩盘也.)；平原(州东南.)”[6].

由此可知，其一，德州于明洪武七年(1374年)移德州治(今南运河以东，德州市城隍庙一带)，西有卫河(今南运河).其二，德州东部的德平县东北有钩盘河(也作沟盘河，即禹疏九河之一，俗称老黄河).

由此，我们得到这样一个信息：明永乐十年(1412年)，宋礼为减轻泄洪压力，治理卫河(今南运河)洪涝问题，于德州西北、卫河(今南运河)右岸挑挖减河，泄水于德州东北之老黄河(钩盘河)，至海丰(今无棣)入海(见图1).[8]

图1 明代海河流域水系及水利工程分布示意图

2 最早挑挖的减河是四女寺减河还是哨马营减河

“德州西北亦可穿一小渠”[7]是南运河上挑挖减河的最早记载.要搞清楚这条减河到底是位于今德州市境内的四女寺减河还是哨马营减河，关键要看这“一小渠”所能提供的信息与哪条减河更为接近.

(1)从常理来看，水利工程的命名多依据其所在的地域.哨马营减河引水口应位于哨马营附近(哨马营减河遗址在今山东省德州市德城区长庄乡哨马营村南的闸子村.当时并无此村，因减河建闸，设人看护，聚落成村).四女寺减河的引水口应位于四女寺附近.挑挖于德州西北的减河理应不会绕过德州，用德州西南约12 km的四女寺来命名此减河.

(2)从方位来看，哨马营与四女寺相对德州城的方位，是判断“一小渠”为哪条减河的关键.明洪武七年(1374年)德州移至现德州治，至今未有变动.永乐十年(1412年)的德州与今德州位置一致，哨马营村位于德州西北，四女寺村位于德州西南.哨马营村的方位，符合德州西北的记载.

(3)从记述来看，哨马营村与四女寺村，虽然现在同属于德州市.但在明代，哨马营村与四女寺村却分属不同地域，因而凡关涉哨马营村，均记为“德州哨马营”，而关涉四女寺村，则为“恩县四女寺”.

(4)明永乐年间，修浚会通河，再次经营漕运.卫河(今南运河)作为漕运主干道，在其之上开挖支河(减河)，属重要的漕河治理事件，从这个层面讲，关涉西南、西北的记载应不会有误.因此，“德州西北亦可穿一小渠”[7]应为已经淤塞消逝的哨马营减河.其行水路线大致自今德州市西北的哨马营村向东，经长庄，至曹村，转向东北，依循钩盘河故道，至无棣入海.

《再续行水金鉴》运河卷卷五中收录的清代吴邦庆所撰《畿辅水道管见》，亦有关涉哨马营减河的记述，其记载如下：“德州哨马营减河，明永乐时尚书宋礼，于德州西北隅开泄水支河一道，东北至旧黄河一十二里.”[8]再次印证了哨马营减河为明永乐十年(1412年)宋礼挑挖的结论，同时，也说明四女寺减河挑挖于明永乐十年(1412年)的说法值得商榷.

3 为何很多著述认为哨马营减河挑挖于清雍正年间

1963年海河流域大水后，为加强洪水控制，南运河上游的漳河、卫河兴建了多座水库，仅漳河上就有大中小型水库上百座，致使下游南运河河道来水量骤减，航运条件逐步丧失.自运河断航至今，南运河德州段未经过大的裁弯取直工程治理，至今仍保留着原有河身窄深、弯道众多的原有形态.九曲十八弯的弯道走势，有利于减缓水流速度，增加河身浮力，提高航运能力，保障航船平稳，故有“三弯顶一闸”之说.

哨马营减河所在的闸子村引水口即处于南运河弯道处，最初的引水口为滚水坝.由于河流水势较缓，易导致泥沙淤积，引水口和减河河道很快淤废，引水口遂上移至地势较高、河身宽浅的恩县四女寺村，并重新开挖四女寺至曹村一段河道，曹村以下河道仍依循原哨马营减河(钩盘河)河道.

四女寺减河挑挖后，南运河经过四女寺减河削减，水势减弱.地处四女寺减河引水口下游，并且南运河自四女寺减河至哨马营减河段没有新的水源补给，于是哨马营减河的作用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在四女寺减河因其工程地位的重要性逐渐被人熟知的时候，哨马营减河也在逐步被人淡忘.直到三百余年后的清雍正年间，南运河再次溃决，时人才再次提出在哨马营村挑挖减河，由此出现了多种著述所认为的哨马营减河挑挖于清雍正十三年(1735年)的说法.如《中国江河防洪丛书·海河卷》载：“哨马营减河，位于德州城北6 km，为清雍正年间开挖.鉴于当时洪水流经形势，山东巡抚岳浚建议就势疏导，‘开挖新渠，以资分泄’.该减河于雍正十三年建成，全河总长160 km.”[2]这里记述了哨马营减河及闸口修建的缘由及河道和工程情况，应为淤废已久，原地重建.

4 哨马营减河引水口何时上移至四女寺

有著述认为四女寺减河挑挖于明永乐十年(1412年)，如2003年版《漳卫南运河志》在述及四女寺减河时，认为：“四女寺减河挑挖于明永乐十年(1412年)，最初的减河口在德州西北，……弘治三年(1490年)黄河决原武以后，户部侍郎白昂凿小河12道，四女寺减河的上口可能在这时移至四女树(即四女寺)，并置堰控制泄洪流量”.[5]笔者认为，此种观点依据原哨马营减河河道挑挖的年代，认定了四女寺减河的挑挖年代，值得商榷.既然最初的减河口在德州西北，河道也在德州西北，怎么会用位于德州西南的四女寺的地名用作减河名？四女寺减河的挑挖年代，应以四女寺减河闸口的修建以及新挖河道为准.

按《中国江河防洪丛书·海河卷》的记载：“乾隆二十七年(1726年)将(四女寺减河)泄水坝展宽，当时挑挖的河段长8.2 km，至九龙庙入老黄河(鬲津河)，减河全长157 km”.[2]至此，四女寺减河行水路线方才摆脱哨马营减河故道，并以独有闸口和独有河道的形式出现，此后行水线路未有大的变动(见图2).清末民初，四女寺减河时淤时修，起不到减河的作用.新中国成立后，经过疏浚治理，命名为漳卫新河(见图3).[8]

关于哨马营减河引水口上移至四女寺的具体时间，《中国水利史纲要》认为是明弘治三年(1490年)，户部侍郎白昂“又自东平北至兴济凿小河十二道”[3]时开凿.清代吴邦庆在其所撰《畿辅水道管见》中，亦认为四女寺减河的挑挖年代是明弘治时期，“恩县四女寺减河，始于明弘治于德州之南四女寺凿里河，至九龙口归老黄河入海.嘉靖时，于四女寺建闸，以时启闭.我朝康熙时，于四女寺建减水坝.雍正时改滚水坝.”[9]尤其是吴邦庆，作为历乾隆、嘉庆、道光三朝的治水名臣，其生活年代距明弘治时期并不久远，其编撰的《畿辅水道管见》过程中，必然是做过一番考证的.因此，笔者认为哨马营减河引水口上移至四女寺的时间节点应为明弘治三年(1490年).即明永乐十年(1412年)哨马营减河挑挖，七十八年后的明弘治三年(1490年),随着哨马营减河的淤废，其引水口上移至四女寺.此时的线路走向，上游引水口在四女寺，重新开挖四女寺至曹村一段河道，曹村以下河道仍依循原哨马营减河(钩盘河)河道.

图2 清代海河流域水系形势示意图

5 结 论

南运河上挑挖最早的减河为明永乐十年(1412年)，由尚书宋礼挑挖的哨马营减河.哨马营减河的引水口位于今德州市德城区西北的长庄乡闸子村，泄水于德州东北之老黄河(钩盘河)，至海丰(今无棣)入海.随着哨马营减河的淤废，明弘治三年(1490年)减河引水口遂上移至四女寺，并新挖自四女寺至曹村一段河道，曹村以下河道仍依循原哨马营减河(钩盘河)河道.清雍正十三年(1735年)哨马营减河再次挑挖.四女寺减河与哨马营减河并用钩盘河故道，二减河在下游汇合，再向东至入海口.清乾隆二十七年(1726年)，四女寺减河泄水坝展宽，并挑挖了减河口以下8.2 km的河道，由九龙庙入老黄河(鬲津河)，至入海口全长157 km.此后，四女寺减河行水路线转为由四女寺向东至九龙庙，入鬲津河故道，转向东北.此时，哨马营减河仍使用原钩盘河故道.清末民初，哨马营减河逐渐淤废.四女寺减河虽有不断维修，但主要是对引水口的治理，引水口以下大多河段不设堤防，任河水漫流，起不到减河的作用.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十分重视河道治理.1955年疏浚了四女寺减河所行水的鬲津河故道一线.1971—1976年，又对原四女寺减河曾经行水的四女寺至曹村再入钩盘河一线进行了疏浚治理，并命名为岔河.四女寺减河与岔河于吴桥县大王铺村汇合，岔河与减河及其汇流以下河段统称漳卫新河，作为漳卫南运河的分洪入海河道向东至大口河入渤海.

水文化教育

世界水日的来历

1993年1月18日，第四十七届联合国大会做出决议，确定每年的3月22日为“世界水 日”.决议的主要内容如下：

大会回顾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通过的〈二十一世纪议程〉第十八章的有关条款， 考虑到虽然一切社会和经济活动都极大地依赖于淡水的供应量和质量，但人们并未普遍认识到水资源开发对提高经济生产力、改善社会福利所起的作用；还考虑到随着人口增 长和经济发展，许多国家将很快陷入缺水的困境，经济发展将受到限制;进一步考虑到推动水的保护和持续性管理需要地方一级、全国一级、地区间、国际间的公众意识.

(1)根据〈二十一世纪议程〉第十八章所提出的建议，从1993年开始，确定每年的 3月22日为“世界水日”.

(2)请各国根据各自的国情，在这一天就水资源保护与开发和实施〈二十一世纪议程 〉所提出保护生态，维护河流健康生命的建议，开展一些具体的活动，如出版、散发宣传品、举行会议、圆桌会议、研讨会、展览会等，以提高公众意识.

(3)请秘书长就联合国秘书处尽目前条件之可能，且在不影响现行活动的情况下，以任何方式与方法帮助各国组织“世界水日”活动，提出建议，集中在一个与水资源保护有关的特定主题，做出必要的部署，并保证活动的成功.

(4)保护水资源，保护水环境，防治水污染，建议可持续发展委员会在执行其任务时把实施〈二十一世纪议程〉第十八章放在优先地位.

摘自浙江水文化网